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主任在辦公室枯坐了半個小時,癱軟的身體終於恢複了體力。
為了驗證沈禾究竟有沒有嚇唬自己,薑主任特意找信得過的同事給自己抽血,做了一個係統全麵的檢查。
兩日後,他拿到了檢查報告。
讓他絕望的是,他的血液分析報告中,竟當真發現了一種陌生的,無法被識彆的怪異物質!
沈禾真的給他下蠱了!
叩叩——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得薑主任一個激靈。
“薑主任!”
穆霆蘊胳膊上搭著件西裝走進來,反手將辦公室門關上,闊步走到辦公桌前。
他擰眉將秦意濃的心臟影像報告按在桌上,“這是意濃昨天今天早上做的心臟影像,說是心臟擴大的情況又加重了。”
薑主任恍恍惚惚。
他拿起影像單子看了看,說:“秦小姐左心房由一月前的69擴大到71,射血分數僅有百分之22,能吃的特效藥都給她試過了。”
“現在更是出現了心臟早衰的現象。她這情況,必須儘早做換心手術才保險啊。”
薑主任也隻是實話實說。
聽他這麼說,穆霆蘊眉頭緊鎖起來,“還能撐多久?”
“這個說不準,一個看秦小姐自己的抗病意誌,另一個看保守治療的效果。另一方麵”
“最近發生的那些事,對秦小姐造成了較大的心理影響,我想這也是她這次心臟擴大明顯的原因吧。”
穆霆蘊拿起報告單,沉默地看了許久,才說:“1號供體那邊出了點意外,暫時恐怕用不了了。”
“你看,我們可不可以更換目標,用2號做手術?”
沈禾是秦意濃的最佳供體,可沈禾現在跟沈家密切地綁在一起,與他又鬨出了分手矛盾。
他現在根本不好行動。
再說
穆霆蘊不肯承認,他已經對沈禾動了幾分真心。
一個是死心塌地愛著自己的新歡,一個是越來越無理取鬨的舊愛。
穆霆蘊不願見到秦意濃死,但也不舍得犧牲沈禾。
所以,穆霆蘊打算退而求其次選擇抗體數據相對差一點的2號供體。
那是一個剛結婚不久的丈夫,不過那男的家境一般,穆霆蘊打算用錢跟他買心臟。
如果他不肯
就隻能想彆的辦法了。
薑主任暗自捏緊拳頭,沈禾緊緊捏著他的命跟前途,他現在哪裡還敢幫穆霆蘊做事?
可他又怎麼敢直接拒絕穆霆蘊?
他知道那些秘密,一旦他現在背叛了穆霆蘊,他還能有活路?
他現在該怎麼辦啊!
薑主任急得要死。
“薑主任?”注意到薑主任在出神,穆霆蘊懷疑犀利地望著他,語調探究地問他:“你在發什麼呆?”
想了想,薑主任說:“能用1號,那是最好的,如果1號真的不能動,那就想辦法取得2號的'同意'吧。”
“宜早不宜遲,穆先生,言儘於此,你看著辦。”
穆霆蘊若有所思地走了。
送走穆霆蘊,薑主任趕緊拿起手機,撥通那個久違的電話號碼。
“宋先生。”
馬凱飛奔向三樓。
這幾日宋敬呈身體情況直線下降,他成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住在了三樓的臥室。
他靠在躺椅上,沒精打采地看了眼馬凱,沒做聲。
馬凱說:“複安醫院的薑琿醫生想要見您。”
“薑琿?”宋敬呈冷眸眯成了兩道鋒利的線,他說:“是不是那個身材微胖,左眼跟眉毛之間長了一顆黑痣的醫生?心外科那個?”
“對對,就是他。”
宋敬呈沒說話了。
他記得那個薑琿,他曾與穆霆蘊狼狽為奸,剖了沈禾的心臟。
“嗬”
宋敬呈說:“讓他來。”
“好咧,我這就給他回電話。”
薑主任一接到馬凱的回電,便脫了白大褂,請了個假,馬不停蹄地驅車前往清水區九星公園。
路上,還不忘買了些貴重的茶葉。
馬凱收下了禮物,但沒放屋裡去,直接放在大門旁邊的小桌子上。
未經過宋敬呈點頭的人跟物品,都不許帶進屋,會臟了空氣,影響磁場。
薑琿注意到這個細節,也沒敢提出異議來。
“薑主任,宋先生在三樓會客廳,我帶你上樓去。”
“麻煩馬先生了。”
來到三樓會客廳,遠遠地看到身穿一身黑色浴袍端坐在沙發上,明明神情憔悴蒼白,但坐姿規矩筆挺,猶如一把出鞘利劍的男人。
薑琿心裡一凜。
都說穆家三公子器宇軒昂,是真正的貴公子。
但在見到宋敬呈後,薑琿才知道真正的世家子弟,是什麼樣子的。
薑琿趕緊低頭恭敬說道:“宋總,您好,我是本城複安醫院心外科的薑琿。”
“您也許不記得我了,但我曾在15年前,有幸見過您一回。”
“那年,您代表宋氏出席了我們那批委培生的簽約會議。”
薑琿沒指望宋敬呈會記得自己。
但出乎意料的是,宋敬呈竟然抬頭朝他望了過來,如霧凇般凜冽的黑眸,此刻竟然噙著些許笑意。
“薑醫生說的這些,我的確有些印象。一晃十五年,聽說薑醫生已是複安心外科的聖手,可喜可賀。”
“薑醫生,過來說。”
得知宋敬呈竟還記得自己,薑琿心裡感慨萬千。
他弓著腰快步走過去,但沒敢坐。
“坐吧,薑醫生。”宋敬呈指了指側前方的待客沙發。
但薑琿卻不敢坐。
他哪裡敢坐啊!
他今天是來認罪磕頭的!
砰!
薑琿結結實實一膝蓋跪在了茶幾旁邊,不斷地將額頭磕在地麵,砰砰作響。
馬凱見怪不怪。
老實講,他以前常見到這樣的畫麵,後來宋敬呈病得重了,那些妖魔鬼怪怕得罪了這個笑麵佛,也不敢來演戲了。
時隔多年再見到久違的磕頭畫麵,馬凱也抱著看戲的心態,站在一旁瞧著。
“老馬。”
馬凱垂著手應了聲:“宋先生。”
宋敬呈責備地看了眼馬凱,“客人來了,怎麼不倒茶?”
馬凱盯著那隻剛燒開幾分鐘的水壺,他沒有遲疑地拿起一隻茶杯遞向薑琿。
“薑主任,喝茶。”
薑琿戰戰兢兢地抬頭,跪在地上,雙手接過茶杯。
馬凱拎起茶壺往杯中注水。
看到壺口裡噴出來的熱氣,薑琿瞳孔微縮。
瓷杯子很快變得燙起來,高溫熱水順著杯口外溢,順著薑琿的指尖往下滾。
“啊!”
薑琿疼得直咧嘴,額頭狂汗大冒,卻沒敢鬆開手。
今兒這杯子剛落地,他這條命都得交代在這裡。
薑琿最後撐不住了,手臂緩緩下沉,手肘關節撐在地麵,整個人幾乎都蜷縮成一團,但手指依然恭敬地端著茶杯。
滿地茶水,都打濕了薑琿的褲腿。
宋敬呈這才悠然開口:“馬凱,你怎麼做事的?薑醫生的雙手可是咱們複安公認的心外科聖手。”
“燙壞了,他以後挖人心臟的時候,就該抖了。”
聞言,薑琿腦海裡那根弦驟然斷裂。
宋總果然知道了穆霆蘊與他之間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