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潘潘和高庭回到出租房裡,晚飯還沒吃,想先洗個澡。
高庭沒去做飯,手機上點了個餐,也就跟著她進了衛生間。
潘潘有些為難,高庭的臉色一路上都特彆難看,此刻她也不確定他有沒有那個意思,但是今天確實沒有心情做:“你出去……”
他卻擰著眉,眼裡都是心疼:“我仔細再看看傷口。”
潘潘拉開了 一些距離,怕他直接上手脫自己的一衣服:“沒事了,隻是淤青,沒出血,可以碰水的。”
高庭還是堅持,伸手過來準備拽住她的衣角。
潘潘卻攔住了他的手,另一隻手抬起來,手掌擋住了他的眼睛:“高庭,彆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他本想拿開她的手,可這一刻卻僵住了,沒有動。
眼前是她模糊的掌心,太近了看不清,隻聽見她繼續說:“我也會長大的,所以,彆可憐我。”
她給了他一些時間,才慢慢拿開了手。
她的身形緩緩顯露在眼前,她給了他一個笑容,孩子討表揚似地對他說:“其實我今天也還手了,我拿到什麼就砸什麼,他肯定也受傷了。你彆不高興了好不好?”
高庭深深歎了一口氣,臉色還是難看的,但至少話軟了很多:“下次不準再這樣了,有什麼事交給我。還有,我沒可憐你。”
說完,他沒久留,轉身走了出去:“你洗吧,我在外麵等你,洗好了出來吃飯。”
潘潘有些無辜地站在原地,心想,等會再哄哄他吧。
外頭高庭沒在客廳,他拿了包煙去樓下等外賣,煙一根接一根地抽,可心裡那把火怎麼都滅不了,反而越燒越旺——他隻要一想到潘潘身上的傷,眼睛就像公狼一樣透著一股狠勁兒。
他等外賣的時候,漫無目的地走到花壇邊上的健身器材區。
天黑了,幾乎沒人,那掛著一個打拳擊的大沙包。
高庭嘴裡叼著煙,雙手插袋,走到沙包麵前,抬起腳,腳尖輕輕點了一下,沙包就前後晃動起來。
他下巴微微昂起,又用力用前腳掌踩了一下,沙包晃動的幅度更大了。
緊接著他雙眼一眯,抬起腳猝不及防地猛然一踹,不光沙包被踹得蕩到半空,連掛沙包的鐵欄杆都震得嗡嗡直響!
如果沒有固定,沙包八成會被他踹飛出去。
一根煙燃儘,他緩緩吐出煙圈,煙霧升騰遮住他半張臉,另外半張臉上,眼神冷峻又鋒利。
他盯著大幅度晃動的沙包,聽著鐵杆子來回擺動發出的咯吱聲,掏出手機給周雲飛打了個電話。
周雲飛看見是高庭的電話,立馬接了起來:“喂,高老板,怎麼說啊?找兄弟有什麼吩咐?”
高庭沒有廢話,開門見山:“盛豐的叔叔,你認不認識。”
“盛豐的叔叔?”周雲飛還反應了一會,“你這話說的,還盛豐的叔叔呢,那不就是你老丈人嗎?”
“你幫我打聽打聽這個人。”
周雲飛疑惑:“我打聽?打聽什麼?就他那名聲還要打聽?他們家的事兒你直接問盛豐不就得了?話說你怎麼突然問他呀,怎麼啦,要見家長啊?”
“我是說讓你打聽打聽,他除了盛豐這個廠子,外麵還有沒有生意,負債,女人還有把柄。”
“乾嘛呀?你要捉你老丈人的奸呀?”
“彆廢話,我記得你之前說,今年準備來這邊發展的,打聽清楚了,儘快告訴我。”
他掛了電話,又等了一會,外賣才送到。
他提著東西又在樓下站了半分鐘,抬頭看見自己家亮著燈,用最快的時間調整了情緒,上樓陪她吃飯去。
晚上他點了厚切的菲力牛排,還有她喜歡的奶油蘑菇湯。
潘潘洗了個頭,花了點時間,出來正好看見他開門回來。
高庭態度明顯比剛才好多了:“要不要在茶幾上,邊看電影邊吃?還是去餐桌上?”
潘潘見他來哄自己,也順著台階下:“我想看武林外傳。”
“那行。”他說著就在茶幾上把晚飯拿出來,然後又泡了兩杯茶,她的是白開水,自己的是杯綠茶。
潘潘走過去和他並肩坐在矮蒲團上,剛靠近就聞到一股煙味,輕輕皺了眉,剛才還沒有,他去抽煙了?
高庭看見她皺眉了,立馬準備脫衣服:“我去洗乾淨,你先吃。”
潘潘卻少見地拉住他的手說:“不要。”
“嗯?”
“我要你陪著我吃。”她眼神軟軟地看過來,分明是故意撒嬌。
高庭愣了一下,低頭對上她楚楚可憐的撒嬌眼神,沒辦法拒絕,又坐回去。
牛排他點了4塊,就怕她不夠吃,他自己給她切,切了一小塊一小塊放到她盤子裡。
他遞過來一塊,潘潘就吃一塊,趁著他切肉的時候,她就故意找些能讓他感興趣的話題:“高庭,你喜歡什麼樣子的房子?”
他隨口說:“都行,你挑。”
“那你喜歡什麼風格的裝修?”
“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就喜歡。”
“高庭。”她忽然聲音軟軟地,煞有介事地說,“我覺得你最近表現不太好。”
“嗯?”高庭沒明白她的意思,但又叉了一塊肉過來,“你說,我改。”
她故意做出嬌嗔責怪的樣子說:“都從我大伯那裡回來那麼多天了,你都沒有約定定親的日子,我還等著收彩禮呢。”
他知道她這話是故意說了哄自己高興的,深看了她一眼,牛肉直接遞到她嘴邊,喂她。
她沒拒絕,乖巧地張開嘴,咬住那塊肉,吃進嘴裡。
兩人四目相對,高庭忽然說:“是我不好,抱歉。”
她知道他意有所指,也聽出他的自責,她不想高庭不開心,這一刻她終於有些理解他的那句話了——我希望你享受備婚的過程,開開心心的,而不是在高壓下完成任務。
她也希望高庭可以開心,這一刻,為了哄他高興,她願意做很多事情。
她拿起自己的叉子,叉住一塊兒肉,喂到高庭嘴邊:“不要道歉,多吃點,吃飽了明白才有力氣忙。”
高庭卻低頭看見了她手背上的淤青,張嘴咬住了肉,配合地吃了下去。
潘潘又叉起一塊,遞到他嘴邊:“庭庭真乖。”
這下高庭繃不住有些破防了——自此上次他告訴他,喊庭庭讓他起雞皮疙瘩,她時不時就來這一招。
“換一個。乖。”
她想起那天他說的,老高,換個字他就能高興了。
潘潘耳垂泛紅,躊躇許久,到底是緩緩開了口,像小貓一樣,叫了他一聲:“老公…吃飯…”
高庭的臉色就像冰山化開一樣,張嘴含住了那塊肉,卻沒吃,而是送到了潘潘唇邊。
她有些羞澀,但是並沒有拒絕,笨拙地張嘴去咬,他卻用舌尖一頂,整塊牛肉都到她嘴裡,隨之而來的,還有奇妙的觸感。
分開後,倆人都覺得十分微妙。
但是潘潘知道,這感覺不壞,她的心裡除了羞澀,全是溫暖。
她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隻要高庭還陪在她身邊,無論是身體的痛也好,精神上的折磨也好,都不重要,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像能治愈她所有的傷口。
她看著他的眼睛,幾年來第一次,對他袒露心聲:“高庭,我愛你。我想和你結婚,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你說好不好?”
這還是高庭頭一回聽潘潘說這樣的話,不帶一點兒引誘,滿懷赤誠,他比誰都知道,她不是輕易談情的人,這句話對她究竟有多重!
他的心再一次被她撼動了,各種複雜的情愫糾纏在一起,他當然愛她,但是今天她這一身傷,也打在了他心上,他一時半會,真的緩不過來。
“盛雪陽,一上來就王炸,誰教你這麼哄人的?”
“我……我自己想的。”
高庭目光柔軟了許多,大手按在她小腦袋上,揉了揉,又將人拉到牛排麵前:“老實吃飯。”
照之前那個吃法,估計吃到半夜,倆人吃到床上去,牛排還沒吃完呢。
潘潘卻有些受挫,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這麼鄭重地對他表白,卻並沒有得到回應。
她拿起叉子正準備吃,就聽見他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我不愛你愛誰?我一把年紀了,誰妨礙我娶老婆,我打斷他狗腿!”
潘潘抿著嘴,偷偷笑了一下,吃了一塊牛排,有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