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宴手指間夾著燃了一半的煙。
絲絲嫋嫋的煙霧騰起來。
增加了幾分氛圍感。
林泠音頓了一下。
就這麼走開，似乎也不太好。
露台就正對著她的房門。
萬一一會她回來的時候，陸時宴還沒走。
那就尷尬了。
這畢竟是在陸時宴家。
想了想。
林泠音還是抬步上前，輕輕敲了玻璃推拉門。
陸時宴聞聲偏頭看過來。
視線定在她臉上兩秒，垂眸，將煙頭撚滅在煙灰缸中。
推門而出。
凜冽的夜風灌了進來。
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
林泠音微微打了個寒顫。
“怎麼還沒睡？”陸時宴隨手關上了門。
走廊裡微弱的燈光，落在陸時宴的臉上。
仿佛給他鑲了一層毛玻璃濾鏡。
他身上那股淩厲的氣勢，少了很多。
林泠音，“我有點餓。”
陸時宴點點頭，轉身往電梯間走。
走出去兩步，見她沒跟上。
回頭叫她，“不是說肚子餓？”
林泠音不明所以，但還是小碎步跟上。
兩人到了廚房。
陸時宴看了一圈，似是對這裡很陌生。
“我不喜歡家裡有人。傭人們晚上就走了。”
林泠音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沒關係，我自己弄點吃就好。”
“嗯。”陸時宴轉身。
林泠音以為他要走。
結果他停在島台邊，坐在了高腳凳上。
林泠音看了他一眼，也沒再說什麼。
打開冰箱看了看。
時蔬肉品水果。
一應俱全。
但是現在這麼晚。
她也沒折騰。
拿了蛋和青菜出來。
又找出麵條。
先是在鍋裡煎了蛋。
然後加水加鹽。
做出了湯底。
然後又煮上青菜和麵條。
十分鐘後，麵出鍋。
林泠音盛了一大碗，放在陸時宴跟前。
男人愣了一下。
剛想說自己不餓。
但是目光落在碗裡。
奶白色的湯底，青色的菜苗，金黃色的煎蛋。
明明沒什麼胃口，這會兒反倒有了幾分饑餓感。
陸時宴咽了下喉嚨，“謝謝。”
林泠音說了句不客氣。
轉身又去給自己盛。
陸時宴的視線不由地落在她的側臉上。
煙火氣讓她更加柔和。
他心裡那塊塌了地方，好像變得更加柔軟。
林泠音端了麵碗，坐到陸時宴對麵。
“我記得您胃不好，麵條煮得比較軟爛。”林泠音解釋了一句。
陸時宴緩慢地掀起眼皮看向她，目光攫住她的眸子，“嗯。謝謝。”
林泠音彎唇，低頭吃起來。
似是被她的樣子感染到。
陸時宴也拿起筷子吃了幾口。
味道並沒有多麼驚豔。
但在寒夜裡，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他的胃很舒服。
十幾分鐘後，兩人吃完。
林泠音起身將碗筷放進了洗碗機裡。
兩人都沒說話，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陸時宴送她到門口。
“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會處理。”
林泠音點點頭，“那……您的計劃算是完成了嗎？”
她還記得兩人的賭約。
新品已經上線。
這一批研究成果，會在接下來的智能車輛設計中應用。
林泠音算是贏了。
可她不知道，陸時宴要做的事，是否做完。
這直接關係到。
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如果完成了，她便可以全身而退。
回到指導教授的項目組去。
好好完成自己接下來的畢設環節。
如果沒有，她就要繼續留下來。
既然已經入局。
她就不能隨便退出。
陸時宴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視線一寸寸描繪她的臉龐。
“你就不後怕嗎？”陸時宴突然問。
林泠音頓了一下。
反應過來，他是在問發布會上的事。
她深吸氣，“說不怕是假的。但是當時沒想那麼多。因為……”
“因為我比較重要？”陸時宴接過她的話茬。
林泠音一愣。
陸時宴的聲音微啞。
帶著淡淡的顆粒感。
這句話，在這樣的深夜。
流動在兩個男女之間。
多少有點曖昧。
林泠音想說點什麼。
還沒來得及。
眼前的男人突然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林泠音整個人僵住。
“就這麼喜歡我嗎？”
男人低沉的聲音落下來。
砸得林泠音手足無措。
張了張嘴，搜刮了整個大腦，也沒想出應對的話。
許久，陸時宴緩緩出聲，“我是男人，還不用女人來保護。以後彆再冒傻氣。”
林泠音下巴擱在男人的肩上。
頭微微仰著，鼻尖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雪鬆香。
他是在警告她嗎？
林泠音頓了頓，“哦。”
身後的房門被打開。
陸時宴突然推開她。
林泠音晃神瞬間，被陸時宴推進了房間。
房門在麵前關上。
林泠音眨了眨眼睛。
看著眼前的門板。
整個人都是懵的。
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陸時宴根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所以她該何去何從？
林泠音歎了口氣。
算了，今天已經這麼晚。
明天再說吧。
……
陸時宴在床上躺了半小時，絲毫沒有睡意。
乾脆起床，打算去書房。
路過林泠音的房間。
他步子不由地頓下來。
門縫是黑的。
她應該早就睡下了。
陸時宴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但就是邁不動步子。
忽然門內傳來低低的囈語。
隨即是大喊一聲。
陸時宴一驚，擰動門把手，衝了進去。
房間內很暗。
隻有月光，從半開的窗簾縫隙中鑽進來。
微微照亮了床上的人。
林泠音裹在被子裡，整個人像是放在火上烤似的。
一直在不停的扭動。
“林泠音！”陸時宴上前查看。
對方毫無反應，嘴裡一直在念叨什麼。
陸時宴傾身湊過去。
“媽媽……媽媽……不要！不要啊！”
林泠音的聲音沙啞又帶著哭腔。
陸時宴的心尖一緊。
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
掌心被燙到。
陸時宴眉頭緊皺，“林泠音，醒醒！”
他坐到床邊，想叫醒對方。
林泠音被夢魘住了。
一直迷迷糊糊地叫媽媽。
她倏地扯住陸時宴的手。
攀上他的胳膊。
鑽進了他的懷裡，“媽媽……媽媽……”
陸時宴一愣。
林泠音這是將他當成了媽媽？
他哭笑不得，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想扯開她。
但她抱得很緊。
“彆丟下我……媽媽……你不要走！”
陸時宴的手一頓。
心中生出一絲不忍。
他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道，“好，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