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點,淡定點……不要激動。”
那團黑影顯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數道魔法鎖定,原地僵直了幾秒鐘,最終放棄悄悄溜走,慢慢轉過身,攤開手“我沒有惡意。”
說著,他還用腳尖輕輕蹭了蹭躺在草叢裡挺屍裝死的小狐狸,補充道“它沒事,隻是剛剛撞在我護臂的金屬紐扣上了……可能腦袋會腫個包。”
波塞冬被他踢了兩下後,終於不再裝死,重新尖叫著,原地一蹦三尺高,身子在半空中靈活的一扭,仿佛一縷白煙似的,嗖的一下飄進了涼亭,躲到鄭清懷裡開始瑟瑟發抖。
鄭清原本滿臉怒氣——尤其是看到那個巫師用腳尖踢了波塞冬兩下之後,他心底的怒火更盛——但那個巫師略微熟悉的聲音還是讓他強行壓製了心底的怒火。
“不管你有沒有惡意,你已經違反了《第一大學管理條例》有關宵禁、夜間活動範圍,以及臨鐘湖守則的相關規定……”
男巫麵無表情的宣讀著巡邏隊的‘權利告知條款’,同時在腦海中努力搜索那個不甚熟悉的聲音到底屬於誰“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一個字都將成為校工委後續處理方案的證詞。現在我宣布將你帶入校工委禁閉室,你是否有異議?”
那團黑影顯然沒有料到自己開口後,鄭清還是這麼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愣在了那裡。
半晌,鄭清等的都有些不耐煩,打算念第二遍‘權利告知條款’時,對方終於開口了。
“你還是跟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樣莽撞,”對方的聲音有些低沉,而且聽起來有些費力,仿佛嘴裡含了兩個核桃似的“我原以為經過一個學期的學習……在這座校園裡,你會變得稍微謹慎一點。”
鄭清陰沉著臉,緊了緊手中的木杖。
他隱約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宥罪獵隊的幾位獵手,以及蘇芽、李萌兩位小女巫都很明智的閉了嘴,沒有在這個時候隨意插口兩人之間的對話。
那團黑影站直身子,伸手向前一撥,費力的穿過鄭清設置好的符陣。
符陣淡黃色的光幕仿佛一張塑料布一般,在那位巫師雙手隨意的撥弄下被撕裂。涼亭四周幾根立柱上掛著的符紙在暴力入侵下劈裡啪啦,碎落一地。
沒有了阻礙的冷風,嗖嗖的鑽進涼亭,歡快的打著滾兒。
亭子裡充斥著涼意。
但鄭清感覺自己心底更冷。
即便自己使用的都是劣質符籙,即便那些符籙主要效果是保暖,但作為一種守護類型的符陣,麵對陌生巫師隨意一扯、一撕,就像紙一樣被撕扯的粉碎,還是讓他心情糟糕透了。
更糟糕的是對方那敏感的身份。
陌生巫師鑽進涼亭,掀開了鬥篷上的帽兜,露出一張鄭清非常熟悉的,滿臉橫肉的麵孔。
“真抱歉,”麥克·金·瑟普拉諾瞪著兩顆漆黑的小眼珠,嘴上說著道歉,語氣卻顯得極為冷淡“我原本以為亭子裡會更暖和一點……沒想到這麼不經碰。”
“剛剛風大,沒聽太清。”
“所以,你剛剛說的那些話,麻煩再複述一遍……謝謝。”
涼亭中一時陷入難堪的寂靜中。
麥克·金·瑟普拉諾也是一位公費生,白手起家建立了學校排名前列的祥祺獵隊,同時還組建了實力雄厚的祥祺社團。
更關鍵在於,他是阿爾法學院的學生。
而且他不是阿爾法學院的一般學生,他是阿爾法的公費生,《魔杖》欽定的星幣係列騎士,阿爾法學院學生會的副主席,還是血友會奧古斯都頭銜的兩大競爭者之一。
眼下,血友會與神聖意誌之間的關係有些緊張,雷哲與奧古斯都之間也是齟齬不斷。報紙上的論戰、學生之間的衝突、再加上魚人部落與馬人部落接二連三搞事情,使得九有學院與阿爾法學院的關係處於一種非常微妙的平衡中。
任何一方不理智的行為都有可能釀成學院之間的更大災難。
在這種情況下,阿爾法學院的明星學生,違反學府有關管理條例,深更半夜出現在臨鐘湖畔,身上還披了匿形鬥篷,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造訪的客人。
鄭清死死盯著對麵那位胖巫師,腦海中天人交戰。
扣人,對方定然不會束手就擒。而打的話,不一定打得過對方。
要知道,對麵那位巫師可是一手組建了祥祺社團,以微末身份從阿爾法堡一眾傳承深遠的家族巫師中脫穎而出的人物。己方不過是幾個剛剛入學半年多,還未完全擺脫新生標簽的家夥。麵對麵硬扛,說不心虛那就是純屬臉大。
更重要的是,瑟普拉諾的諸多身份意味著他可以代表阿爾法的形象。在這段敏感時間,任何九有學院學生對他的攻擊,都有可能被人上綱上線,當做九有對阿爾法的攻擊來炒作。
但是不打,鄭清也心有不甘。
一則,瑟普拉諾確實違規在先,不論事後阿爾法那邊怎樣胡攪蠻纏,對於九有學院來說,自己終究是占理的。再則,瑟普拉諾那廝竟然踢了波塞冬兩下!
感受到小狐狸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的狀態,鄭清心底的怒氣油然而起。一鼓作氣,再鼓脹氣,三鼓終於氣炸了。
“我剛剛說的是‘你已經違反了《第一大學管理條例》有關宵禁、夜間活動範圍,以及臨鐘湖守則的相關規定,現在我宣布將你帶入校工委禁閉室,你是否有異議?’。”
鄭清木著臉,麵無表情,一字一句重複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瑟普拉諾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因為鄭清重複了這段話後,意味著雙方再無回旋餘地。根據上一次打交道的經曆,瑟普拉諾原本以為鄭清是一個手段圓滑的人物,全然沒有料到他會死扛到底。
“這可真是令人驚訝。”
瑟普拉諾臉頰的贅肉抖了抖,擠出一絲略顯猙獰的笑容“這麼說,你們有十足的信心把我留在這裡?”
“信心談不上,但維護規則的信念還是有的。”鄭清攥緊了手中的符槍,眼神死死盯著對麵巫師的一舉一動。
他的身後,宥罪獵隊其他獵手已經悄無聲息擺開了進攻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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