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泠音愣住。
她剛想說什麼。
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作響。
兩人的視線同時投過去。
屏幕上閃爍著一個字,媽。
林泠音的母親陳玉珍。
她心裡一沉。
這個時候打電話來,無非就一件事。
陸時宴掀起眼皮看她。
林泠音唇角抿成直線,伸手去拿手機。
但男人修長的手指先一步點擊了接聽,並打開了免提。
“死丫頭!你是不是活膩了?”
陳玉珍尖銳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咆哮而出。
林泠音緊緊閉上眼睛。
昨晚上她打了林曼曼。
不管是誰的錯。
陳玉珍隻會罵她,就像現在這樣。
從昨晚到現在,陳玉珍打了無數電話。
這一通,她也沒打算接的。
她的家庭再扭曲潰爛。
也不想剖開給外人看。
更何況,陸時宴還是她的上司。
林泠音冷臉上前,想掛斷。
但陸時宴又先一步拿起手機,躲開了她的手。
“你好,林夫人,我是陸時宴。”
陳玉珍謾罵的聲音戛然而止。
好幾秒後,她才訕笑了兩聲,“時宴啊,你怎麼會拿著泠音的手機啊?”
好聲好氣,判若兩人。
陳玉珍這麼多年養尊處優。
身邊都是阿諛奉承的人。
在家裡更是沒遮沒掩。
跟陸時宴這樣的人打交道。
她沒經驗。
隻能拿出長輩的款。
“泠音呢?把手機給她,我找她說點事情。”
陸時宴鳳眸微眯,看向林泠音。
聲音淡淡,“我跟她正在談非常重要的事。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您有事可以跟我說。”
陳玉珍一愣,隨即有些焦急,“她能做什麼啊?從小到大她就是個悶葫蘆,也就學習好點,連個像樣的客套話都不會說。你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找曼曼啊。”
說到這,陳玉珍才想起來。
林曼曼的臉被林泠音打腫了,她請假在家休息。
昨晚上她回來的時候,臉頰上了藥。
但整張臉都是腫的。
嘴角都打破了。
不知道被打了多少巴掌。
陳玉珍的氣不打一處來。
“時宴,林泠音打了曼曼,你還跟她談什麼呢?隨意打人,應該報警,開除,對了,到她學校去要說法,取消她的保研資格。”
陸時宴臉色慢慢沉下來,聲調諷刺,“她也是你的女兒。”
“正因為她是我的女兒,我才不能縱容她,我要管教她!玉不琢不成器!”陳玉珍說得理直氣壯。
陸時宴看向林泠音。
她臉色很淡,好像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謾罵。
但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
即便他一個外人。
也聽出陳玉珍的偏心。
陸時宴突然想到那天在海城夜市。
林泠音說的那些話。
小時候沒機會吃。
現在有錢了,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可她所謂的享受。
也不過是在路邊攤買個炒酸奶而已。
十幾塊錢。
對於在南城商界處於中上遊的林氏來說。
真的算不上奢侈。
當時陸時宴還覺得林泠音在矯情。
林曼曼像個小公主一樣。
她也林家的女兒。
能差到哪兒去。
陳玉珍還絮絮叨叨地列舉林泠音的罪狀。
林泠音猛地上前,搶回了手機,掛斷電話。
陸時宴手上一空,目光緩緩落到她臉上。
林泠音垂著眸子,眼尾有些紅。
壓著怒氣,“這是我的私人電話,陸總您不該接。”
陸時宴,“從今天開始,你要全身心幫我做事。我應該幫你解決後顧之憂。”
林泠音深吸氣,迎上陸時宴的眸子。
“不勞陸總費心,我自己可以解決。”
陸時宴眸光透出幾分危險,“過河拆橋?”
林泠音目露疑惑。
男人起身,緩步走到她跟前,輕靠在辦公桌邊。
雙手隨意搭在桌沿上,目光沉沉。
“要不是我派人給陳肖的死對頭透露消息,他被揍進了醫院,你能安生一個多月?”
“要不是我,陳肖會被送進去,判二十年起?”
“還有,要不是我默許,你覺得,昨晚上你能碰林曼曼一根汗毛?”
林泠音的臉色白下來。
她過於震驚,說不出話。
一個多月前,陳肖進了醫院,原來是陸時宴的手筆?
陸時宴抬手,自然地捏住林泠音襯衣上的飄帶。
輕輕繞在指尖。
他不知道林家到底什麼情況。
為什麼對兩個女兒,厚此薄彼。
他也沒興趣知道。
哪個豪門家裡,沒幾件秘密。
陸家也同樣,沒表麵上那麼光鮮。
可他幾句話就能解決陳玉珍。
讓她不找林泠音的麻煩。
在他看來。
結果最重要。
過程怎樣都無所謂。
在他看來,林泠音所謂的骨氣,全是矯情。
“林泠音,在你沒有絕對實力之前,自尊心可以往後放。明白嗎?”
陸時宴語重心長。
像是職場的前輩,在教導新鳥。
可林泠音心裡像被紮了一根刺。
他真的關心她的處境嗎?
當然不。
陸時宴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讓林泠音能安心為他工作。
道理她都懂。
可人有時候,就是會被情緒控製。
她倏地抬眼。
冷不丁笑了一下,“明白,我這樣的人,不配有自尊心。”
陸時宴被刺了。
臉色瞬間垮下來。
他手指一動,將手中的飄帶丟出去。
飄帶尾端,不輕不重地砸在林泠音身上。
傷害力不大。
但侮辱性很強。
“彆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陸時宴冷聲警告。
現在是討論配不配的問題嗎?
他隻是提醒林泠音。
有些資源,不用白不用!
林泠音扯唇笑笑,“是,陸總沒錯,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後一句,她沒說出來。
但陸時宴從她眼中讀懂了她的潛台詞。
“出去!”陸時宴轉過身不看她。
身後的腳步聲遠去,隨即是關門聲。
陸時宴覺得太陽穴突突。
林泠音好像總能讓他頭疼。
“不知好歹。”
男人氣呼呼的聲音未落,辦公室門再次被推開。
腳步聲停在他身後。
陸時宴心頭那股邪火,消散不少。
他冷哼一聲,“回來乾什麼?”
西裝後襟被人撩起來,隨即一根纖細的手指,扣進他的皮帶。
陸時宴一僵。
眼睫快速眨動。
他聲音有些不自然,“知道錯了?”
那根手指拉了拉。
好像在說是。
男人的身子跟著輕微晃動。
陸時宴喉結滾動了兩下,聲音有些啞,“過來。”
身後的人沒動。
陸時宴嘴角壓了壓,緩緩轉頭看過去,“我讓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