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秘密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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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王太,昨晚早早就休息了,沒看見電話。”黎雅柔悄悄打了一個哈欠,“真是多謝你大晚上還惦記著我的事,下個月來濱城約你泡溫泉,打網球。”

“嗐,和我客氣什麼。”對方笑,“你說的那位方總是在祁城被公安帶走的,明天要送去濱城。他牽扯的那個案子當年是歸濱城管。”

王太太把這樁事的前因後果大概捋了一遍。

五年前,濱城的一家地產上市公司春江集團涉嫌財務造假,證監局委派了審計人員,負責審計的正是方子卓的麒瑞事務所。具體細節王太太不得而知,隻知道最後出具的報告表明春江集團的確有財務漏洞,也抓了兩個內部財務人員和一個副總,一場風波無聲落下。

如今這樁案件再次翻了出來,當年春江集團的財務總監在獄中突然翻供,一口咬定當年麒瑞的負責人是收了賄賂才出具了那份報告,真正貪汙了三個億的人如今逍遙法外,其父正是濱城某國企一把手。

王太太歎氣,“你這位朋友也是倒黴,這事都過去五年了,那位財務總監再過三年就要出獄了,這個時候反口,也不曉得是為什麼。”

“如果這件事確定了,會判幾年?”黎雅柔張了張唇,疲憊地說。

王太太道:“金額太大了,少則年,多則七八年都有可能。不過現在還在審查,一切都是未知數呢。莊太你也彆太擔心了,這種小事就交給莊先生去處理,他撈個人還不容易,省得你心煩。”

黎雅柔揉了揉太陽穴,“跟我老公沒關係,他都不知道這回事。”

王太太驚訝:“是嗎?那估計是我弄錯了。我聽我老公說,盯著這件事的人可不少呢,還有一位來自港島的大人物……叫什麼?不清楚啊,我老公是在一個飯局上聽他老領導提起才知道……哎,謝什麼謝,有情況我再知會你,回頭等你約啊。”

掛了電話之後,黎雅柔吃了幾口午餐,沒有出門,獨自在花團錦簇的山茶園中坐了許久。

山茶花是黎雅柔最喜愛的花,尤其是紅山茶。這茶花園裡就種著兩棵從雲城移植過來的名品海雲霞,足有九米高,盛開時滿樹熱烈,紅如鮮血,頗為壯觀。

港島有哪位大人物會關注方子卓呢?

黎雅柔把玩著山茶花,抽絲剝繭地理著思緒。

麒瑞事務所是去年才開拓了港島的業務,方子卓這麼多年都在內地打拚,在港島,他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蝦米。

何況黎雅柔根本就不相信方子卓會受賄,他不是為了錢出賣名譽的人,何況,他並不缺錢。若真缺錢,他何不早早就來找她?她能介紹的生意資源人脈,足夠他賺好幾倍,救急她也能拿錢借給他,再多也不是問題。

他不至於鋌而走險,賭上他在業內的聲名。乾他這一行,最注重的就是名譽。

那位財務做了五年的牢,突然在這個蹊蹺的節點反口,若說非人指使,她不信。

黎雅柔頭疼欲裂,一陣風吹過,朵朵山茶花掉下來。山茶花的凋零不是一片一片花瓣掉落,而是整朵花盤噗通砸下來,很烈,也很觸目驚心。

是莊綦廷做的嗎。黎雅柔心裡發顫,若是,她會覺得很恐怖。

真的很恐怖。

這代表他一早就知道了她和方子卓重逢,躲在暗處,不動聲色地窺視著她,表麵雲淡風輕,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就連那天中午她約了方子卓喝咖啡,他也心知肚明,所以才在前一晚那麼瘋狂地索要,留下他的標記,不,他連帶她去澳門都是為了不讓她見方子卓。

所以他仍舊在監視她,掌控她,從來沒有斷過。

他的城府深手腕狠,令她望塵莫及,他這是要悄無身息地解決掉方子卓,把他送進監獄,毀了他的名譽和飯碗,讓他一輩子都羞於再見人。

越是深思,她越是遍體生寒,和煦的陽光落在她身上,皮膚的暖意襯的心底發涼。就因為她和方子卓吃了一頓飯,給他介紹了幾樁生意?他至於下這種狠手?

他把她當什麼了!

難道他以為她會和方子卓舊情複燃?他們都結婚二十多年了,他還不信她,他不信她,他永遠當麵一套背地一套,他永遠不會為任何人改變他的規則。

欺騙她,把她當猴耍,還好意思哄她玩那麼多花樣,這世上的好處都讓他占儘了!

黎雅柔回想起這些天和老男人在床上的沒羞沒臊,心裡升起一股火,羞恥和憤怒瘋狂交織,她猛地起身,直直朝莊綦廷的書房走去。

若是被她找到了實質性的證據,她一定要狠狠教訓這老東西一頓,至少讓他親自把方子卓撈出來,賠禮道歉,再讓他禁欲三個月。

黎雅柔很少進莊綦廷的書房,對方也知道她對他的工作沒興趣,並不避諱,書房的密碼設的就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她的麵容信息也錄進去過,很輕鬆就打開了。

男人的書房和她的書房布局完全不同,深胡桃木的牆麵讓整個空間穩重又內斂。黎雅柔開始在書房裡翻找,其實她也不知道翻找什麼,但總能翻出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莊綦廷從不把重要資料存放在電腦上,他覺得不安全,他偏愛紙質文件。

黎雅柔找到了一個保險櫃,試了幾次密碼都不對,她的生日、結婚紀念日、領證日都不是。

密碼輸錯三次,保險箱自動休眠三小時。

黎雅柔心煩,氣得一腳踹了上去,“心機深沉的老狗,就知道你防著我!我是要偷你公章還是偷你支票啊!”

毫不解氣,她又連踹了好幾下,混亂之中不小心碰到了架子上的一排書,書房裡突然響起冰冷的機械音——“滴滴滴”

黎雅柔怔了怔,身側的書櫃忽然緩慢地朝兩側自動滑開,露出一扇質地格外厚重的精鋼暗門,像電影裡演的那種密室。

和莊綦廷結婚二十多年,她居然第一次發現他書房裡還藏著這種機關。

暗門上有密碼鎖。

黎雅柔抿著唇,思索了片刻,仍舊輸入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提示錯誤,她臉都氣白了,狠咬了一下唇,繼續輸入他們領證的紀念日。

“滴滴滴”驗證通過,門開了,燈也跟著亮了。

黎雅柔見密碼對了,臉色到底柔和了許多,她謹慎地踏入這間從未駐足的密室,好奇張望。最先進入眼簾的是玄關牆上刻著的複雜的莊氏族徽,那是一對交配繁衍的黑蛇,象征著優雅與野心,生生不息。

這裡空氣很清新,沒有絲毫腐朽陳舊的味道,說明主人經常進入此地。空間很大,完全是另一間設施獨立的書房,隻不過牆麵全部鑲嵌著胡桃木架,擺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文件盒。

地上摞著七八隻皮箱,她打開,被裡麵整齊碼著的金條給閃到了眼。

老男人還敢背著她藏私房錢!

這麼多金光閃閃的大黃魚,目測值幾億,黎雅柔翻了個白眼,抬手把皮箱蓋上。

她緊接著翻起那些文件盒,打開了四五個,原來都是莊氏家族的私有財產,有來自各個國家的不動產權證明資料,房屋、鋪麵、地皮、礦產、港口、森林……所持有的珠寶、古董、藝術品的詳細清單以及所有權證明和鑒定證書,海外投資明細及分紅合同,還有股票,基金,債券,信托,保險單,大宗期貨,各項看不懂名目的理財產品,全球各大銀行的大額存單,銀行長期租賃的保險櫃鑰匙,一堆的公章,秘鑰,u盾,還有大量的港鈔、人民幣和美金。

她嫁給莊綦廷二十多年,其實從沒有認真計算過他名下財產幾何,驟然對上這一屋子的巨額財富,心跳不免加速。

老男人果然好有錢……而且有很多很多的產業都是她從未聽聞的。難怪這些年不論她怎樣敲詐他,他都不痛不癢,搞半天花在她身上的就是九牛一毛而已,她哼了一聲,把動過的盒子都按序放回去。

黎雅柔繼續像無頭蒼蠅一樣轉悠,很快就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一隻帶鎖的櫃子。

在這種安全性極高的密室中,連大額存單和金條都不上鎖,還有什麼東西值得鎖上?

黎雅柔預感這就是她要找的。她大腦飛速運轉,既然書房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暗門是領證紀念日,那這個櫃子或許是……

她輸入自己的生日,xx0413。

兩秒過後,門彈開了,她的心跳隨之錚了下。

裡麵仍舊是一些文件盒,外盒貼著日期,最遠的日期是十多年前,最近的是三天前,並且日期前都有“阿柔”兩個字。

遒勁有力的鋼筆字,深藍色墨水痕跡,是莊綦廷的親筆。

與她有關?黎雅柔怔了片刻,呼吸一時滯住,她謹慎地打開其中一隻盒子,不過是看了一眼,人就僵在了那裡——

是她的照片和她每日的詳細行程記錄。每一張照片都是偷拍的角度,下麵記著時間,地點,遇見的人。

“xx月xx日,15:1017:25,置地廣場購物,下午茶。”

“xx月xx日,20:3023:50,在澳門xx酒店0788總統套房參加xx生日聚會。”

“xx月xx日……………”

“xx月xx日,14:50,在星頂酒店行政酒廊遇見方子卓,交談十分鐘。”

“xx月xx日,12:302:00,在alia餐廳與方子卓用餐。”

“天呐——!!”黎雅柔崩潰地叫出來,“這都是什麼!”

懷疑是一回事,親眼所見更令人崩潰。

黎雅柔頭皮發麻,毛骨悚然,天花板上的莊氏族徽冰冷冷地俯視她,那巨蟒好似動了,緩慢地纏住她的身體,涼陰陰地蠕動。她怕蛇,也怕這蛇紋樣的族徽,十九歲第一次見到莊氏族徽時,她骨頭縫裡都麻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仍舊沒有習慣。

原來這些年,每一天,她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像天羅地網中的一隻小鳥,一個被盯住的犯人,怎麼撲騰都在莊綦廷的掌心,她還自以為是,自以為能馴服這個男人,能讓他改變作風。

他一直都沒有變過,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就是強勢的,說一不二的,他的改變隻是變的更會欺她,哄她,瞞她,懷柔她,這種感覺令她無力,難受,可笑,被冒犯,以及憤怒!

他答應了她什麼?他說不會再派人監視她,而她居然傻傻地相信了,想著和他和好如初,這些日子被他哄著做了多少羞恥的事,她還吃了他的醜東西!她應該咬斷!

黎雅柔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手指緊緊握著照片,骨節處泛起青白。

莊綦廷!莊綦廷!莊綦廷!!!這個活爹!!!

她猛地揚手,把照片砸了一地,“莊綦廷你這個喜歡在背後偷窺的陰暗老變態!老娘這次不和你離婚,老娘名字倒著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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