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如實回答，“不知道。”
林泠音頓了一下，“那我奶奶呢？”
傭人一愣，臉上的茫然不是裝的。
林泠音的心徹底沉下去。
奶奶根本沒回來。
這不過是叫她回家相親的一個幌子。
林泠音從洗手間磨蹭了十分鐘才出去。
陳玉珍正在張羅上桌吃飯。
依舊是他們四個人。
林泠音手指尖掐進掌心。
這次她什麼都沒說。
安安靜靜地上桌吃飯。
四十分鐘後，飯吃完了。
“我聽說世紀公園，今晚有煙花秀，你們年輕人去看看吧。”
陳玉珍笑嗬嗬地提議，就像個和藹的母親。
林泠音垂著眸子，拿了餐巾擦了嘴角，並沒有回應。
沈正看了她一眼，“好啊。”
陳玉珍見林泠音沒反應，在桌下踢了她的腳腕一腳。
嘶。
鑽心的疼。
但林泠音咬著牙，忍下，“好。”
兩人出門，沈正還貼心地幫她披上了大衣。
林泠音快速看他一眼，語氣疏離，“謝謝。”
“彆客氣。”
陳玉珍送他們出來。
林泠音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腳邁上去。
聽到陳玉珍對沈正說：“你們好好玩，不用著急回來，我和你媽媽，通宵打麻將的。”
林泠音咬了下內唇。
心中冷笑。
有哪個母親，會暗示女兒的相親對象，帶她出去過夜的？
陳玉珍真是獨一份。
不，如果是對林曼曼。
她肯定不會。
路上林泠音一直看著窗外。
沈正親自開車。
他很少來南城。
開了導航。
快到世紀公園的時候。
沈正突然開口，“你好像對我沒興趣？”
他聲音還是一樣的溫和。
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林泠音緩緩轉過頭看向他，“你對我也沒有。”
她不傻，看得出來。
沈正輕笑，“聯姻是這樣。不能既要還要。”
說完，他深深看了林泠音一眼。
“你的條件很符合我的要求”
沈正依舊溫潤的嗓音。
說出的話，卻殘忍至極。
的確。
她的家世，算不上頂級，但也算不錯。
她自己的簡曆更是無可挑剔。
完全對沈母的胃口。
還有她的外型。
沈正又看了一眼。
頂級美女，也不過如此。
與他的滿意相反，林泠音心裡有些涼。
她深吸氣，語氣很淡，“我在陸氏工作，你知道的吧？”
沈正點頭。
這件事，陳玉珍已經當做亮點介紹過了。
林泠音輕笑，“我母親常年身居家中，根本不知道商場的事情。陸氏現在內部大洗牌，我站隊了。”
她直接露出自己的底牌。
這點事，沈正隻要有心，就可以查出來。
她站隊，意味著，她很可能牽連進去。
而林家很可能不知道。
不然陳玉珍根本不會說出，她在陸氏工作的事。
甚至可能要求她馬上退出陸氏。
也有可能知道。
想借著這個機會，多找幾條出路。
而沈家就是其中一條。
沈正的臉色淡了幾分。
在前景不明的情況下。
林泠音站隊，可能是生，那就背靠大樹。
也可能是死。
沒準會連累他這個準男朋友。
林泠音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沈正。
他能說出聯姻是這樣，不能既要還要這種話。
就說明，他將利益放在第一位。
車子速度明顯放緩。
沈正在思忖。
林泠音加了一把火，“我不太想去看煙花。就在這放下我吧。”
沈正一愣，皺著眉頭看向她，“我總要送你回家。”
林泠音勾唇笑笑，眼底沒有笑意，“我平時根本不住在林家。我跟朋友合租。”
沈正臉色變了變。
都是人精。
話說到這個份上。
沈正自然明白，林泠音在林家根本不受寵。
剛才陳玉珍的疼愛，都是表象。
林泠音不過是魚餌。
沈家就是那條大魚。
這場聯姻，幾乎是不可能了。
沈正臉上的溫和不複存在。
車靠邊停。
林泠音下車，幾秒後，車子駛入車流之中。
她靜靜看著沈正的車尾燈消失在路儘頭。
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不遠處就是世紀花園。
距離好幾百米，也能聽到那邊的人聲鼎沸。
林泠音怔怔望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襲上來。
她打開手機，不知道該聯係誰。
蘇薇回父母家過節。
她不好意思去打擾。
除此之外，她好像沒彆人可以找。
猶豫之間，手指不自覺地翻出了溫景安的手機號。
指尖懸停在號碼之上。
林泠音愣了愣，想退出卻不小心點擊了撥號。
她怔怔看著屏幕。
緩緩放在耳邊。
那邊沒人接，通話自動掛斷。
林泠音心緊了緊。
看著黑掉的屏幕，她自嘲地笑笑。
轉身往世紀花園那邊走。
隔著綠化帶，遠遠看到簇擁的人群。
林泠音愣了下神。
看了一會兒，她覺得有點冷。
出來的時候，禮裙外邊，直接套了大衣。
站了幾分鐘，腿凍透了。
她轉身要走，聽到人群沸騰。
“下雪了！”
“初雪！許願啊！”
“哇！好大的雪花。”
林泠音一愣，緩緩抬頭看向夜空。
指甲蓋大小的雪花緩緩落下。
落在她的臉頰上，瞬間化成水。
涼涼的。
林泠音緩緩低下頭，伸開掌心，接雪花。
卻全部化在手中。
就像是幸福的幻影，一觸即化。
她扯唇，落下手，目光隨意瞥向前方。
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坐在長椅上，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泠音愣了一下。
腳步不由地向他邁過去。
……
陸時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世紀公園。
剛才他開車跑出來。
漫無目的開到這塊，就停了下來。
人群推著他走到這裡。
他找了一處人稍微少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看著自己手背上的傷，紅紅青青。
刺目又血腥。
他心裡很涼。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他一概沒看。
眼前的地上，出現一雙白色精致的高跟鞋。
陸時宴一頓，視線緩緩上移，目光落在林泠音嬌俏的臉上。
目光一晃。
她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也來看煙花？”林泠音開腔便是尷尬。
兩人不是聊這種日常的關係。
果不其然，陸時宴冷淡地看著她，根本沒回答她的問話。
林泠音勉強扯扯唇。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兜裡的手機震動。
她心裡鬆一口氣。
趕緊拿出來看。
好像是多重要的信息。
其實隻是想緩解尷尬。
看到來信人，林泠音愣了一下。
居然是溫景安。
他回複了。
【泠音，我在出差。提前祝你元旦快樂。回去我再請你吃飯，乖。】
林泠音看著有些官方的回複。
手指尖不經意間落在最後一個字上。
大概是今晚在林宅的經曆，讓她心裡很不舒服。
來自溫景安這一丁點的溫情。
也熨帖了林泠音冰涼的心。
陸時宴目光始終攫著她。
手機藍白的光應著她的臉。
看到她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真誠又溫暖。
陸時宴心裡曾經塌下去的那塊。
又軟了軟。
他的嘴快過腦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