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天晚上的折騰,潘潘好幾天都提不起勁兒去學遊泳。
隔天又來了姨媽,整整停了一周。
一周以後,她才又約了課——因為現在高庭沒時間去店裡,所以倆人每天都會提前告訴彼此今天的計劃,以便高庭來接她,從前遊泳她也是提前告訴他的。
這次也是一樣。
不一樣的是,從前潘潘不直播,關了店就自己散步,走一段就到遊泳館了,這天高庭卻說送她去。
潘潘下車跟他說了聲拜拜,又說:“我要上兩個小時的課,你無聊的話,四處轉轉吧,或者你回家先休息,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你不用擔心我,去吧。”
“嗯。”
趙教練盼了她一個禮拜終於把她給盼來了。
等潘潘換好泳衣出來,他就從水裡出來,指導她做熱身動作。
然後下到淺水區先適應。
潘潘這天卻有點分心,她時不時就想起高庭那天晚上做的事情——幫她練腰。
以至於她遊出去沒多久,腰輕輕一擺,就想起他,心裡低聲怨了一句——都怪他,做的太過分了,才會忘不掉。
趙教練看出她今天有些分心,於是說,不著急,要不先拿著浮板,陪她練腿部一個來回吧。
倆人在淺水區的泳道上練習著,絲毫沒察覺到,這條泳道的儘頭,深水區處,高庭也換了泳褲,抱著手正不快地盯過來。
他上回來一直在找盛雪陽的身影,卻沒找到,光顧評判教練了,今天這回他算看明白了——正如潘潘所說,夏天來臨前來健身的女孩子特彆多,身材火辣的比比皆是。
初學者在學習收翻蹬夾的時候,教練一般讓趴在泳池邊上,先練習動作,教練站在後麵指導,如果發現發力方向不對,則會用手掌抵住學生的腳掌,帶動腳掌發力,幫助找到正確的發力方式。
學員下了水,有時候沒辦法遊直線,也沒辦法保持速度,教練也會出手,扶正方向。
高庭心裡很清楚,這在正常的教學範疇內,他也知道,潘潘做不出出格的事兒——她本身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可是啊,看著這些初學者們,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她,她學遊泳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
她到底知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歡?
她在水裡的時候,濕漉漉的,總讓他想起他們第一次的那個早上,她從裹住的被子中仰脖探出身體,眼睛明亮皎潔,身體雪白,長發如瀑,傾泄在周身,就像美人魚在月色下出水一般。
他變得小氣起來,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這個樣子……
等到潘潘遊到深水區時,隱約就看見前麵有個人坐在水下的台階上。
她快遊到他眼前了,那人還是沒讓開。
她覺得疑惑,又覺得這精壯的腰身和肌肉有些熟悉。
來不及細想,已經快撞上了,她趕緊停下,可她還不會踩水,一下子就沉下去。
下一秒,腰就被人摟住,一下子抱出了水麵。
她以為是教練,這動作太親密了,下意識去推他:“教練!你把我放旁邊……”
可糊在眼前的水褪去,眼前竟然是高庭!
“你怎麼在這裡?”她是高興的,不自覺就笑了起來,自然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甚至都把教練給忘了。
“不是說想多練練?我也去辦了卡,方便陪你。”
潘潘高興極了,全然沒注意到旁邊趙教練震驚疑惑又難看的表情,還同他介紹起來:“教練,這是我男朋友,高庭。”
高庭也轉過去,衝著人家挑眉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可其中卻藏著男人之間的暗暗較勁。
潘潘這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了。
趙教練尷尬地後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說:“沒聽你說起過呀,我還以為你單身呢。”
潘潘愣了一下,好像每次他們之間的話題都是她問一些專業問題,在她心裡沒到那個份上,所以也就沒聊過私事。
高庭替她接了話說:“她哪還有心思,駕照考好幾年了考不出,遊泳也學不會,晚上睡覺之前還在看教程呢。”
這話言下之意很明顯了,不光是情侶,還同居。
趙教練看了潘潘一眼,潘潘此時才感受到氛圍的尷尬,目光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轉了一圈說:“確實好像是我的問題,哈哈哈哈。”
此刻除了乾笑,也不知道能乾什麼了,她好像忽然明白了高庭那天晚上到底為什麼突然那麼凶了。
水下的手勾住了高庭的手,往遠處拽:“教練,我請個假,我想和他說說話。”
“行,去吧。”
高庭得意洋洋,恨不得把她抱起來,潘潘閃了好幾下還是被他捉住,倆人浸在水裡,躲到了最角落裡。
潘潘裝作生氣的模樣,瞪了他一下。
高庭覺得她這樣更可愛了,戴著泳帽,腦門上兩個泳鏡突起,小臉氣鼓鼓的,活像條小金魚:“這麼看著我,想咬我?”
她張開嘴啊嗚一下就咬在他手臂上,隻不過沒真用勁兒。
高庭皺了下眉頭,也不躲,一直等她消氣了。
潘潘鬆了口,瞪著他說:“我知道你那天為什麼那樣對我了!”
他嘴角帶笑,明知故問:“哪天?”
“你又裝傻。你是不是覺得我……我跟彆人不清不楚?”
“那沒有,我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那你還那樣!”她有些委屈,還有些氣,捶了他一下。
他老老實實轉過來,手在水下摟著她的腰哄著說:“你沒想法不代表人家對你沒想法。”
說著他看了一眼遠處的教練又說:“你看這事兒鬨的,人家都以為你單身。”
這話說得倒是提醒她了,她好像還真是很少在彆人麵前提起高庭,一來是她沒什麼很親近的朋友,除了岑紡,二來是她覺得自己和高庭是非常親密的關係,不應該對外人透露,也不該讓外人參與。
雖然是基於這種心理,但實際呈現出來的就是,她好像從來沒有公開過他,就連她的朋友圈也全是魚,沒有他。
想到這一層,潘潘真的有些愧疚,氣勢軟下來,眉頭也皺了:“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沒想那麼多。”
畢竟倆人每天都見麵,都住一起了,她真沒刻意隱瞞過。
高庭當然知道,但是機會來了,他當然得抓住,於是說:“那你是不是該公開一下我了?”
潘潘想起自己直播那天,他大大方方在朋友圈介紹自己,心裡也覺得,確實是該公開他一下了。
“那我等下就去發朋友圈。”
高庭一把又攔住:“不急,過幾天。”
“為什麼?”
“過幾天,麥田上的大金魚做好了,我找個人幫我們倆拍合照,到時候再發。”
潘潘愣了愣,心想這人原來早就打算好了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有高庭盯著,課哪還上的下去。
潘潘這天早退了,而且又一個禮拜沒來。
這回是因為要和高庭一塊兒去拍寫真。
麥田上的金魚裝置啟動的那天,他真找了個跟拍的攝影師來,幫他們在麥田裡拍了九宮格寫真。
潘潘挑了其中一張最喜歡的——她和他一起站在大金魚前,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她穿著白色連衣裙,牽著手大大方方地站著,身後是麥浪起伏的綠色海洋,頭頂是藍天白雲,一隻巨大的金魚帶著一群小金魚,在風中擺動著裙擺似的尾鰭。
在這片麥田上,他們見過麥子的枯榮,見過寂靜深夜煙花的絢爛,如今她的金魚又在他的麥田上翱翔……
朋友圈的文案,她想了好久,寫了又刪,刪了又寫。
最終隻寫了:“金魚和煙花。我和他。”
孤獨的金魚,找到了願意永遠飼養她的那個人。
煙花或許短暫,但能和他一起攜手走這一段,她已經很滿足了。
他是她這一生中,最絢爛,最耀眼,最幸運,最珍貴,也最溫暖的,一場盛大的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