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愣在原地,心臟在那一瞬間都窒息了一下,連忙跑過去:“潘潘……”
她躲了一下,眼淚摔了下來,砸在他手上,地板上,四分五裂。
她用力咬著下嘴唇,像受驚的兔子一樣,一直躲。
高庭眉頭擰得好緊,也不敢碰她,腦袋飛轉,解釋說:“潘潘,你先彆急,聽我慢慢說好嗎?”
她無動於衷,睜著難以置信的,絕望的又痛苦的眼神看他。
他繼續解釋:“我家裡的事情,原本是想要等中秋去見家長前慢慢告訴你的。剛才那個是我朋友,他不了解情況,胡說八道的,你彆當真,我沒有玩玩的意思。”
可潘潘還是呆愣愣地看著他,他見她抵觸並不強烈,於是緩緩靠近捏住了她的胳膊,伸手替她擦掉了眼淚,再抱進懷裡。
倆人又回到房間裡,他繼續哄著:“潘潘,你彆這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一直拖著,我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你。”
潘潘眼神動了一下,看向他,他以為她要說什麼,靜靜地等待著。
隻等來她兩滴眼淚。
無聲滑落,孤獨,茫然,又痛苦。
他心都快被她哭碎了,又不敢著急,隻能輕手輕腳地替她擦眼淚:“都怪我,但我對你是認真的,你相信我。”
潘潘張了張口,像有什麼哽在喉嚨裡,一時間發不出聲音來,高庭連忙拍了拍她的後背。
她深深喘了一口氣,然後問他:“你之前送煙花……”
她話沒說完,他就答了:“我剛回來,沒事幫朋友一個忙,送送煙花。他算是我發小,家裡做煙花生意的,也就過年那段時間生意好。”
原來真的是假的。
她眼淚又無聲淌下兩滴:“那個工地,是你的?”
“是,我家裡是做木材生意的,這個算我自己創業,具體挺複雜,你要是想聽,我可以慢慢地全都告訴你。”
她搖了搖頭,她不想。
“你隻在這裡待一年半?”
高庭連忙說:“不是的,工期是一年半而已,不是完工我就會丟下你走了,不是這樣的。”
潘潘眼眸動了動,看著他,好陌生,像從來沒認識過他一樣。
高庭見她沒有大哭大鬨,還能溝通,於是繼續哄:“我今天去吃飯,本來你哥哥也會來的,我是打算今天跟你哥哥把我們的事情說了,我們見家長。但是你哥哥沒來,周雲飛要談生意,跟我借車,所以跟我回來了,他喝多了,嘴臭,說話也難聽,他根本就不了解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彆當真,好嗎?我跟你道歉,都是我的錯。”
潘潘看著他,從未有過的卑微態度,心臟就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一樣,疼得透不過氣來——她喜歡他,太喜歡了,可是怎麼辦,那些話就像刀一樣在紮她!
【她要是盛豐的親妹妹還好了,她根本沒人要的。】
【你玩玩就算了,真搞在一起一大家子纏上你,怎麼辦?】
【她這樣家庭出來的女孩子,稍微對她好一點,勾勾手指,就上鉤了。】
就是這麼輕賤,就是這麼不值錢。
是呀,她才認識他多久就跟他睡了,同居了。
他說不定也是這麼想的。
【你裝得深情一點,大家給彼此一個體麵。】
潘潘覺得心痛極了,拳頭緊緊攥在胸口,呼吸都牽動著眼淚,止不住地發抖。
可是啊,她愛他呀,她好愛他,怎麼辦?
怎麼會越愛越痛啊?
她沒辦法自洽,隻能暫時放棄了思考,任他抱著。
黑暗之中,倆人躺在床上,潘潘沒了動靜,高庭不確定她睡著沒有,也不敢鬆手,一直緊緊抱著。
他從來也沒怕過什麼,可這天晚上,他看見潘潘站在門後的時候,是真的怕了。
她就像一個一碰就碎的雪娃娃,他束手無策,不敢碰也不敢放她走,好像稍有不慎,她就會消失一樣。
而潘潘在他懷裡,睜著眼睛,腦海裡反複閃過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她想到他給自己的錢,還要給自己買車,原來他根本就不缺錢。
那她小心翼翼地計算賬過日子,算什麼?
她為了他們的將來,為了結婚而努力攢錢,算什麼?
她為了見家長,反複思量送什麼才能體麵順利,算什麼?
他是不是就像天神俯視螻蟻一樣,看著她錙銖必較,斤斤計較,市儈又窮酸?
原來所謂的生活的重量,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隻是陪她玩的遊戲罷了。
她又想到,他們在一起的最初,他那麼輕鬆就說出口了。
他說:“盛雪陽,我在撩你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她就當真了。
她反反複複地糾結,思量,權衡,幾乎是押上了自己的全部奔向了他。
可原來她真心的奔赴,在他們眼裡,是這麼輕賤的事情啊,稍微勾勾手指,她就上鉤了。
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還有所謂的彼此相依為命的小家,對他來說,不過是個配不上他的小狗窩罷了,用來養她這條,沒人要的流浪狗的窩。
可是啊,她真的愛他啊,怎麼辦?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撕碎了,她愛他,可是這樣的愛是沒有尊嚴的,她沒辦法再愛下去了。
最後潘潘伸出手,緊緊抱住了高庭,因為太過用力,全身都在發抖。
她用力咬著自己,不讓自己發出哭聲來。
隻有像流浪狗一樣的,嗚嗚聲。
高庭終於等到她的反應,第一時間緊緊摟住了她,輕聲安撫著:“潘潘,我在,是我錯了,你彆傷心,睡一覺,明天我什麼都不做,我陪著你,我什麼都坦白好嗎?”
她沒回應,用儘了全部的力氣抱緊了他,最後再抱一下吧。
高庭,我太愛你了,最後,再讓我抱你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