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與創造相遇,可能會毀滅世界;毀滅與毀滅相遇,則有很大概率創造新的世界。”
“很矛盾,但是很有趣,不是嗎?”
“巫師創造了禁咒,禁咒可以毀滅世界。但是禁咒與禁咒相遇的時候,再大的矛盾也會顯得微不足道。聯盟內眾多的分歧第一次真正實現了互相妥協與求同存異。”
“在毀滅的陰影下,大家終於學會了共存。”
“恐怖的氣息籠罩整個巫師世界,任何一位明智的巫師都知道事情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大巫師會議召開全體會議,邀請了所有能夠邀請到的傳奇巫師以及古代巫師,共同締結了一道契約——《禁咒不擴散條約》——約定為了保護我們的世界,聯盟內任何組織與個人都禁止進行維度波動實驗、禁止研究新的禁咒……”
聽到這裡,鄭清終於按捺不住,打斷先生的講述“……如果是這樣,那我怎麼會成為一道禁咒呢,先生?!按你之前的描述,即便是第三代禁咒都需要九位大巫師齊心協力才能釋放出來!而且,您難道沒有簽署那道契約嗎?”
吳先生笑眯眯的聽著男生的質詢,直到他閉嘴,才慢吞吞回答道“契約,我當然也簽署了……隻不過那道契約能夠限製的最高階位隻到‘古代巫師’……由於長期研究禁咒的緣故——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學校裡封存的四道禁咒有三道是在我的領導下研究出來的?”
鄭清茫然的搖了搖腦袋。
先生‘哦’了一聲,補充道“禁咒最大的副作用或者效果就是‘打破規則’,長期與禁咒接觸,讓我也沾染上了禁咒的許多效果……很難說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因為這個世界裡的許多規則我還是很喜歡的,比如吃飯,或者活著……”
“總之,因為禁咒的緣故,十多年前,我堪堪突破了古代巫師的限製,在巫師道路上走的比梅林、比周公、比許多人走的更加遙遠。”
“所以限製月下議會或者其他組織的契約,對我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大。”
先生回答時的語氣頗有些輕描淡寫,但聽到鄭清耳朵裡,卻如炸雷一般,震得他暈暈乎乎,險些忘了自己之前的問題。
古代巫師之上?!
要知道,第一大學四所學院的院長們才是大巫師階位,學校的兩位副校長據說是傳奇巫師。以年輕公費生貧瘠的想象力,之前也隻敢猜測先生可能超越了大巫師的階位,是一位傳奇巫師。卻不料事實比他的想象更為宏大。
他已經沒有辦法把書店裡那位調笑嬌俏小娘的先生與巫師世界最頂尖的存在聯係在一起了。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年輕巫師下意識的問道。雖然他沒有明確說出這句話的主語,但先生卻立刻領會了男生的問題。
超越古代巫師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這是任何一位有誌於在巫師道路走的更遠的巫師都會好奇的事情。就像站在山腳的登山者仰望站在山巔的先行者們,每個人都會好奇山頂的風景到底是怎樣的。
或許那些風景將在未來他們攀登山峰的時候,時刻鼓舞著他們的勇氣。
“哦,感覺有點空。”先生捏著下巴,猶豫著,似乎很難挑選出合適的字眼來回答男生的話“就像你抬頭仰望星空時的感覺那樣……無限璀璨、無儘空虛。”
“但這不是你現在需要了解的事情。”先生立刻將話題扯了回去,在給年輕巫師勾勒出足夠的‘留白’之後,他繼續了之前的話題
“……你已經知道了封存在學校裡那四道禁咒的名字。那麼聽完名字之後,聯係你之前掌握的知識,你能想象到什麼?”
創世紀、洪荒、諸神的黃昏、龍漢劫。
僅僅從這四個名字裡,除了能夠感受到這些名字中蘊含的巨大魔力之外,鄭清沒有任何想法。
當他正打算搖頭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向先生說的一句話。
“教授說過,收斂方式不同,誕生的禁咒也不一樣。”年輕的公費生聯係著自己小時候讀過的某些道經、學過的某些哲學,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說,這四道禁咒都是通過不同方式收斂誕生的……祂們代表了四條直接通往‘世界’的道路?”
先生微微睜大眼睛,似乎有些意外,但他仍舊鼓勵的點點頭,示意男生繼續說下去。
或許是因為之前‘炸碎’的思緒已經重新凝結起來,鄭清感覺自己的思路越來越流暢,語速也稍稍加快一些“‘龍漢劫’,顧名思義,代表了劫難,或者衝突?用樸素的哲學觀點來理解就是說,世界充滿了矛盾,矛盾具有普遍性與特殊性,整個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析為一個矛盾的綜合體,矛盾構成了這個世界。”
“相似的,‘創世紀’代表應該是創造,世界是創造出來的,每一粒塵土、每一縷空氣、每株小草、每個人、每個念頭、每個行動,都在創造著曆史、創造著世界。”
“‘諸神的黃昏’大約可以理解為‘循環’或者‘涅槃’?世界是一個大循環,每個人、每件事都在這個循環中擔任著各自的角色,所有的循環都有始有終,以諸神開始,以黃昏結束。涅槃之後,是為新生。”
“至於‘洪荒’,”說到這裡,年輕的巫師終於卡殼了,他撓了撓頭,才小聲說道“也許‘洪荒’認定世界是一片混沌,沒有因果、沒有起始、沒有終結……”
聽到這裡,先生終於按捺不住,笑出聲來。
“有趣的見解,太有趣了……”他抬起手,拭了拭眼睛,似乎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雖然你還站在原地沒有走動,卻不妨礙你坐地日行八萬裡……打破規則的力量果然令人驚歎。”
鄭清不知道先生在笑些什麼。
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
他竟然在一位超越古代巫師的存在麵前大言不慚的分析起禁咒了——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這都不是他所能置喙的。
“那麼你自己呢?”先生沒有讓鄭清的尷尬持續下去,而是開口問道“你覺得作為一道禁咒,你自己又代表了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