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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住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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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兒?”

盛豐在電話裡簡單把事情給高庭說了:“總之,受了點傷,在住院。”

“哪家醫院?”

盛豐歎了口氣,苦口婆心:“我叔叔嬸嬸這兩天說不定在,我勸你還是彆去的好。孩子沒了,等潘潘把傷養好,就當一切沒發生過。”

高庭來了火氣:“什麼叫當一切沒發生過?你說的是人話嗎?”

這是一個哥哥,一個家人該說的話嗎?

盛豐態度也不好,對著電話低吼:“我他媽的是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彆惹盛雪陽,你要找女人我管不著,但我他媽早就跟你說過了,盛雪陽跟你玩不起!”

高庭忍了他的罵,認真說:“我沒想跟她玩,我是認真的。”

盛豐也愣了一下,他沒見過高庭對哪個女人認真過,可還是說:“就算是這樣,我勸你,為了大家都好,彆去找她了。”

“你什麼意思?”

“高庭,現實就是這樣,這事兒你指望誰去幫她消化?你覺得她爸媽會管她嗎?我也結婚了,有自己老婆孩子,我也不可能天天因為你們這點兒事兒往醫院跑。

你去了能怎麼樣?孩子已經沒了,你以什麼身份去?你能對她負責嗎?我實話告訴你,我們都問過她了,孩子是誰的,她咬死不說,就是不想給你惹麻煩。

我拿你當兄弟,一句話也沒給你漏出去,夠意思了。你還想把事情鬨大乾什麼?你痛快了,她一身麻煩,我也一身麻煩。大過年的,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明不明白?”

高庭算聽明白了,在這件事情上沒人真在乎潘潘的感受,大家在乎的,是這個人,給他們添麻煩了。

她所謂的至親,共同所求的,是息事寧人,風平浪靜。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沒再跟盛豐嗆,語氣冷硬,還是問他:“哪家醫院?”

盛豐懊惱不已,對著電話破口大罵:“我操你媽的!”

盛豐話說得難聽,但到底還是幫了高庭。

他先打電話問了自己老爸,叔叔在哪,確認了是在姑老太太家拜年,幾個人湊在一起打牌,又問那潘潘那誰陪著?

得到的答複是,今天好像沒人,也可能她媽媽會去。

盛豐又給潘潘打了電話,問她誰陪著,她說今天自己可以下床,讓媽媽彆來了。

確認了她一個人,他才把地址給了高庭。

“今天她一個人,你抓緊過去吧。要是碰上我叔叔嬸嬸,就說是朋友,彆鬨事。”

高庭顯然沒聽,他拿了地址就出發了。

潘潘住院快一個禮拜了,實際上也隻有第一天第二天的時候,是有家裡人在的。

事故發生那天,醫院通知了家屬。

她暈了過去,醒來是時隔十二年來第一次見到父母同框站在自己床邊。

隻不過他們臉上,誰都沒有因為看到她醒過來而高興。

爸爸板著臉站在床尾,媽媽似乎剛跟他吵完架,氣的滿臉通紅。

“媽媽。”她喊了一聲,沒喊爸爸。

爸爸起身就往外走,媽媽立馬喊住他:“你乾什麼,你什麼態度,女兒剛醒,你甩什麼臉?”

爸爸轉身就回懟:“我還留著乾什麼?我有臉嗎?”

“你現在知道要臉了啊,事情都沒搞清楚,你就在這裡滿嘴噴糞,你他媽的找小三小四,外麵孩子好幾個的時候,你怎麼不知道要臉?”

“好好好,那你問那你問啊,肚子裡孩子到底誰的?”

潘潘一下子人就清醒了,縮起來,搖著頭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媽媽一聽馬上就拉著她,哄著說:“小雪,彆著急,慢慢說,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現在這個社會沒事的,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的。”

潘潘一聽,對於這好態度有些難以置信,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說:“是我前男友的,我也知道自己懷孕了,原本正要商量怎麼處理的,但是剛好就被車撞了,我……”

媽媽話沒聽完,馬上對著爸爸吼:“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什麼來著,我女兒根本不可能做見不得人的事兒!

現在這個社會,年輕小夥子小姑娘在一起有什麼稀奇的,她也就是運氣差點兒,讓車撞了。

你在這裡甩臉子給誰看,就算她缺錢去乾了什麼,那還不是因為你?你給外麵的野種一人100萬,隻給她30萬,她不是你女兒嗎?她不用吃飯不用生活嗎?”

潘潘這算聽明白了,原來父母懷疑自己這一年在外麵,因為缺錢,出賣身體。

他甚至沒想過她是不是孤身在外被人欺負了,就把她往那方麵想。

她的心被人拽了一下,好疼。可現在顧不上疼。

他們越吵越凶,大伯一家來了,還在吵。

爸爸說:“好啊,那你說,誰的孩子,讓他來。當麵把話說清楚,該賠錢賠錢。”

媽媽怒不可遏大喊:“你他媽神經吧,我看你掉錢眼裡去了。這事兒難道很光彩嗎?孩子沒了就沒了,悄悄處理就好了,你為了那幾個錢鬨大了對小雪有什麼好處?”

潘潘心裡一緊,原來孩子沒有了啊,這才注意到身體的痛。

“哦,你也知道不光彩啊,她一年多家都沒回,人都找不到,跑去跟彆的男人鬼混,肚子都搞大了,你現在知道丟人了?

來,盛雪陽,打電話,把你那個前男友叫過來,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嗎?”

爸爸把手機摔過來,差點兒打到潘潘頭上。

潘潘躲了一下,手機打在白牆上,掉進了床底下。

她現在也顧不上想孩子的事情,她更怕爸爸去找高庭麻煩。

她隻好拉著媽媽懇求說:“媽媽,媽媽,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我們是正常和平分手,什麼事兒都沒有,這是個意外,求你們了,彆再把事情擴大了好不好?”

媽媽拍了拍她的手,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也許是習慣了多年來和爸爸針鋒相對,也許是想要儘快平息這件事,也或許是真的,想要為女兒做些什麼。

她一把推開了爸爸,大聲喊道:“滾你媽的,我告訴你,你自己不要臉,我認了,彆想來毀我女兒。”

大伯一家原來隻是旁觀,看到這裡,大伯也忍不住了,覺得不能再任由事態發展下去。

於是也勸潘潘爸爸:“算了算了,潘潘都說了,本來就是要處理的,就是運氣不好,被車撞了。人家孩子正常戀愛,這個事情鬨那麼大乾什麼?

賠錢能賠幾個錢?肇事司機不是已經賠了嗎?為了幾萬塊錢,你把潘潘名聲弄壞了不值得,她以後還要嫁人的。

你就聽我的一句,到此為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切等孩子好起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爸爸怒不可遏,可是潘潘覺得,他更多的,並不是因為自己女兒的未婚先孕,而是因為,他是出軌慣犯,他比誰都懂男人那些齷齪心思,現在輪到自己女兒被彆人染指,讓他而覺得被人冒犯了。

除此以外,還因為,他習慣了和媽媽的敵對。

她不過是父母之間爭執博弈的一個由頭罷了——畢竟,大伯說的話,其實也說到了爸爸心坎裡,他也希望事情就這麼過去,一切都沒發生過,真鬨起來,他沒有那個精力來管她。

所以,她不能讓他知道高庭有錢,因為她也不確信,爸爸知道了,會不會真的去跟他要賠償。

因為司機的賠償,她一分沒見到。

大伯拉著爸爸往外走,讓媽媽單獨陪著潘潘。

媽媽這才有機會摸了摸她的臉,她臉上也有傷,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都是媽媽不好,都是媽媽不好。”

她說不出口的是,要是媽媽當年把你帶走就好了。

可是她也沒辦法說,因為她有新的健全的家庭了,她大多數時候是幸福的,也隻有在看見這個女兒的時候,才會偶爾湧現這樣的念頭罷了。

間歇性母愛發作的愧疚作祟罷了。

潘潘也哭了,緊緊抱了抱媽媽,距離上一次擁抱,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

“媽媽,我真的沒事,我就是開店賣金魚,我給你看過我網上的店鋪的,你知道的。”

“媽媽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不會去做那些事情的。都是你爸爸,他自己齷齪下賤,才看彆人都是這樣的。”

潘潘含淚點了點頭:“媽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她抱著媽媽沒有鬆手,此時此刻,她真的不想鬆手。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唯一燃起的一絲貪念是,想讓媽媽留下來,久一點。

母女倆又說了一些話。

媽媽問她:“你跟媽媽說實話,這個孩子,是誰的?”

潘潘還是搖頭:“媽媽,真的是我前男友的,他人很好,因為我們性格不合適,所以分開了,他也不是本地人。也沒人欺負我。他還不知道有孩子。

所以你彆問了,就當一切沒發生過,行嗎?我馬上就恢複了,我還會去開店賺錢,過自己的日子,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真的。這次真的是個意外。你相信我。”

“好好好,媽媽不問了。不問了。醫生說了,月份小,掉下來挺完整的,沒遭大罪,你好好養身體,對以後不影響的。”

她點了點頭,想問掉下來的孩子在哪裡,但忍住了。

媽媽又抱了她一會兒,放開了她,傍晚了,她該回她的家做飯了。

媽媽走了以後,爸爸沒再來,倒是大伯和盛豐走進來了。

潘潘看見盛豐有些心虛,也不確定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跟高庭的事情。

他們兩個大男人,有些話不好開口,於是潘潘主動開口說:“大伯,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大伯也心疼地看著她:“說這些乾什麼,人沒事最重要,隻要一條命還在,都還有機會。其他的都不重要。”

她點點頭,思緒格外冷靜:“大伯,我知道給你們都添麻煩了,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這一年開店其實也賺了一點點錢,我可以養得起我自己,快過年了,我會給自己請個護工的,不麻煩你們跑。”

“說這些乾什麼,這都是小事兒。”

“大伯,我爸爸媽媽都顧不上我了,我知道,你和哥哥也有自己的家庭,我長大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麻煩你們了。”

大伯聽後沉默地低下了頭,心裡也挺難受的,潘潘是他看著長大的,他這輩子很想要個女兒,一直拿她當女兒,但就像潘潘說的,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他能幫的,也非常有限。

“您要是有機會,幫我勸勸我爸爸吧,事情我都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可能剛才因為我媽媽在,他們情緒都不太好。”

大伯點點頭:“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這我有數,你爸就那樣,吵架上頭了專挑難聽話說,你彆往心裡去。”

“嗯,謝謝大伯。那你們快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

這天是年二十八的晚上,所有人都走空了,才來了一個護工,護工是大伯幫她請的。

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是盛豐找的人,大伯付的錢。

家裡其他人都沒有來,她想也知道後媽會用什麼語氣嘲諷自己,她也知道大伯母和嫂嫂一直以來的態度就是,並不想沾她這個人。

夜裡,她躺在床上,臨近年關連病房都隻剩她一個人,空蕩蕩的。

直到這會兒,她才找到機會,去想想高庭,去想想孩子。

醫院的病房沒辦法做到完全漆黑,走廊裡的光總是漏進來,護工打著呼嚕,她睜著眼看天花板,睡不著。

她想起了以前和奶奶住在小房間裡的日子,奶奶是信佛的,年紀大了以後,會念往生咒賣錢,5塊錢1疊,每一疊10張紙,紙上每一個紅點都代表誦經一遍。

她也會幫著念,也耳濡目染地學了一些。

迷信的說法是,投胎做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生命非常珍貴,自殺的人即便死後,也要受罰。

她本著這個信念,一直堅持著,要活下去,要努力地活著,把這輩子過好。

知道有孩子的時候,她其實挺搖擺的,她甚至想過要偷偷生下來,有高庭的原因,也有信仰的原因。

可是她一想到如果孩子生下來了,她或許會拖累高庭一輩子,也會害孩子一輩子——她自己沒人要,難道連生下來的孩子也要這樣嗎?

一想到這些,她就猶豫了。

墮胎是有業債的,她最終想明白了,她願意背這個業債。

生活不是小說,沒有帶球跑被倒追的寵妻虐戀,也沒有母憑子貴飛上枝頭,生活無聲又殘酷,她麵對的隻有糾紛和冷漠。

唯一戲劇化的是,奶奶念的那些往生咒,最後沒有賣出去,她去世後,大伯母清理了房間,全都燒了。

她的往生咒,超度了她自己。

可惜潘潘沒有這樣的東西,除了她自己,沒人能救她出生活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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