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魔法波動來得突然,卻並沒有在校園裡引起軒然大波。
因為不知什麼緣故,這股波動僅僅發生在臨鐘湖的範圍之內。距離湖岸十多米外的地方,還有一隻肥嘟嘟的鬆鼠正在雪地裡刨著榛子。而站在岸邊的兩個年輕巫師,包括那條團成球滾過來的眼鏡蛇,則都被那股沉重的壓力壓啪在了地上。
伊蓮娜麵色蒼白,雙目緊閉,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識。倒是那條眼鏡蛇,還會時不時甩甩尾巴尖,不知是神經性抽搐,還是意識尚存的表現。
鄭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清醒著。
但他知道,自己這種清醒的情況並不能持續很長時間。
他側著頭,臉頰貼著冰冷的泥漿,呼吸困難,視野不知是因為水汽還是其他旁的原因,感覺有些模模糊糊,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眼角的餘光可以看到那隻鬆鼠正撅著屁股,刨兩下,站直身子左右張望一番,然後再撅起來,重新刨兩下,蓬鬆的大尾巴愉快的在半空中抖來抖去。
‘竟然連隻鬆鼠都不如’
年輕的公費生在心底哀歎著,一邊努力調動每個細胞裡的能量,奮力掙紮,一邊感受著魔力、意識、以及力量在外界壓力下被緩緩榨乾的感覺。
無能為力,這是他唯一的感受。
緊隨在那股巨大魔法波動後麵的,卻是一股恍若春風般的拂麵感覺——緊張與放鬆,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感交織在一起,令鄭清的頭腦一片空白——不知是不是錯覺,迷迷糊糊中,鄭清總覺得從那股拂麵感中體會到了鳥語花香,春回大地,一種濃鬱的、充滿生機的氣息。
就連冬日裡的刺骨的嚴寒,都在這種氣息下節節潰散,近乎消弭。
“啪!”
一道光從白塔中激射而出,仿佛煙花一樣,在低空炸開,五顏六色的火花向四麵八方散開,有的落在舴艋舟上,有的落在湖心島畔,還有的,則帶著一溜火光,直直向兩位年輕巫師所在的放下落去。
與此同時,一股低沉的嗡嗡聲在湖泊上空蕩漾開來。
伴隨著這道‘煙花’的綻放,籠罩在臨鐘湖上空的那股沉重壓力緩緩消散。而在那片低沉的嗡嗡聲中,一層半透明的光暈也從白塔上升起,飛快的籠住了包括兩位年輕巫師在內的湖岸範圍。
“咚!”
從煙花中炸出的一道火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火光散去,一個披著黑袍的身影站在鄭清麵前。年輕公費生遲鈍的思維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安全得到保障,眼睛一翻,與伊蓮娜一樣昏了過去。
“怎麼還暈了?”
“這可不行!”
模模糊糊中,鄭清似乎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念叨著什麼,隻不過他實在是太累了。剛剛那股恐怖的魔法波動雖然出現的時間很短,但對年輕巫師的精神來說卻重逾千斤,他現在隻想閉著眼睛好好睡一覺。
隻不過他的這個想法注定無法實現。
“唔,醒醒!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你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那個熟悉的聲音在鄭清耳邊不斷回響,與此同時,刺眼的光線透過眼皮,照射在他的瞳孔上,原本昏昏沉沉的年輕巫師喘著氣,慢慢回過神來。
借著已經微微黯淡的天色,他隱約意識到周圍正圍站著幾個高大的身影。
“誰,誰在那裡……我昏了多久。”鄭清沒有立刻回答那個身影的問題,而是晃了晃腦袋,用嘶啞的聲音問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與你們無關。”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年輕巫師的問題,語氣顯得有些焦躁“我隻想知道,你們剛才到底看到了多少?”
看到了多少?
鄭清緩緩思考著這個奇怪的問題,不知從何說起——準確說,他其實也沒有看到什麼東西不外乎舴艋舟抽風了自己撞向湖心島禁地、然後島子上的七層小塔發了光、還射出了一道煙花。
哦,對了,眼前這人好像也是從煙花裡蹦出來的吧!
鄭清眯著眼,試圖讓視線更清晰一些。他在昏過去之前,依稀記得,那道煙花迸射出的火光,有一道落在了自己麵前,露出一個穿黑袍的身影,他記得那個聲音很熟悉。應該就是眼前這群人中的某一位。
至於其他人,肯定是在自己昏過去之後出現的。
眼睛在強烈刺激下的短暫失明,在魔法的效果下正飛快褪去。
鄭清終於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麵前的諸位巫師。然後他意識到自己的記憶沒有毛病。
因為人群中站著一位他非常熟悉的大巫師——姚教授。
此刻,姚教授正側對著他,麵前展開一張大大的圖紙,手指在上麵比劃著,不時抬起頭打量一番臨鐘湖的四周。還有幾位同樣麵容蒼老,身披黑袍的陌生巫師則圍繞在老姚旁邊,小聲而激烈的討論著什麼。
“教授?”鄭清喃喃著,用力眨眨眼,想要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啪啪!!”一個顴骨很高,留著中分的年輕巫師蹲坐在鄭清眼前,用力打了兩個響指,用不耐煩的聲音強調道“注意力!注意力!”
鄭清這才回過神來“什麼?”
也許是那位年輕巫師的響指破壞裡周圍的氣氛,也許是注意到鄭清已經醒過來了。姚教授回過頭看了這邊一眼,然後點點頭,對身旁的一位老巫師小聲吩咐了一句什麼後,便離開那張圖紙,徑直向年輕的公費生走了過來。
“教授!”顴骨很高的年輕巫師立刻站起身。
“嗯,你先去幫他們梳理紊亂的魔法波動,消除一下剛剛那次爆發的後遺症。”老姚從懷裡摸出煙鬥,點了點躺在地上的公費生“這兩個孩子交給我就行。”
“好的,教授。”年輕巫師恭敬的回答著,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鄭清耳邊傳來伊蓮娜低低的驚呼聲“現在什麼時候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年輕的公費生掙紮著,坐起身,順著吉普賽女巫震驚的目光向遠處看去。
直到這時,他才第一次意識到,原本應該是一派冬季景象的湖畔,此刻竟布滿綠意,一片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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