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買回家該怎麼維持水質穩定呢?”高庭也開始跟她探討專業方麵的問題。
潘潘說:“這個不用擔心,根據你缸的水體量和魚的品種數量,我會給幫你配相應的過濾周轉箱的。”
她指著幾個大缸邊上的水箱,彎腰緩緩打開蓋子:“你看,這裡有三層,第一層過濾麵,下麵還有細菌倉。水泵抽上來的水,會過經過層層過濾,重新回到缸裡。”
“這要一直通電?”
“嗯,不過水泵的電壓不高的,電費不會太貴,這個你放心。而且你養在院子裡,自然光照足夠,也不需要再配室內的燈。”
高庭點點頭:“行,那就這套吧,你也彆去定做了,就這缸魚,直接給我吧。”
潘潘卻麵露難色:“缸和過濾你帶走吧,魚要不重新選幾條?這缸比較貴。”
高庭不懂魚的品相,看不出貴賤,於是問她:“你說給我留的藍麒麟將軍在哪?”
她連忙說:“在這裡,你稍等我。”
她轉身跑到最大玻璃缸邊上,搬了一把折疊椅,擼起袖子,露出嫩白的手臂,拿了一隻網兜,單手提著裙邊就站上去。
正想下水撈,手邊缺一個小水桶,於是她向高庭求助:“可以幫我遞一下小水桶嗎?”
高庭順著目光看過去,拿起桌角的小水桶,遞給她。
“謝謝。”接過水桶,她又輕輕踮起了腳,身體微微前傾,舉起網兜,探進了16米18米的大玻璃缸裡。
高庭的目光追逐著網兜,看見了那條叫做藍麒麟將軍的大胖魚,肚子大身體胖,動作卻不遲鈍。
知道潘潘要抓他,他就朝缸的最邊緣遊,潘潘的身體更加右傾,幾乎快要掉下來。
高庭注意到後,不動聲色向前邁出一條腿,側過身攔在她身前,並沒有觸碰到她,隻起了一個防護作用。
她傾身去追逐金魚,因為站得高,他的頭發正好在她胸口的位置,她有些不自在,加快了動作,隻想快點兒抓住。
一著急,失去了重心。
“啊!”
他眼疾手快,雙手扶住了她的腰,人沒掉下來,但他的下巴,卻剛好磕在她胸口上。
二人四目相對,目光相接。
就連他眼裡也全是驚詫。
還好他反應快,掐著她腰的雙手,一用力,抱孩子似的將她重新提到椅子上站好。
潘潘傻眼了,一手捏著小水桶,一手舉著還在滴水的網兜,像個夏天在森林裡撲蝴蝶的少女。
網兜上掛著的水珠,滴滴答答,墜在地板上——剛才接觸時,也沾濕了他的肩頭。
“對…對不起……”臉都紅透了,卻還在向他道歉。
他眼神一動,手又伸過來,這回直接把人從椅子上抱下來。等她站穩,順勢拿過他手裡網兜,站上椅子:“我來吧。”
潘潘大氣不敢出,提著小水桶,隻敢乖乖站在邊上等他。
他長得高,動作很快,一眼就瞄住了那條魚。
幾秒鐘,精準捕獲。
撈出來,她馬上雙手舉起水桶接住,放到小桌子上。
小跑著越過地上的水漬,拿來了拖把,立即擦乾。
高庭從椅子上下來,站在小桌子邊上,抽了兩張紙巾擦手上水漬。
他低頭看自己掌心的時候,腦海裡閃現的,卻是剛才觸碰她的感受。
腰很細,胸很大,下巴熱乎乎的,好癢……
潘潘已經拖乾水漬,放好拖把,趁他不注意拍拍自己的臉蛋,讓自己冷靜下來,折回來繼續給他介紹:“就是這條,你來看,他實際並不是純黑色的,是深藍色的。”
高庭走到她身邊,俯身朝水桶裡看,確實是藍色的,顏色很大氣。
她拿起網兜又把魚輕輕撈起,將側身展示給高庭,她雙手的袖管還沒放下來,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魚,而是那雙在自己眼前晃的,白嫩嫩的纖細手臂。
“你看,他肚子上是金色鱗片,背後的藍色鱗片裡,還有幾片特彆突出的金色鱗片,就像龍鱗一樣。”
她怕他覺得是自己瞎編的,又補充說,“風水上講法,缸裡要有一條全黑的魚鎮缸,因為藍麒麟很特彆,所以這兩年有很多人,專門會買回去鎮缸旺宅。價格也會相對高一些。”
她說到這裡,又怕他覺得自己借故抬價,揮動著手臂說:“你彆誤會,這條我送你。你隻付設備的錢就行了。”
那雙手臂晃得他眼暈,指尖因為碰水了而泛紅,像水蜜桃一樣。
他眼皮一抬,問她:“無功不受祿,憑什麼送我?”
“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們…我們也算是朋友吧。我覺得你人挺好的,又照顧我生意,第一單,就當是優惠了。”
人挺好的?
“你哪看出來我人好?”明明剛剛才占了她便宜。
她眼睛看向了彆處,聲音好輕,卻如實說:“你給我送煙花了。”
其實並不止這些——她和他雖然才第三次見麵,可是每一次都很愉快。
第一次,他從隔壁縣送來了煙花,沒有計較她睡過頭,還多送了幾盒。
第二次,他隻是路過,但卻停下來,雖然不知情,卻也陪她過了生日,跨了年。
第三次,在她最難堪煎熬的圈子裡,他一直陪著她,直到逃離。
這是萍水相逢的慷慨和關懷,除了善良本身,她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值得他這樣的。
所以她的結論是,他人很好。
高庭深看她一眼,默不作聲拉開了距離,沒再靠近下去。
“那行,謝了,闖缸魚要不我就不看了,你幫我選選?”
“嗯,好。”
她將藍麒麟放回水桶裡,又跑去櫃台邊上的小缸裡撈出5條黑色的小魚,放進藍麒麟的桶裡:“這是小魚苗,有泰獅,也有蘭壽。都是漁場淘汰的,適合做闖缸魚。還沒長開,所以是黑色的,長大後會變色的。湊6條,66大順,可以嗎?”
“行。”
“嗯,不過這個缸,和過濾係統,我還需要把水分離出來,打包好以後才能給你送過去。你方便給我一個地址嗎?”
他點點頭,掏出手機:“我微信發你。”
“好。”她立刻掏出手機,雙手捧著,認認真真地等他的消息。
他居高臨下,看見她捧著手機的十指,都紅透了。
地址發過去,他也脫口而出問了一句:“不冷嗎?”
“嗯?”她茫然抬頭,眼裡儘是純真無辜。
“我說手。”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尷尬地抓了抓裙擺,又藏到身後去:“馬上就好了,店裡有空調。”
“一共多少錢?”
“稍等,我算算。”
高庭等著她報賬。
她卻捏著手機,越算越為難,2500的套餐,扣掉白送的魚也要2000,再打八折,也得1600。
她有些報不出口,於是小心翼翼地說:“你真不考慮醃菜缸嗎?”
她以為他是好麵子,不好意思說,可他替人家送貨,賺的都是辛苦錢,加上剛退伍回來,應該是還沒有找到正式的工作,才去替人送貨的吧。
高庭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但卻並不點破,反倒說:“我當兵挺多年的,退伍費不低,你這魚挺好看的,而且沒有腥味,我喜歡,來一缸吧。”
她稍稍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高庭的心思時不時還從她指尖飄過,才23歲,剛畢業就要一個人打理這家店,能做到這麼專業,估計沒少下苦功。
大冬天的,店裡這麼多缸,她這雙手八成天天都泡在冷水裡。
明明自己都過得捉襟見肘,卻還擔心他會不會窘迫。
該是有一顆怎樣溫柔善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