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們都是在無意識中參與進曆史的進程裡,創造了曆史的大事件。
很多時候,巨變就發生在你的旁邊。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曆史就默默的向前走了一大步。而你驀然回首,才會深深體會到自己的無知與無力。
人們都能感受到的,隻有曆史的腳步落地時帶來的震動。
對於漫長的曆史而言,每一次邁步向前,都需要幾年、十幾年、乃至幾百年的時間。但它的腳步落下,讓人們感受到震顫,卻隻需要一兩天。
這一兩天並沒有真正改變什麼。
它們隻會作為變化的痕跡,鐫刻在曆史的長河中,化作一道道深刻腳印讓後人憑吊。
在2008-2009學年的第二學期,開學後第十一個星期,一些敏感的曆史學家以及占卜師們就隱隱感受到了那股浩然而又渺小的震顫。他們丟下手邊泛黃的古卷,驚慌失措的炙烤著發白的骨片與龜甲,雙眼盯著水晶球直至眼珠與水晶球都變得通紅,卻一無所獲。
這並不奇怪。
因為這個世界仍舊表現的那樣平穩有序,沒有絲毫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
這個星期,巫師世界的獵團們還在新世界獵殺著土著神靈;巫師世界的探索隊漫步星空深處與不同文明交流;巫師世界的九處四季坊依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海量的魔法材料與煉金產品在不同實體之間交易、兌付,新款的巫師長袍與新版的法書讓年輕巫師們笑逐顏開。
這個星期,布吉島上,沉默森林深處,兩隻老鼠正在一位被禁錮的博士幫助下,融化掉製作神靈軀體的第一塊黃銅錠;流浪巫師與米爾頓公爵在酒吧最頂層的包廂內進行了徹夜長談,協調著月下議會與黑暗議會共舞時的腳步;還有一隻黃白皮毛的花狸貓,蹲在布滿塵土的書架上,隔著肮臟的玻璃窗,靜靜看著窗外曲折幽深的街道。
這個星期,在第一大學,有個喜歡暈倒的小女巫又一次暈倒了,據說這一次好像是因為貧血;學生會組織了一場非正式的聽證會,討論兩位公費生之間誰的錯誤更多一些,隻不過現場吵成了一團;還有一名留級兩次的老生,正在女朋友的鼓勵下,努力鼓起勇氣,麵對兩所學院共同的孤立。
“他們永遠無法孤立一個願意敞開心扉的人,”劉菲菲在陪尼古拉斯走進教學樓的時候,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對每個願意衝你微笑的同學笑一笑,對每個裝作看不見你的同學笑一笑……如果你暖和了,彆人靠近你的時候,就不會感到寒冷。”
女巫嘴唇吹出的熱氣拂過耳邊,讓尼古拉斯的心底感到一點瘙癢。
他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恰好看到鄭清抱著一堆課本,表情鬱鬱的從附近走過。他低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巫,女巫眨眨眼,無聲的鼓勵了他一下。
尼古拉斯輕輕吸了一口氣,試著用輕快一點的聲音向鄭清打招呼“聽證會進行的怎麼樣了?我聽菲菲說你在聽證會上表現不錯……”
話音未落,他就感到腰間的軟肉被一雙纖細的手指擰了一圈,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女巫被男生傻乎乎的問題氣急,而男巫則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
他明明很真誠的。
原本因為聽證會上那些嘈雜的聲音而鬱悶不已的鄭清,在聽到尼古拉斯笨拙與僵硬的打招呼方式後,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那她一定沒告訴你,我被三振出局了。”
他是指第一輪質詢時,自己發言超綱,被主席團被剝奪回答問題資格那件事。但很顯然,尼古拉斯並沒有聽懂鄭清自我挖苦時使用的體育梗。
“三振……出局?”尼古拉斯茫然的重複著這個詞,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劉菲菲,不知接下來該怎麼開口。
女巫微微歎了一口氣,旋即換上笑臉,看向鄭清“沒關係,隻是一個非正式聽證會……聽學生會裡那些學姐們的意思,學生會大概隻是想找個由頭,讓阿爾法的人與九有的人坐在一起聊一聊,看能不能緩解一下兩邊的緊張氣氛。”
竟然還有這個原因?!
鄭清聞言,愣了片刻後,才恍然大悟。難怪這場聽證會舉辦的如此倉促,而且沒有讓他與瑟普拉諾進行更深刻、更直接的辯論。但他並不覺得這場聽證會對兩所學院之間的緊張態勢有太多積極作用。
“緩解是不可能緩解了,這學期都沒辦法緩解。就像今天開會,兩邊沒抽出法書互毆,已經是奧古斯都與雷哲在場鎮壓的緣故了。”鄭清說著,掃了尼古拉斯一眼“除非他們在某件事上取得共識,才能勉強對個話……”
尼古拉斯並不蠢,立刻領悟到鄭清的言外之意,臉上的表情頓時沮喪了許多。
就目前來看,被九有與阿爾法共同嫌棄的他,似乎就是這樣的‘共識’。劉菲菲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露出一絲不安的神色。
“下午是老姚的‘魔法哲學’,你怎麼還帶了本魚人語的課本呢?”她看著鄭清懷裡那些課本,試著換一個輕鬆點的話題。
鄭清聞言,深深歎了一口氣。
“腦子有坑了唄,”他毫不在意的自我挖苦著,同時解釋道“早上不知怎麼想的,總覺得今天下午是一節魚人語課……所以帶錯書了。”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二樓拐角的位置了。拐角處,一尊雙手持劍的石雕正麵無表情的看著每一位經過的學生,牆上掛著的著名校友畫像中,一位老巫師正耷拉著腦袋打盹。
“鄭清同學?”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三位年輕巫師之間的閒聊。
鄭清聞聲望去。
隻見一位穿著紅袍的高挑女巫正笑眯眯的衝他打招呼。她看上去有點麵熟,但一時片刻,鄭清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好在女巫也沒有讓他仔細琢磨的想法。
“我也是蒙特利亞教授實驗室的助理,前段時間教授安排你完成的符文解析做完了沒有?這兩周怎麼沒見你去實驗室?”女巫巴拉巴拉很快道明了來意。
鄭清露出苦瓜臉。
“唔,我已經給教授請假了,這兩周有些其他事情,可能沒辦法去實驗室……”想到蒙特利亞教授那副嚴厲的麵孔,再想到自己已經連續三周沒有去實驗室了,年輕公費生不由有些心虛“你們可以找其他助理幫忙做符文解析,真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