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華和葉旻嘉同時啊了一聲。
陳京華直接對生物老師否認:“柏江忻不可能談戀愛的。”
生物老師笑了:“怎麼不可能?現在的小孩談戀愛隱蔽得很,q|q微信那些怕被家長查,就天天在遊戲裡聊,有的還用外賣軟件聊呢,沒讓你抓到罷了。”
陳京華頓時覺得自己是真的年紀大了:“還能這樣?”
生物老師昂了聲,舉例道:“就隔壁那個文科班,前不久剛抓到一對談戀愛的,每天在那個遊戲裡又是充錢送皮膚,又是叫老公老婆的,那聊的內容,大人看了都臉紅。他們班主任劉老師把雙方家長叫到學校來談話,勸他們分手,死活不分,後來女生的爸爸說不分手就斷絕父女關係,這才讓他們分開。”
居然還有這種瓜?不得不說老師辦公室裡的八卦才是最勁爆的,葉旻嘉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那後來呢老師?”
“後來那女生就厭學了,現在課也不想上了,高考也不想考了,她媽媽帶去看心理醫生了,這個狀態,八成是要複讀了。”
說到這裡,生物老師歎氣:“所以我說你們這幫學生,年紀小就不要談戀愛,這麼小,懂什麼愛情啊,分個手就要死要活不想高考了,談戀愛和高考哪個更重要都不知道,她爸媽現在都急死了,說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勸他們分手。”
陳京華抽抽嘴角,還好他班上目前沒有這種戀愛腦的學生,不然自己能頭疼死。
但他還是不相信柏江忻會談戀愛。
生物老師繼續分析道:“你說這個年紀的小孩,能有什麼天大的煩惱至於到不想上學呢?要不就是家裡發生了變故,比如父母離婚破產啊,親人過世啊,要不和同學起衝突鬨矛盾了,遭到校園暴力了,再要不就是考試沒考好,覺得考不上大學了天要塌了,最後那不就是失戀了唄。”
柏江忻雖然是單親家庭,但他父母離婚已經很多年,高一的時候他父親來學校開過家長會,陳京華見過,英俊沉穩的中年男人,光看他父親的打扮,就知道柏江忻的家境肯定不差。
而且最近也沒有聽說柏江忻家裡有什麼親人過世。排除種種因素,還真就隻剩下失戀這麼一個合理原因。
生物老師越說越有道理,陳京華也開始動搖了。
“陳老師,總之柏江忻那邊你一定要多注意、多開導,教育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生物老師提醒道,“這可離高考沒多長時間了啊。”
“好,謝謝你了啊單老師。”
“應該的,那我改卷去了。”
生物老師一走,師生倆再次陷入沉默。
陳京華想,如果真像生物老師說的那樣,他肯定不能效仿隔壁班的劉老師直接通知家長來學校棒打鴛鴦,要是把這一屆的高考狀元苗子給打沒了,自己豈不是被校長罵死?
管還是要管的,但怎麼管,用什麼方法管,確實得好好斟酌。
總之要先把跟柏江忻談戀愛、又讓柏江忻失戀,從而導致他產生極度厭學情緒的那個罪魁禍首給找出來。
聽了生物老師的分析,葉旻嘉還是不太相信柏江忻會談戀愛。
平時除了上廁所,柏江忻幾乎天天跟他在一起,那人跟班上的女生都沒幾句話聊,能跟誰談戀愛?
葉旻嘉還在那兒推理,就見老班正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葉旻嘉嚇得立馬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老師我發誓不是我,我對柏江忻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被看穿了心理,陳京華輕咳一聲,收回目光,喃喃道:“那還能是誰。”
葉旻嘉心情複雜。
服了,就算柏江忻再怎麼不近女色,也沒必要懷疑到他頭上吧?
要是老班真誤會了,打電話給他家長,他爸媽估計得把他趕出家門。
“老師,要不這件事就交給我吧?”為了替自己洗脫嫌疑,葉旻嘉主動請纓,“畢竟您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坐在教室裡盯著柏江忻,是吧。”
一個班的學生都要管,陳京華當然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柏江忻,於是葉旻嘉這個班長就成了他最好的眼線。
葉旻嘉若有所思地回到教室。
一直到晚自習結束,班上的同學陸續收拾東西,葉旻嘉也打算走人。
“……班長。”
心不在焉間,一個軟軟的聲音將他喚回神。
是向笛。真是稀奇了,平時一個學期都說不上幾句話,今天一天居然找了他兩次。
葉旻嘉:“怎麼了?”
“……我就是想問問,嗯,柏江忻他的流感,是還沒有好嗎?”
向笛猶豫萬分,藏在校服袖子裡的手捏成拳頭,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明顯地找人打聽的柏江忻的情況,非常害怕會被班長看出來她對柏江忻有什麼。
可是內心抑製不住的擔憂卻又讓她不得不來問。如果找芊芊幫忙,芊芊一定會先問她為什麼突然關心起柏江忻來了。
她隻能硬著頭皮自己來問,起碼班長跟她不熟,應該不會好奇。
但事與願違,葉旻嘉沒有很快回答她,而是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怎麼突然關心起柏江忻了?平常我看你們好像沒什麼交集啊。”
完了,要被發現了。
向笛的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慌亂。
告訴自己要冷靜一點,她佯裝平靜地說:“因為,不是說他得了流感嗎?要是那種病毒性流感的話,那我也得注意一下了,不然要是被傳染了,就耽誤上課了。”
葉旻嘉說:“沒那麼嚴重,應該隻是小流感吧。”
向笛又小聲問:“那他這幾天還來上課嗎?”
葉旻嘉不確定地說:“我估計應該不會來了吧。”
向笛低下頭,輕輕哦了聲。
柏江忻又請假了,極有可能還是因為自己才得流感的。
可是她又不是醫生,不會治病,所以隻能在心裡默默祈禱他能趕緊好起來,這幾天在學校看不到他,她也不會開心的,連學習的動力都少了好多。
都說人的眼睛就是心靈的窗戶,但是窗戶也是要看大小的,向笛的眼睛生得又圓又漂亮,睫毛像兩扇黑色羽簾,半垂下時,依舊能夠看見裡頭的光一下子就滅了。
她隻顧低落,自然也就沒有發現葉旻嘉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懷疑。
向笛失落離開,嬌小的個子連背影都落寞。
“向笛,你等會兒。”葉旻嘉喊住她。
他還沒問,向笛忽然啊了聲,想起了什麼,轉過身說:“班長,我推薦給你的那個藥你去買了嗎?沒買的話,我家裡有那個藥,我明天順便拿來吧。”
“啊?”中午臨時有事,所以沒能去買,葉旻嘉點頭,“行吧,你明天拿給我,我用班費給你錢。”
向笛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沒多少錢的,額,那個藥效果還挺好的,要是柏江忻一直沒好的話……可以讓他吃一下,彆傳染給班上其他人了。”
不斷強調自己隻是順便,自己並不是在關心誰誰誰,隻是因為怕被傳染到流感。
不斷地用這些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語,來掩蓋自己的心。
這些話在平時聽來,或許不會讓人察覺到有什麼破綻,但此刻在葉旻嘉這裡,她的話就顯得很欲蓋彌彰。
可是細細一想,向笛和柏江忻,至少在他的視線範圍內,確實沒有任何交集。
甚至於柏江忻前幾天,才知道向笛叫什麼名字。
還是說他其實是在演?
葉旻嘉本來以為柏江忻第二天肯定不會來學校了,結果踩著早自習的鈴聲,這人居然來了。
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老樣子,目光疏離,不帶溫度,班上所有人都在看他,他視若無睹,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表情平靜得像冷凍的冰麵。
沒人敢來問他怎麼這幾天老是請假,隻有葉旻嘉扯著唇角問他:“你不是說要請長假嗎?”
柏江忻微微皺眉:“你怎麼知道我要請長假?”
差點說漏嘴!葉旻嘉趕緊找補:“老班跟我說的。”
“那他沒跟你說,他沒同意嗎?”
“這也不能怪老班不同意,你請那麼長時間的假,是個人都不放心。”葉旻嘉打探道,“話說你到底怎麼了?”
柏江忻:“沒怎麼。”
葉旻嘉:“沒怎麼你請那麼長時間的假。”
“反正都是複習,對我來說在哪兒都一樣。”
“那為什麼不能待在學校?”
柏江忻忽然停下手中動作,側頭看他,淡淡問:“你在套我的話?”
“我套你話乾什麼,又不是演無間道。”葉旻嘉生硬地轉移話題,“話說最近確實天氣比較怪,一天就能體驗到春夏秋冬,特彆容易感冒哈。”
柏江忻低頭看書,敷衍地嗯了聲。
見柏江忻不理他了,葉旻嘉看向另一個人的座位。
奇怪,都打鈴好幾分鐘了,平時從來不遲到的向笛今天居然遲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一個身影氣喘籲籲地趕到了教室門口。
“向笛,遲到了哦。”
今天的值日生正好是梁芊芊,故意對著遲到的向笛喊了一聲。
引起了班上好些人的注意,向笛臉色一赧,本來就因為全力衝刺跑得紅撲撲的臉又更紅了一點。
知道梁芊芊肯定不會記她的名字,嗔怪地瞪了一眼對方,向笛趕緊小跑進教室。
然後猝不及防看到了柏江忻,瞬間瞪圓了眼,小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啊!老公!】
柏江忻眉心一跳,裝沒聽見。
向笛也趕緊收回了目光,豪邁的步伐變成了做作的淑女步,亦趨亦步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老公今天怎麼來學校了?】
【早知道他今天會來,我就塗那一款草莓味的唇膏了。】
柏江忻麵無表情。
她就是塗榴蓮味的唇膏都跟他沒關係,他壓根聞不到。
疑問過後,向笛突然又意識到什麼。
【啊啊啊我今天起晚了頭發亂得跟雞窩一樣!】
趕緊捂住自己毛躁的劉海,向笛開始對著自己的課桌翻箱倒櫃。
【咦我梳子呢?好煩啊要用的時候偏偏就找不到了。】
【算了用手抓吧,鏡子鏡子,我的小鏡子呢?啊在這裡。】
【我靠,我今天洗臉沒洗乾淨,眼睛上還有眼屎!】
【完了,我的形象算是徹底沒了,他肯定會覺得我是個邋遢的人。】
柏江忻蹙眉。
好吵。
而且如果不是她念叨,他壓根不會注意到她今天的頭發沒梳好,以及她的臉沒洗乾淨。
自尋煩惱。
可是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特彆在乎自己在那個人眼裡的形象,唯恐有一點讓他覺得反感。
向笛一頭趴倒在課桌上,就在柏江忻以為她終於消停了的時候,她又莫名其妙唱起來了。
【小邋遢,真呀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她,沒人喜歡她,哎。】
接著又是一聲像被拋棄的小動物似的嗚咽,可憐巴巴的,好像天都要塌了。
【我這麼不講究,腫麼辦,這下他更加不可能喜歡我了。】
“……”
柏江忻抿唇,低著眸,默默在心裡添了一句。
——但凡,你安靜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