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的占卜課教授的是麵相占卜術延伸而出的摸臉占卜法。
與傳統意義上注重眉、眼、鼻、口、舌、耳、頭發、皮膚、頭型等諸多細節,講究先觀八格,次看三庭,眼橫五配,口約三勻的傳統麵相占卜法不同,摸臉占卜似乎更應該歸入神秘學範疇之內。
簡言之,這種占卜術是通過人們在想到某件事時無意識摸臉的動作,根據觸摸位置與方式,來對相應事件與發展做出籠統預測的技巧。
比如腦海裡想到某個人的形象或者名字的時候,同時無意識摸了鼻子,意味著想著的人很快就能見到;無意識摸到嘴唇,代表對方正在念叨你;無意識摸到臉蛋(蘋果肌部分),預示著對方平平安安;無意識摸到後頸,表明短時間內兩人很難見麵,諸如此類。
相似的,預測某件事時,摸鼻子代表事情不會順利進行,摸臉蛋預示著事情會順利完成,摸嘴唇表明這件事會發生齟齬(不協調),摸下巴意味著模棱兩可、事或能成。
“占卜條件那麼苛刻,結論卻又這麼含糊,難怪這種占卜方式被列入‘課後選修’範疇。”在進行課堂練習時,鄭清忍不住對蕭笑如此抱怨道。
他有理由這麼抱怨。
因為剛剛練習時,他腦海裡很自然的先想了蔣玉,然後又想了蘇施君,但兩個手卻老老實實放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仿佛它們是兩塊石頭。
蕭笑將其歸結為鄭清的占卜過程失之自然,腦海中想的太‘刻意’了,與摸臉占卜所需要的‘無意識’相距甚遠。
“想要預測一件事,與不能去想這件事,難道不矛盾嗎?”鄭清質疑道。
“不是讓你不去想,而是要你的‘想’與‘做’之間做一個切割!”蕭笑舉起右手,並指向下虛虛一砍,做切割狀,同時感慨:“……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占卜的方式每個人都會,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占卜師的緣故。”
“切割?怎麼切?”鄭清無視了對方後麵那句喟歎。
蕭笑挽起袖子,頗為自矜的摘下眼鏡,然後閉了眼,雙手攤開,手心朝上放在桌上,同時嘴裡念念有詞:“這個占卜術的關鍵點就在‘無意識’三個字……”
話音未落,他的手便抬起來,摸了摸鼻子。
“就像這樣。”
他睜開眼,習慣性的去扶眼鏡,卻摸了個空,於是乾咳一聲,補充道:“我剛剛在想司馬……然後我摸的哪裡?”
“你摸哪裡你不知道嗎?”鄭清懷疑的看著他,總覺得他是在忽悠自己。
“如果我知道自己摸了哪裡,那就不是‘無意識’了。”
蕭笑摸索著找到眼鏡,重新戴上,同時非常仔細的解釋道:“想要保持無意識的狀態,你需要清空自己的思緒,徹底杜絕意識對身體的掌控能力……你不是會靈魂防禦術嗎?找找那個感覺……對,閉上眼,深呼吸,分離意識與肉身之間的聯係,讓你的肉身保持無意識的狀態……然後在腦海裡開始想你需要占卜的事項……”
啪!
鄭清的胳膊非常自然的抬起,給了他一個大嘴巴。
直接把他從入定狀態打醒。
睜開眼,鄭清茫然看著對麵,卻發現蕭笑也正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還沒等他回過神。
啪!
鄭清另一支胳膊也很自然的抬起來,甩了他一巴掌。
這下他徹底醒過來了。
與此同時,接連兩聲清脆的巴掌,立刻吸引來周圍不少的注意力,甚至講台上的易教授也放下手中講義,笑眯眯看了他一眼。
鄭清鎮定的把兩隻手按在桌上,塞到厚重的銅版書下麵——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坐在第一排與李萌練習占卜術的蔣玉正側過頭,好奇的向他看了過來。
“是蚊子!”
年輕公費生頂著通紅的、略微發腫的雙頰,鎮定自若,聲音稍大的向蕭笑解釋道:“剛剛臉上趴了一隻蚊子……”
周圍那些好奇的視線頓時紛紛收了回去。
而蕭笑則抱著胳膊,目光深沉,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說罷,你剛剛想什麼了?”
他一點兒都不相信鄭清的解釋。畢竟兩人距離這麼近,如果鄭清臉上真的趴了一隻大蚊子,他不可能看不見。
“臉上被打一巴掌是什麼征兆來著?”鄭清沒理會同伴的好奇,低下頭,瘋狂翻找起占卜課本裡的解釋細則,一條條核對著。
“沒有那一條。”
對於教科書倒背如流的蕭大博士立刻給出最權威的答複:“摸臉占卜術關鍵點一個是‘無意識’,另一個就是‘摸’……從來沒有甩一巴掌這種情況……唔,等等,某種意義上,甩一巴掌,應該算是一種比較激烈的摸臉方式?”
雖然用的疑問句,但他臉上已然露出一絲恍然。
顯然他很相信自己的推測。
然後他仔細觀察鄭清臉上被甩巴掌的位置,若有所思:“嗯,你剛剛‘摸臉’的地方位於蘋果肌與虎耳之間……按照書上的解釋,意味著平安、順遂。如果你想的是人,那麼對方應很安全;如果你想的是事情,那麼事情應該順利解決……不管怎麼說,這都應該是好事兒啊?怎麼會被打巴掌?”
“很簡單,肯定是因為渣哥兒剛剛想了不止一個人,或者他想了不止一件事。”胖巫師不知在旁邊聽了多久,終於忍不住轉過身,湊過來,一臉賤笑著分析道:“我猜他是魚和熊掌都想要的法子,所以魚吐了他一臉口水,熊掌甩了他一個大嘴巴……”
“你說的那個魚,是真的魚嗎?”蕭大博士顯然也領會了胖巫師的言外之意,嘿嘿笑了起來。
“你閉嘴!還有你也是!”
鄭清沒好氣的打斷兩人眉來眼去,態度糟糕的把快爬過桌子的胖巫師推回去:“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說話間,他看著辛胖子,腦海卻不由自主想到胖巫師那位琳達學姐。
然後他頓時覺得鼻子有點癢癢,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摸到一半,突然想起這節占卜課的內容,手立刻僵在了鼻尖的位置。
他現在可一點兒也不想見到那位巴恩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