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對於父母的反應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他既然帶潘潘見家長,那心裡還早有準備。
“是挺特殊的,不過我們認識快三年了,她幾乎不和家裡來往,所以以後接觸的機會也不多。
我和她以及她媽媽也都商量過了,我們結婚,請大伯和她媽媽做見證,娘家親戚也隻請他大伯這邊。”
高庭媽媽和爸爸對視一眼,臉色依然沒有放鬆,甚至覺得高庭擅自和潘潘媽媽商量這些有些不合適:“兒子,有些事情不是你們年輕人想想這麼簡單的。你說不請就不請了?
那我問你,你們結婚難道是秘密進行嗎?她爸爸知道了,人家怎麼想?背後怎麼說?等下人家以為我們家逼她斷絕父女關係呢?
還有,之前都沒告訴實際情況,就直接跟她媽媽商量結婚的事情了,萬一結不成呢?你這不是讓人家更難受了嗎?還有,你現在廠就在那裡,人家要找你麻煩多容易!”
“媽。”高庭覺得媽媽說得有些過頭了,冷靜開口打斷說,“我跟潘潘感情到這一步了,我想跟她結婚,就這麼簡單。你說的這些,我不否認會發生,但都不能不讓我們結婚。
我也說句不好聽的,她家裡的情況不是一天兩天這樣了,外麵的人要議論總有話說的,人不能因為彆人說兩句就束手束腳的。再說了,這些跟潘潘沒關係,她也沒得選。”
媽媽看他態度強硬,也隻好軟了軟語氣:“我知道你不在乎,媽媽的意思是,結婚,不僅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是我們兩家人的事情,我們要結這門親家,總要考慮考慮吧。
我跟你爸爸,這輩子清清白白的,我不說有口皆碑,至少也沒讓人捏鼻子過。我們也不想老了老了,被人家戳脊梁骨阿。”
媽媽這話挺委婉的,沒直接說不想沾這種親家,老了晚節不保,被濺一身泥點子。
她沒直說,但高庭也聽懂了:“媽,人這輩子的壓力,要麼就是缺錢,要麼就是缺名。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潘潘現在事業都起步了,我給你透個底,他爸爸一家子就算真壓過來,我也養得起。
至於名聲,你們和潘潘一樣,都沒做錯什麼,我還是堅持我原來的想法,我們保持距離,你們顧慮的影響會降到最低的。”
高庭媽媽見他是鐵了心了,說不動他,於是向高庭爸爸投降求助的目光。
爸爸其實也不想說潑他冷水的話,畢竟男人多少能理解男人一些,像高庭這個年紀,有了這麼強烈的結婚衝動,那一定是最壞的結果都考慮過了——他都說實在不行他可以養盛建興一家,還有什麼能動搖他呢?
爸爸從來都是尊重他的,否則也不會給他那麼多錢,支持他創業。
他歎了口氣,沒有去說高庭,反倒是勸了自己老婆:“算了,我看潘潘這孩子其實挺好的,年紀輕,但是很上進,人勤快又聰明。父母的錯,怪不到孩子身上,她也是個可憐人。
說到底,日子還是他們倆過,他們自己願意就行了。人家說兩句就說兩句,反正也少不了肉。”
媽媽瞪了他一眼,又說:“就你會做好人,我也沒說潘潘不好呀,我這不是讓兒子再考慮考慮嗎?”
高庭馬上接了話,認真說:“我考慮得很清楚了,這次回來,我就是來談結婚的事情的。”
媽媽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本以為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家都還能有緩衝的時間,卻沒想到高庭又進了一步。
“兒子……”
可她剛開口,高庭就說:“媽,你應該也知道我和潘潘之前的事情,因為孩子的事情,我們分手了一年多。其實那時候我就挺後悔的,我要是早知道有孩子,我早把婚結了。”
這話堵住了媽媽的嘴,但心裡也明白了,他為什麼當初不說潘潘的家庭情況,反倒把孩子流產和他自己欺騙人家的事情先說了。
高庭其實很懂人情世故,他很知道世人在麵對這樣家庭的時候,不會給潘潘這樣的女孩子試錯的機會,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敬而遠之。
他當初要是先坦白她的家庭情況,可能根本就不會有今天見家長的這頓飯,也不會有這小半年的時間,培養媽媽對她的好感。正是有了這些基礎,以及孩子和對潘潘的虧欠,他們才能一步步談到結婚。
他這回和當初追她的時候不一樣,不是一頭熱,他是做了充分準備的。
父母又互相看了一眼,麵對高庭這麼寸步不讓的態度,拒絕的話很難說出口——他又不是十幾歲的少年,青春期荷爾蒙躁動,更不是叛逆期和父母賭氣要買玩具或者早戀的階段。
他已經是個獨當一麵的成年男人了,他有錢也有能力靠自己結婚,早就不用依賴家裡了。
說難聽點,父母的約束對於他來說其實已經非常小了,說是商量結婚,不如說是通知他們。
是出於尊重,而不是央求。
高庭爸爸最明白這一點,他思來想去,伸手拍了拍高庭媽媽:“想結就結吧,你兒子也老大不小了。你擔心親家不行,還不如擔心擔心他拖成老大難,一樣要被人家指指點點。連他奶奶都懷疑他是不是喜歡男的呢。”
這話倒把高庭媽媽整破防了,狠狠打了他一下:“你有沒有點正經話阿!”
“那你怎麼辦?不同意?不讓他出門還是不給他錢?他都三十多了,你管的住嗎?”
媽媽也不吭聲了,同居都兩年了,她哪還管的住。
看高庭這態度,逼急了,他就算不辦婚禮,還是一樣長期和潘潘在一起,沒區彆。
媽媽於是沉重地歎了口氣說:“高庭,媽媽沒有攻擊潘潘的意思,我知道她挺好的……”
話說到一半,媽媽看見高庭篤定又嚴肅的模樣,忽然覺得說再多也沒用了。
中途把話咽了下去,歎了口氣,臉色很難看:“算了,你想結就結,我們也確實管不住你了。我不同意又能怎麼樣?你們都住在一起了,孩子都有過了。等下把孩子都生了,還怪我們不讓你們結婚。”
說著說著,氣性也上來了,板著臉警告了一句:“你最好是真的能說到做到,能彆來往就彆來往。”
高庭知道這是鬆口了,笑了笑,說了聲:“謝謝爸媽。那你們看,我們怎麼走流程比較好呢?”
媽媽嘖了一聲,白他一眼:“你真是急死了,要麼你現在就去民政局門口排隊好了。結婚麼總要算日子算八字的,我們和女方長輩都沒見過,走什麼流程。”
高庭沒皮沒臉地笑著說:“行行行,那我去約時間,行嗎?”
爸爸眼見自己老婆被高庭逼的怒氣值上來了,趕緊打發了這個兒子:“行了行了,這都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你先出去吧。”
高庭這才沒再開口,撤出了書房。
他走後,書房裡沉默了好久好久。
高庭媽媽臉色難看地抱著手坐在書桌前,一言不發。
高庭爸爸察覺到四周的低氣壓,但還是頂著風險,開口說:“既然兒子自己都想明白了,就隨他去吧,他現在事業也起步了,我看過了,他勢頭挺好的,我們家的廠,他接得下來。
就算不接我的廠,他自己那點生意盤子,也挺不錯的了。潘潘事業做的也挺好。普通家庭那點貧賤夫妻百事哀的事情,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
我們老了就退居二線吧,彆摻和了。”
媽媽氣道:“什麼叫我摻和?我也沒說潘潘不好呀,你們父子兩個弄得好像我是惡婆婆一樣阿?”
“我沒這個意思。兒子也不是這個意思。你看他剛才的態度,也就是固執了一點兒,話不都是客客氣氣說的嗎?”
提起這個,媽媽更加激動了:“對,他是客客氣氣的,但他嘴裡都是挑著揀著說的,一直到今天,見了麵了,他才說實話。
去年過年我問他,他硬是一個字都沒漏,隻跟我說了孩子的事情。這小半年又是讓我看直播,又是讓我養魚,他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老早就在給我下套了。
他拿自己媽媽當什麼了?”
高庭爸爸一方麵理解高庭,一方麵又能理解自己老婆,一時間也隻能撓撓頭:“孩子這不是怕你不同意嗎?”
“你看看他今天的態度,我不同意有用嗎?他翅膀硬了,事業做起來了,有錢了,也不用靠我們了是吧。
你聽聽他說的都是什麼話。什麼叫就算養人家一家老小他也養的起?”
“行了行了,小點兒聲,彆讓潘潘和兒子聽見。不好。”
高庭媽媽硬生生忍住了,但還是不甘心,瞪了高庭爸爸一眼,罵道:“也怪你媽,今天中午我就聽出來情況不太對了,你媽還非要把話說得那麼絕對,一口一個孫媳婦,還催他們明年生孩子呢。”
“老太太著急嘛。你先消消氣,回頭去跟兒子聊一聊。不過我也跟你說,他已經是這個態度了,說明早就在盤算結婚的事情了,大概率不是一時衝動,說多了也沒用的。
我的意思是,他也到歲數了,想結就結吧,我們跟潘潘家裡也不是一個縣城的,碰不到,最多也就逢年過節見一見,我看她這個情況,估計逢年過節都不用見,還省心了。”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高庭媽媽長長歎了一口氣,不答應還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