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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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裡,空氣凝固。

盛佩珊坐在輪椅上,雙手握住把手,始終保持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兩枚刻著英文字母的鉑金戒指被重重地拍在審訊桌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最初警方認定盛家二姑爺陳潮聲與死者何嘉兒是戀人關係,全憑這枚所謂的“情侶戒指”。但沒想到,原來戒指內壁刻著的字母,與盛佩珊的名字縮寫相比,陳潮聲的粵拚縮寫反倒牽強。回溯整個案件,竟從未有準確的線索足以證實——

陳潮聲和何嘉兒認識。

“當年停在夜總會門口的豪車,目擊者隻記得是深灰色,不清楚具體的車型,更沒有注意過車牌號。”莫振邦的聲音在審訊室密閉的空間內回蕩,“但在壁爐完工後十天內,盛家名下就有一輛車被秘密報廢。”

莫振邦身體前傾:“這個巧合,你怎麼解釋?”

該怎麼解釋?豪宅報廢一台車子而已,其實有很多理由,但盛佩珊沒有開口。

她始終緊閉著雙唇,目光停留在警方拍在桌上的證物袋上。

“我來試試還原真相。”祝晴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你以風水問題為理由,推遲搬入半山彆墅,是為了穩住何嘉兒吧。後來發生了什麼?蓄謀、意外、還是失手?”

“在這個環節裡,陳潮聲也沒有閒著。”

“港城理工學院建築結構工程係向來注重實踐教學,學生時代,他們經常要處理建築結構的特殊情況。先把屍體封進壁爐,完成藏屍標準的前期工作,這隻是最基礎的功課之一。”

盛佩珊垂著眸,聲音平靜得可怕:“證據呢?”

“殺了人,內心一定很煎熬吧。”祝晴直視著盛二小姐的眼睛,“出車禍……是因為心神不寧嗎?”

“會愧疚嗎?”

盛佩珊終於抬起眸,靜靜地望著祝晴。

她依稀記得,這樣的對話曾經發生過,那時自己問的是——

陳潮聲殺了那個無辜的女孩,會愧疚嗎?

可怕的回憶席卷而來,在腦海中衝刷叫囂。

起初那幾個夜裡,她整宿整宿無法入眠,隻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何嘉兒那張臉。直到那一天,她開車在深夜疾馳,一場始料未及的車禍,當劇痛襲來的那一刻,盛佩珊反倒覺得解脫。

她得到報應了,何嘉兒能不能彆再日日夜夜折磨她?

盛佩珊的手,緊緊攥著裙擺。

臉色變得煞白,不再像往日那樣優雅從容。

“會愧疚嗎?”祝晴重複一遍。

盛佩珊有一瞬間的遲疑。

此時,這位女警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看。

冷靜、決斷……從這眼底,總能倒映出熟悉的過往。

那個她總是仰望著的、永遠殺伐果決的姐姐。

也是因為這樣,她心底生出荒謬的念頭。

那天才會試探這位女警的年紀,通過對方警員證上的姓名查底細,又留下她喝過水的茶杯,送去檢測。

“陳潮聲是唯一的知情人。”祝晴向她逼近,“誰知道十年後,壁爐藏屍案曝光,你為了自保,在他酒裡下毒,再留下遺書,偽裝成畏罪自殺的現場。”

這一次,盛佩珊的語氣毫無波瀾:“我沒有殺他。”

“那他是怎麼死的?”

盛佩珊:“自殺。”

……

直到盛家禦用大狀到來,審訊才暫時告一段落。

警方有理由相信當事人會乾擾調查,拒絕保釋申請,按照規定扣留盛佩珊四十八小時。

隔著雙層玻璃,b組幾位同事早已按捺不住。

等到莫振邦和祝晴出來,快步跟上他們。

“如果盛佩珊真殺了陳潮聲,當時怎麼會這麼驚訝?”

“拜托,她是演員啊!剛入行就有演戲天賦,現在人生閱曆豐富,演技更精進了。”

“記不記得那天她的波波意外死亡、陳潮聲刹車失靈,她非要說凶手就在盛家,驚恐的樣子騙過了所有人……這位盛二小姐,就是為了放鬆我們的警惕,要不然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查到她頭上。”

“會不會是二姑爺為了保護心愛的人,所以才自願……”曾詠珊遲疑道。

“盛佩珊車禍後,二姑爺才逐漸進入盛氏集團內部。”梁奇凱說,“如果一切都隻是有利所圖,怎麼會為保護她而自殺?”

不管怎麼說,這案子仍舊有太多的疑點。

多方麵調查還在繼續,塵封十年的白骨案,許多記錄沒有保留,本來就已經夠難查的了。現在案件倒退回原點,從二十年前的嬰兒被綁架案查起,簡直讓人頭疼。

……

祝晴第一次聽說盛家那個嬰兒的死因……是從萍姐口中。

在盛家工作超過二十年的幫傭不多,莫sir讓她再去看看,能否有什麼收獲。

崔管家、萍姐和司機老趙站在祝晴麵前,一同回想當年的細節。

“那時候我還年輕。”老趙說,“阿水更後生,才二十出頭。小夥子勤快老實,剛來就討老爺歡心。家裡的司機,大家都想給老爺開車,他出門最多,出手也最闊綽……我還擔心阿水是我的競爭對手,沒想到後來出了這樣的事。”

據老趙回憶,那位司機大名黃阿水,得到這份工作純粹是運氣,那天老趙開車去接盛文昌回家,半路車子拋錨,被黃阿水碰上,修好了車子。

盛文昌迷信,篤定為自己解了燃眉之急的黃阿水旺他,就將這年輕人留在自己身邊。

“黃阿水跟我們的年紀差距大。”崔管家說,“平時不太聊天,就隻聽說這小夥子踏實肯乾——”

“誰知道是知人知麵不知心?”萍姐緊緊皺著眉頭,“小千金才六個月大,他真下得了手!”

“阿sir、ada,”老趙問,“難道阿水也有份殺了壁爐裡那具……”

還沒提“白骨”兩個字,他已經打了個寒顫。

“對了。”祝晴繼續記錄,“黃阿水和盛佩珊關係怎麼樣?”

“我記得很長一段時間……”萍姐向他們確認,“都是那個叫阿水的送盛二小姐上學?”

崔管家和老趙點頭。

“是有這麼一回事。”

“能想起來的,就隻有這些了。”老趙說,“當年主人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敢多問呢。”

“可以理解。”梁奇凱態度和煦,留下一張名片,“如果還想到什麼,隨時聯係我們。”

祝晴和梁奇凱準備回警署時,聽見樓上傳來一道聲音。

“喂!”

祝晴回頭。

半個小腦袋從樓梯轉角探出來,孩子雙手攥著欄杆扶手,肉嘟嘟的臉頰鼓著,明明想要靠近,又硬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梁奇凱溫聲道:“我在這裡等你。”

外界風言風語傳得厲害,盛家這個少爺仔小小年紀已經坐擁百億身家,多少人眼饞。

但其實,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最重要的,不過是陪伴而已。

祝晴往前幾步。

盛放慢慢下來,站在樓梯口,聲音低低的:“案子結束了,我們還會見麵嗎?”

“不會。”

祝晴頓了頓:“最近家裡亂,關緊房門。”

盛文昌和覃麗珠離世,盛佩蓉自身難保,如果盛佩珊真的是凶手……

從今往後,這個家裡,就隻剩下盛放一個人。

“彆跑出去玩了。”祝晴目光掃過三樓走廊散落一地的玩具,又補充道,“以後,照顧好自己。”

小孩沒應聲,隻是低著頭,機械地拆開剛搭好的小件樂高。

一塊一塊,又重新拚回去。

下樓時,梁奇凱倚在門旁,目光複雜:“你心裡也不好受吧?”

“為什麼這麼說?”

“有錢人會給孩子設立不可撤銷的信托,這個小孩將來的生活不需要擔心。”

“但是……如果你放心不下,可以和他保持來往,哪怕隻是寫信。”

祝晴搖頭,沒有停下腳步:“人都是要自己長大的。”

梁奇凱不再接話,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而與此同時,盛放拿著樂高小人上樓。

菲傭緊隨其後。

二姐的臥室門還開著,電腦上彈出一條郵件通知消息。

盛放認的字不全,對英文字母卻很熟,定睛一看。

“dna?”小孩子還在傷心,舔了舔嘴角,“瑪麗莎,這是新出的巧克力牌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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