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傑克轉動手中的羅盤,腳跟的馬刺哢哢作響;他的左眼微微眯起,右手按著腰間的法書……”
“……白皮樺樹上站著三眼烏鴉,綠毛湖水裡爬出黃皮青蛙,嘎嘎聲裡交錯著呱呱,互相咒罵彼此的瞎…”
喇叭花裡傳來歡快的藍調爵士,喇叭花下,客潮湧動。
聚集起來的客人們,許多是經過的路人,被店門前熱鬨的情景所吸引,圍攏過來的。但也有許多,是持著請柬而來。
比如托馬斯與希爾達。
他們是助教團的代表,同時也是鄭清等人的老師與朋友,鄭清在當初送請柬的時候,自然沒有漏掉他們。
因為年紀相差並不是很大,所以兩位助教非常欣賞年輕巫師們的乾勁兒,因此專程抽出時間來參加這個開業典禮。
用希爾達的話說,他倆覺得老姚可能沒時間來湊‘小孩子的胡鬨’,所以特意過來看看,為宥罪獵隊加一點人氣。
“上次在姚院長辦公室,他對你們這種不務正業的行為深表不滿……但是我們不同,作為你們實踐課的老師,我覺得你們這種深度實踐的行為非常值得讚賞。如果不是現在是在校外,而且是在課堂外,我肯定會給你們每個人加上幾個學分的。”希爾達助教搖頭晃腦,對鄭清他們開設的這爿小店讚不絕口。
他耳朵與嘴唇上的銅環銀釘隨著晃動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
“不要緊,不要緊,我們可以等的!”鄭清聽到能加學分,眼睛頓時亮了,連忙笑嘻嘻的湊了過去,說道“課外不方便,您可以在課堂上給我們加分啊!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提供一份完整的實踐報告!”
希爾達被年輕男巫積極的態度嚇了一跳,半晌,才訥訥著說了一句“噫,真嚇人……你竟然會說‘您’了!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另外給你們加分了……對其他人不公平。”
“但是剛剛您還說要加分的啊?!”
“那隻是打了個比方……就比方說,某位血仆做了一件討吸血鬼長老開心的事情,吸血鬼長老一時興起,表示會把這個血仆提為真正的血族。但事情哪有那麼容易!”
聽著希爾達的說辭,鄭清臉上的笑容立刻消減了幾分——也就是跟這些‘大男孩兒助教’們熟絡,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把心底的想法表現在臉上。
托馬斯看著公費生變幻的臉色,不由笑了一下。
“來的匆忙,沒有準備什麼好禮物……這套野妖解剖工具是我托外麵的朋友帶來的,也許你們獵隊以後會用得上。”說著,托馬斯將一個小巧的紅木箱子塞到鄭清懷裡。
箱子不大,隻有尺許高低,兩側是獸銜環的銅耳朵,正麵掛著一枚精致的玉鎖。
然而打開箱子,裡麵卻有些深不見底的感覺。
“裡麵隻是增加了一些空間延展與空間加固的魔法陣式,不要期望能看到一個完善的解剖室。”希爾達看到年輕公費生將腦袋探進箱子口後,忍不住嘲笑道“但是話說回來,托馬斯在妖魔解剖方麵的經驗很豐富,學校很多教授都比不上的……所以他送給你們的解剖器材,肯定是最全麵的。”
“謝謝,謝謝。”鄭清把腦袋從箱子裡抽出來後,忙不迭的點著頭,連連致謝。
“不必客氣,這是我的禮物。”希爾達助教笑嘻嘻的接過話頭,從懷裡摸出一本厚厚的習題冊,擱在了鄭清懷裡的紅木箱子上麵,然後輕輕拍了拍,補充道
“這是魔咒實踐中常用的一些小技巧……你可以理解為實踐課的重點與難點。如果有了這本習題冊你們期末考試還拿不到高分,那就是智商問題了。”
辛胖子敏捷的從旁邊躥了出來,伸手抱過鄭清懷裡的兩件禮物,嚷嚷道“兩位先生裡麵請,裡麵請……小店準備了豐厚的紅包作為回禮,請裡麵領取!”
托馬斯與希爾達笑著對鄭清點點頭,示意他去忙,然後便欣然跟在胖子身後,去店裡領那份屬於他們的豐厚紅包。
鄭清瞥見助教們離開的身影,立刻撒腿向人群外擠去。
他可不敢想象,如果希爾達助教發現所謂豐厚的紅包隻是一張標準製式的靜心符後,會是什麼反應。
直到擠出人群,年輕的公費生才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抬起頭,看見了十多米外站著的三位女巫與一條大蛇。
“這邊!”
男巫連蹦帶跳的揮舞著胳膊,試圖吸引女巫的注意力。
蔣玉忍俊不禁。
“你跳起來真像一頭蛤蟆。”李萌遠遠的喊道。
鄭清臉色頓時黑了下去。
“那也是一隻四條腿的成年蛤蟆!”年輕的公費生毫不客氣的回懟道“不像某些蝌蚪,隻發育出兩條前腿,連尾巴都沒褪去。”
“你說誰是蝌蚪!”小女巫頓時瞪大眼睛。
“誰承認就說誰唄。”鄭清仰著腦袋,用鼻孔看著她。
“魂淡,去死!”李萌抬起小皮鞋,一腳踹向年輕的公費生“昨天晚上青丘公館那件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然還敢來捋老虎的胡子?!誰給你的膽子!”
“哦!!”鄭清拖著長長的聲調,一副恍然的大悟的表情,繼而雙手合十,臉上擠出誠懇的表情“母老虎,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捋你的胡子了。”
小女巫呆了幾秒鐘,然後陰著臉跑到蔣玉身邊,開始在她的手袋裡翻找自己的法書。
蔣玉哭笑不得的的製止了小女巫的暴躁。
“你多大的人了,跟她這麼計較。”女巫嗔笑著瞪了男巫一眼。
“皮相年紀大了,但心還是少年……俗稱蒼老的少年。”鄭清嬉皮笑臉的回答道。
站在旁邊的劉菲菲與她的眼鏡蛇笑成了一團。
當然,對劉菲菲來說,所謂笑成一團,隻是一個誇張的形容;但是對那條眼鏡蛇來說,它真的笑成了一團。
鄭清瞅著眼鏡蛇把自己打成個死結球,大為稱讚。
“在入校專機上,我就覺得你這一手非常厲害!”他衝眼鏡蛇豎起大拇指。
“小龍是條蛇,能聽懂你說話嗎?蠢貨!”李萌沒有拿到自己的法書,隻能回過頭,氣鼓鼓的攻擊鄭清的每一個舉動。
“那我說蛇語不就行了?”鄭清聳聳肩,而後張口,裝模作樣的說道“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不出意外,他這番舉動,連小女巫都糊弄不過去,更不要提眼鏡蛇了。
看著眼鏡蛇那副看傻子的模樣,鄭清卻忽然走神了。
他突然想起某個大雪天,某個湖畔,那個陪在他身邊,一起‘嘶嘶嘶’學蛇說話的女巫。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些什麼啊。
不知道她會不會來。
年輕的公費生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向校園所在的方向,驀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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