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助理眼神中的狂熱,老巫師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當然,這是確鑿無疑的……今天接受質詢的大巫師正是月下議會上議員,來自青丘狐族的蘇施君女士。”
他矜持的扯了扯胡須,但旋即語氣變得嚴厲了一些
“我知道你的某個朋友是蘇議員的狂熱粉絲,隻不過今天不是一個討要簽名的好機會……聯盟對涉及維度的實驗管理非常嚴格,月下議會的成員們屬於絕對禁止範圍。蘇議員惹出的麻煩可能導致她被褫ch奪上議員的稱號……”
“但我聽說她所進行的實驗已經在第一大學教授聯席會議報備過了。”旁邊另一位質詢委員的小助理勇敢的打斷老巫師的話。
老巫師麵色不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一位圓臉的中年女巫。
女巫拍了拍自己小助理的胳膊,示意她閉嘴,同時笑眯眯的解釋道“涉及維度的實驗都需要經過聯盟大巫師會議的批準……第一大學的教授聯席會議雖然有部分許可權,但並不具備完整審批權。否則我們召開這場質詢會就毫無意義了。”
“原本就沒有意義,”最先開口的那位男助理小聲嘀咕著——或許在年輕巫師們的心底,永遠都有比利益或權衡更重要、也更美好的追求——全然不顧老巫師變得有些陰沉的臉色
“誰都知道聯盟的大巫師會議上,出身第一大學的大巫師占據了絕對多數,涉及學校的提案幾乎沒有被否決的記錄……”
“咳咳!”
一位乾瘦的質詢委員劇烈的咳嗽起來,他捂著嘴,似乎要把肺咳出來,響亮的聲音打斷了那位男助理小聲的嘀咕,也製止了一場可能隨時會降臨的悲劇。
圓臉女巫擔憂的看了一眼正在咳嗽的男巫。
“詹姆斯,你確定參加今天的質詢會沒問題嗎?”她翻動手中的法書,一道淡綠色的流光輕柔的落在乾瘦男巫的身上,屋子裡的咳嗽聲頓時小了許多,然後她才繼續說道
“我們都知道你跟小菲茲爾關係不好……這不應該是你不買他家藥劑的理由。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請老菲茲爾出來坐坐。”
小菲茲爾是菲茲爾魔法藥劑公司的主人,而菲茲爾魔法藥劑公司則是巫師世界最大的魔藥生產商,擁有眾多技藝高超的治療師。
“咳咳……嘶嘶呼呼。”乾瘦男巫最後咳嗽了兩下,接過身後助理遞來的熱茶,喝了幾口,才慢吞吞回答道“謝謝你的舒緩咒,我感覺好多了。但我需要糾正一點,我跟小菲茲爾關係不好,並不影響我買菲茲爾魔藥的產品……我不買的唯一原因,隻不過因為他們家的魔藥質量太次,遠不如我用腳趾頭攪出來的成品。”
圓臉女巫身後的小助理似乎覺得這個說法很有趣,嗤嗤的笑出了聲。
這引來她老板嚴厲的目光,以及那位乾瘦男巫滿意的點頭。
“與其討論那些毫無意義的話題,不如聊點正事兒。”乾瘦男巫放下茶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那位頭發花白的老巫師身上“芬德利,這次‘黑獄杯’的押注你參加了沒有?你比較看好哪支隊伍?聽說‘火烈鳥’的賠率有點低。”
所謂‘黑獄杯’並不是擁有固定賽期的獵賽,而是因為近期黑獄的事件,聚集在那座漆黑世界裡的獵隊很多,聯盟的獵賽舉辦者嗅到了其中的商機,組織了數場臨時獵賽,被外界統稱為‘黑獄杯’獵賽。
由於涉及的獵隊都屬於新生代的年輕獵隊,且獵賽狩獵對象都是黑獄裡四處遊蕩的‘不安定因素’,對維護黑獄安定很有幫助,因此第一大學在收到聯盟提供的巨額‘讚助費’後,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那些血氣旺盛的年輕獵手們在黑獄裡撒歡兒。
聽到男巫們的話題轉向獵賽,圓臉女巫無奈的搖搖頭,無聲的嘟囔了一句什麼。
老巫師漫不經心的扯了扯胡子。
“黑獄杯嘛,”他的語氣有些矜持“一場放大版的‘學院杯’罷了,參賽隊伍都是一些新生代的小鬼……我們一家五代都是中洲獵團的粉絲,不會看這種低級比賽。”
“火烈鳥能參加的比賽,絕對不是低級比賽!”乾瘦男巫似乎感到了一絲冒犯,稍稍提高語氣,這個舉動讓他立刻重新劇烈咳嗽起來了,但他還是堅持說道“咳咳……火烈鳥,咳咳,火烈鳥是公認的中生代頂尖獵隊,咳咳!頂尖的!”
注意到兩位同僚開始在毫無意義的事情是出現爭執,坐在中間的女巫立刻開始打起圓場“不管火烈鳥還是中洲獵團,都有非常厲害的獵手,你們可以晚點兒在討論這個話題……我剛剛好像聽見走廊裡有走路的聲音,是錯覺嗎?”
說話間,她再次翻動法書,向那位乾瘦男巫身上丟了一道舒緩咒。
淡綠色的光芒重新消弭了那劇烈的咳嗽聲。
整座會議室頓時安靜了下來。
眾人側耳傾聽半晌,始終沒有聽到那所謂的走路聲。
“唔,可能是我聽錯了。”圓臉女巫轉動手中的羽毛筆,側臉看了一眼會議桌邊擺著的一架座鐘,然後回頭看向自己的小助理“質詢函上通知的開始時間是幾點?”
“早上五點鐘。”她的助理翻了翻記事板,非常肯定的回答道。
圓臉女巫再次看了座鐘一眼,搖搖頭“也就是說,蘇議員已經遲到了……現在是早上五點零三分了。”
“哼哼,”頭發花白的老巫師冷笑幾聲“時間是巫師最重要的概念,對時間的態度,完全可以反映一個巫師的品格……許多年輕人總以為四海之內皆爸媽,誰都應該處處遷就她們,卻不知道被時間拋棄的巫師,大都變成了孫子。”
老巫師身後,那位新聘任的男助理非常認真的記下了老板說的每一句話,包括最後那句罵人的臟話。
……
……
當蘇施君推開會議室門,走進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了最後幾句話。
她停了停腳步,思考是該假裝沒進門,還是翻開法書向那個老頭兒嘴巴上砸一道讓他舌頭黏在下顎的小惡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