3 第三顆板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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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栗吃過早飯了,羅森的金槍魚沙拉飯團,被她在趕地鐵的路上三下五除二解決。幸好她沒有生活在東京,聽說那裡的人不允許邊走路邊吃東西。

不知狗主意欲何為,她照實回答:“來之前吃過了。”

“哦。”他應一聲,抓了下本就不整齊的頭毛,欲言又止:“你方便……”

“嗯?”

“方便再待一小時,等我吃完飯把垃圾帶下去麼?”他補充:“我準備點外賣。”

舒栗無言以對。

有那麼一秒鐘,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什麼意思?我沒聽明白。”

男生似乎不認為自己的提議有何不妥:“字麵意思。”

舒栗沉默幾秒:“我還有事。”

“是嗎,”他淡著聲接話:“做什麼?”

他的長相為他帶去了更多的人際便利,舒栗幾乎沒有思考地被引入這個模糊邊界的問題:“去圖書館學習。”

男生眼瞼微挑:“我多付你一小時費用。你可以先在這兒學。”

“嗯……”舒栗遲疑了,後背往門板貼近:“不太好吧?”

男生沒再吭聲,轉頭步入臥室。沒幾秒,舒栗兜裡手機提示音響,她低頭拿出來。屏幕裡是不由分說的微信轉賬,兩百元整。

男生走出來,仍征詢她同意:“可以嗎?”

舒栗眼皮眨動。

古怪的人。

相當,超級,無比——古怪的人。

他又偏了偏頭,如果這個動作有語氣,那一定是,嗯?

舒栗在攢錢,很難不為財富所迷。本來就要扔狗垃圾,順便帶個人垃圾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她咳兩聲,“行。”

又看看腕表:“現在九點半,我十點半走。”

他走去打開另一扇這這幾天都處於緊閉狀態的門:“書房,你用。”

“好……”

舒栗再次換上鞋套。

新奇小狗又要來搶,這次舒栗沒再讓它。一雙新鞋套的使用意味著沉沒成本多增加一毛五,她做不到一直當慈善家。

再抬頭,男生已經靠坐到沙發中央,典型葛優癱,敞著腿,手機舉到眼前,睫毛半蔽,在挑選外賣。

他放鬆得好像整間屋子裡隻有他一人,不需要扮演任何社交角色。

舒栗沒有去書房,停在半路,依舊:“哎。”

男生刮動屏幕的拇指停下,分出一點視線給她。

“你好像轉多了,”舒栗對嗟來之食無法心安,又怕對方剛醒過來腦子還不太靈光,沒算對金額,她務必講清:“按正常收費,你隻要給我九十就行。況且這一小時裡我也不用遛狗。”

“沒事。”他重新看手機。

舒栗勒了勒拳,“那我先去學習了。”她指指房門。

“好。”

一推開門,舒栗就被映入眼簾的絢爛牆體唬住。待她走近,才發覺那是一整麵樂高小人展示牆。從上至下由等長的十組擱架組成,每層都配備燈帶,柔光將銀色鋁板映照成長廊舞會。來自不同場景與故事的人仔被分門彆類放置在凹槽內,規整且潔淨如新。舒栗在第三層看到眼熟的哈利波特係列,又在第五層發現星球大戰裡的倫武士和克隆人軍團,還手持不同武器。

不知該用震撼還是欽佩形容,舒栗心驚肉跳。她放眼房內環境,除去繁複壯觀的展示牆,這裡的布置相當簡單。隻設有一張靠窗長桌,剩餘就是顯示器,鍵盤,鼠標,水線到底的礦泉水瓶。電腦尚未關機,暫停在一幕全英的遊戲存檔界麵。一旁的全景天窗主機大到像離奇,泛著白光的六邊形散熱風扇在裡麵賣力瘋轉。除此之外,再無動靜。

舒栗拉開旋轉椅落座,陷入不合時宜的猜想。

狗主到底什麼職業?退役愛豆?這麼耀眼的臉蛋還會退役?

主播?網紅?不可能,家裡沒看到任何設備。

難道是……影視劇才會出現的鬼才科技宅?

可他長得一點不it男誒,濃眉重目,發量驚人,仿佛許多日本初生代偶像最好花期的結合體。

住在均價八萬的小區,比起搞it,更像是搞比特幣。

一些更為恐怖荒誕的念頭浮出來,尤其她還獨自一人待在這樣全然靜謐的空間。舒栗幾次回頭看門,取出手機,將定位發給朋友梁頌宜,防患於未然:一小時後打個電話給我,如果我沒接也沒回消息,就報警。

梁頌宜約莫剛下課:?

舒栗還在敲字,對方已急不可耐打來語音確認她人身安全。鈴音在空寂的房子裡格外突兀和吵鬨,也把狗引過來。舒栗臉熱,忙不迭掛斷,解釋:我接到一個遛狗單,狗主人很奇怪。

梁頌宜問:哪裡奇怪?

舒栗回想一下,直敘重點: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帥的人。

梁頌宜:……給我死。

舒栗曲曲手指,繼續敲字:不是!你聽我說完。

梁頌宜警告:待會我有課,隻給你五分鐘。

舒栗一五一十總結過程,提出擔心:我很怕待會兒門突然關上,然後我變成牆上的樂高小人之一。

梁頌宜回:那你一開始就彆答應他直接走啊。

舒栗汗顏:富貴險中求。

梁頌宜:……

梁頌宜闡述自己的觀點:也許他就是想讓你帶個垃圾。

舒栗還是覺得離奇:怎麼會有人多付兩百塊就隻是讓人幫忙帶垃圾?

梁頌宜說出殘忍且現實的話:富人不都是花錢買窮人的時間嗎?

舒栗按住胸口。痛,太痛了。

事實證明,舒栗想太多,到點後,這個很帥很奇怪的男生真的隻是想讓她帶垃圾。他點了好幾樣廣式早茶,每盒四個,但他隻食用一枚。

舒栗盯著已經合蓋並玩起疊疊樂的點心,再三確認:“剩下的你都不吃了?扔了?”

男生吸著紙杯咖啡,看向她,點點頭。

他劉海風乾了,鬆軟地耷下來,隱去了鋒利的眉,隻餘黑白分明的眼睛。

咬著吸管從低處看過來時,身高帶出的侵略感削弱了,他顯得有幾分乖順。

舒栗慣常儉省。她克製著對鋪張浪費的控訴心理,隻字未語,提上外賣包裝袋。

剛要走人,她想到什麼,從兜裡取出電梯卡,隔桌推過去:“這個還你。”

男生放下紙杯,疑惑看她。

對視幾秒,舒栗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

他問:“你不來了?”

舒栗說:“來的。”

“那……”他瞥了眼平攤在桌麵的電梯卡。

舒栗解釋:“家裡不是有人嘛?”她以為他可以開門。

男生說話直接:“我想開門第一天就開了。”

“ok。”舒栗心領神會,把電梯卡平移回來,揣回衣袋。

男生這才接著玩手機。

小狗送她到門口。她如前幾日一般,蹲在門外同它道彆,一頓胡亂搓揉後,她抬眼,注意到島台餐桌後的男生也望著這邊。

她提出建議:“你要不要給它起個名字?畢竟還要一起生活很久。”

對方顯然不想動腦:“叫什麼好?”

舒栗愣住:“你問我?”

而他終於展現出一點有活人感的冷幽默,撇眼示意她膝前的狗:“沒啊,我在問它。”

狗無法說人話,但問題卻植根到舒栗心底。

這一整天,她閒時就會在小紅書搜索“狗狗起名”相關帖,答案大同小異,評論區撞名的也不少。完美主義和多拿人一百塊還惡意揣度的愧疚心,讓舒栗打定主意要給富哥雇主起個最獨特的狗名。

五點整,舒栗準時到達雲庭公館。考慮到這間屋子現在多了人類,以及這位人類有著異於常人的居家屬性。慎重起見,她提前發消息:你在家嗎?我現在過去。

結果不出所料。

雇主哥依舊沒影。

舒栗隻能像之前那般直接解鎖。

傍晚的客廳被夕照浸潤,皮沙發的褶皺泛出金屬色的光澤。今日與往昔無異,上午出現的人和畫麵仿佛隻是幻影。

舒栗輕車熟路地往狗脖子上套繩,再收攏至合適大小。抱著它路過臥室時,她瞄了眼房門,依舊有種不真實的抽離。

去另一戶人家喂完貓,回家吃飯洗澡,她才收到雇主哥姍姍來遲的回複:在家,有事?

舒栗停在桌前,低頭回信:沒事。

他生活在國內嗎,他的床上是不是有什麼任意門讓他能穿梭到夏威夷海灘度假。居然無厘頭地發問:你在遛狗?

舒栗忍無可忍,把憋了一整天的驚訝貓表情發過去: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雇主哥:哦,我才睡醒。

舒栗回:好的。

消化著他的神奇作息,舒栗後覺剛剛的自己可能有點不友善了。她打開備忘錄,將整合好的“狗名大全”截圖,發送給他:你可以挑個喜歡的。

聊天框裡安靜了一會兒。

avis:。

句號有什麼深意。

句號是她最討厭回複方式1,比笑哭表情還讓她無名火起。

舒栗耐住性子:是沒有喜歡的嗎?我再想想。

avis:謝了。

舒栗:“……”

這種不禮貌又禮貌的矛盾感是怎麼回事,舒栗擰擰眉,恪儘職守:你晚上點的外賣可以放門口,我明早遛完狗幫你帶走。

她強調:不用多給錢。

聊天框上方顯示了好一會兒正在輸入,又停滯,又重啟。

往複兩次,舒栗被拉扯到,乾脆保持住耐心。

她等到的最終回複是——

引用上一句“謝了”,附字:x2

舒栗失笑,且有幾分無語。

按她平日作風,一定會以牙還牙回複“不客氣x2”或不予搭理。

念及白得的110塊,她忍下去,挑出一個小狗擺手微笑的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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