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莉維亞?
在眼前一片形影交疊的昏沉混亂中,艾德意識到了身後人的來曆。
看樣子暫時安全了……?
他左手握緊手杖,以免在被拖拽的過程中不慎丟失;另一隻手搭在胸前摸索著被擊中的位置——
獵鷹鎧甲被打出了一個驚人的、碗口大小的凹痕,但由於內襯衣物的緩衝保護並無外傷和破損,艾德隻感到胸悶和呼吸壓抑,似乎肋骨有些損傷,但還不算太重的傷。
被擊飛出去的那段距離讓他得以消耗掉大量的動能。這一拳雖然凶狠,但比起想要殺死他,更像是在拍飛一隻礙事的蒼蠅。如果對方真的有殺死他的強烈**,他絕對沒有從門口被擊飛出去的機會。
看樣子我不是目標之一。艾德判斷道,既然如此,果汁先生必然不知道門蒂洛薩之眼在他手上。
在對方的視角裡,自己不過隻是一顆礙事的石頭子兒而已。
傷勢不重,應該還能繼續行動。那麼接下來……
羅溫。該死,羅溫還在房間裡,還有辦法救他嗎?不對,先冷靜下來艾德,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頭腦嗡鳴的暗流中,一陣突然的雜念擾亂了他的思緒,讓艾德無法再順利思考下去。
突然間,不知行至何處,艾德感覺到一直拖拽著他行走的手臂停下了。
“這是……”
艾德睜開雙眼,強忍住暈眩感帶來的嘔吐衝動。眼前出現了白矢那張濃妝豔抹的臉,頓時令他感到無比糟糕。
“沒事吧艾德老弟?羅溫人呢?”
“咯……嘔……”艾德翻身爬起來,對著地麵咳出一聲乾嘔。
眼前的房間寒冷又昏暗,兩側各是堅固的木製櫃子,上麵擺滿了巨大厚實的白色亞麻布——看樣子這裡是停屍間。
“靠,不至於吧夥計,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白矢拍著他的背部安慰道。在他旁邊,戴著口罩的夏洛蒂遞過來一條嶄新潔白的手帕。
“你還好嗎,艾德?”
奧莉維亞小姐的形影顯現在他麵前,薄紗下的愁眉滿是關切。
“我沒事,摔下來的時候磕到了一下腦袋。”艾德接過手帕抹了一下嘴唇和臉上磕破流出來的血跡,猶豫著要不要交代羅溫的情況,“羅溫他……”
“羅溫恐怕凶多吉少了。”奧莉維亞歎息著先一步對眾人說道,“我沒辦法靠得那麼近,隻能先把艾德帶回來。”
“怎麼會這樣,明明剛剛我還……”白矢雙拳一攥,瞳孔中仿佛有閃電劃過,但也僅僅隻是片刻而已,“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奧莉維亞,剛剛你去救人的時候,我發現我們來時候走的側門完全被一團黑色的毛發封死了,就連窗戶也是。”
“沒辦法強行切割開嗎,我去試……”突然,奧莉維亞停住了話語,目光凝滯又驚恐,“那是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我沒聽到啊。”白矢莫名其妙地望著她。
我好像也沒有。艾德閉上雙眼聆聽了片刻,就在他正要這樣說的時候……
一聲恐怖的弦音響起。
那聲音無法形容,如同某種古老野獸低沉沙啞的嘶吼。又好像一把架在心臟上的鋸子,即使一絲最輕微的響動都足以撕心裂肺。
它開始演奏了。
嘀嗒,嘀嗒,歡快的血滴落下,浸潤美景如畫。時間一分一秒,吸附在靈魂中的器官們,陰鬱又明快。
無儘的狂歡,暈厥是快樂的,吞下又從胃袋中吐出,那是白色月亮的碎片。晚宴永遠不會結束,嘉賓們長著一張熟悉的臉。
艾德汗毛倒豎,猛抽了自己一巴掌,試圖將眼前這些幻覺拍碎保持清醒。
【彆擔心,係統的防火牆運轉正常。雖然可能會看到一些幻象,但你的心智不會受到外界因素影響。】
謝謝你希爾薇,如果你能早點告訴我的話就更好了。艾德摸了摸臉頰。
其他人受到的幻象影響則要大得多,隻見白矢口中流涎栽倒在地上,紅色的血流從他鼻孔湧出。奧莉維亞雖然沒有倒地,但卻開始連連後退,口似張未張,像是在發出夢囈。
“奧莉維亞小姐?”艾德靠近一步試探著問道。
“彆過來!”這一次她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咆哮道。假如再靠近一步,艾德毫不懷疑自己會受到攻擊。
艾德立刻停住了腳步緩緩後退。站在一旁的夏洛蒂看上去要平靜得多,從頭到尾僅僅隻是閉上了雙眼,卻令艾德更加惶惶不安——
要知道,夏洛蒂的精神病症要比所有人加起來都嚴重得多。就好比一座千瘡百孔的木屋,若是在暴風驟雨中飄搖破碎乃至崩塌都毫不令人意外,但它此刻卻紋絲不動,仿佛釘在畫中一樣,反而顯得無比詭異。
“夏洛蒂……”艾德用輕如蚊呐的聲音試探道,『湖泊』秘文已經再次充盈,蓄勢待發。
“嗯,您在叫我嗎,懷科洛先生?”夏洛蒂睜開眼,如夢初醒地緩緩問道。
“你聽到那些聲音了嗎,有沒有異樣的感覺?”
“是的,我好像聽到……一陣音樂。很奇怪,但我不討厭。”
夏洛蒂眨了眨眼說道。看樣子她受到的影響並不大,至少看上去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