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裡厄,北歐神話傳說中的巨狼,是洛基與巨人安格爾波達的後裔。
傳言中,它有著銀色的皮毛,鮮紅的眼睛,打個哈欠,天地都在它巨口的籠罩之下;甩甩尾巴,北海都要掀起萬丈狂瀾。
此刻,宥罪獵隊的隊員們麵對著的,似乎就是這樣的怪物。
一口將藍雀吞進肚子裡之後,狼群白色的野妖王終於放棄了自己小巧的掩護形態,露出了猙獰的麵孔。
身高雖然僅有一米左右,卻擁有一顆巨大的腦袋。慘白的獠牙探出長吻,相互交錯著,勾連著絲絲涎水;白色的毛發在它身上聳立著,仿佛一根根鋼針,在陽光下閃爍著星星寒意;渾濁的暗紅色眼珠裡更是透露著無限的貪婪與狡猾,全然沒有幾分鐘前狼崽子眼裡的天真與純潔。
原本懶洋洋散落四周的黑色的大狼們一股腦的圍了上去,低頭垂耳,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咽,俯首參拜。灰色的狼妖們更是把尾巴緊緊夾在股間,一麵戰戰兢兢,一麵卻又以更加殘暴的目光打量著幾位年輕巫師。
腦海中無數個聲音在重複警告鄭清,趁著現在獵隊大致完整,戰力還比較充沛,快些把隊員們集中在一起,緩緩退回山上營地之中,以逸待勞,固守符陣。
但所有這些基於‘冷靜’的建議都在冒頭的一刹那,被鄭清腦海中的憤怒瞬間粉碎。
悲傷在心底流淌,憤怒在心房積鬱,怒火在心頭燃燒!
去t的冷靜!
去t的經驗!
去t的狼妖!
鄭清紅著眼,死死盯著狼妖王,順著草地一路狂奔而下,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乾死那頭大白狼!說不定藍雀還在他肚子裡,還能救回來!!
他攥著自己的黃銅梅林勳章,用勳章鋒利的邊緣割破手心,將鮮血塗滿勳章那布滿符咒、凹凸不平的表麵。
“出來救命!”
年輕的巫師把勳章湊到嘴邊,對著自己的勳章低聲吼道。
隻是刹那間,勳章上便騰起一股血紅色的光暈,繼而一個紅點從彼岸花的花蕊中跳了出來,落在半空中,迎風而漲,眨眼便化作一道巨大的紅色門框。
“哞!”
雙頭米諾陶兩個腦袋爭先恐後的從門框裡探出來,交錯的咆哮在草原上空炸響,頓時給宥罪獵隊的獵手們增添了幾分信心。
“打死那頭白狼!快把藍雀挖出來!”
鄭清大吼著,一手扯開彈弓,一手抓起一把符彈,不管不顧的射向不遠處的狼群。五顏六色的符咒在狼群中炸響,灰色狼妖嗚咽著,四處躲避著。
張季信鐵青著臉,渾身筋肉暴起,直愣愣的向白色狼王所在的地方衝去,凡是攔路的狼妖都被他一拳揍開。此刻,藍胖子反倒成了他的護衛,將手中的粗大棍子揮舞的嗚嗚作響,不時便能聽到某頭狼妖被棍子擦到,傷筋斷骨的慘嚎。
還有那隻紫貂兒,跑的甚至比張季信還快,尖叫著,仿佛一道紫色的閃電,從狼織的防線中直插而過。
“哞!!!”
“咚!”
雙頭米諾陶已經從門框掙紮了出來,將手中的圖騰棍重重頓在地上,兩個牛頭同時發出低沉的吼聲。這些吼聲按照一種奇妙的韻律交織在一起,在空氣中激起陣陣漣漪。
隱匿、治療、鎮靜、狂熱、守護,種種顏色不同,效果各異的光環從圖騰柱上升起,眨眼便落在幾位獵手的腳下,令突擊小隊的戰力大增。
白色狼妖似乎被這些巫師狂熱的衝擊嚇到了,收攏了妖群,緩慢向後退走。不時還有一兩頭倒黴的灰色狼妖掉隊,被緊隨其後的宥罪獵隊順手打成肉醬。
“還有一百米!”
鄭清睜大眼睛,瞪著狼妖王與自己之間的直線距離,壓抑著腦海中浮現的種種不安念頭,在心底狂吼“藍雀,等著我們!”
九十米。
一頭灰色狼妖被張季信一拳打飛。一道金色的身影從紅臉膛男巫的懷裡激射而出,倏然而返,再看那頭灰狼,已然頭腦空空,死的不能再死了。
八十米。
又有一頭灰皮狼妖被藍胖子的棍子砸斷腰椎,然後被鄭清補了一個火球燒成黑炭。
七十米,六十米……
麵前的灰狼們已經變的有些稀稀拉拉,許多灰狼都夾著尾巴向遠處跑去。白色狼妖的麵前隻有兩三頭黑色的大狼了。
五十米……
鄭清咬著牙,看著近在咫尺的凶手,摸出懷裡的法書,開始準備一道強力咒語。
“轟!!!”
沉重的響聲從宥罪獵隊身後傳了出來,巨大的聲浪甚至讓大地都感到了顫抖。
鄭清緊急刹車,用力扭頭向後看去。
兩個熟悉的巨大身影出現在了營地左近,正揮舞著粗大的樹木,用力砸向宥罪獵隊後方的符陣。金色的光紋在重擊之下劇烈顫抖著,符陣中蕭笑的身影仿佛漣漪般飄忽不定。
是那頭逃走的猴妖!
原來它是去找幫手了。
鄭清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頭猴妖狂叫著,揮舞著巨大的木棍再次砸向符陣。
“轟轟!!”
砸擊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退!!!”
鄭清滿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吼道。
他回過頭,再次對上了白色狼妖狡詐而又貪婪的目光。
白色狼妖的嘴角微微揚起,扯出一個恐怖的笑臉。它的嘴角又多了一絲血漬,獠牙上還掛著一片紫色的皮毛。
“啊!!!”張季信怒吼著,一拳將旁邊撲來的一頭灰狼腦袋砸的粉碎。
“快退!!”鄭清再次大吼著。
但他的聲音卻被另一個略顯細微的聲音所掩蓋。
一個清脆的碎裂聲突兀的在眾人耳邊響起。
鄭清沒來由想起很久以前,他在某個小巷子裡打碎彆人家玻璃後聽到的聲音——同樣惶恐的心情,同樣試圖逃避的想法——讓他忍不住有種拔腿就跑,鑽進草原深處的衝動。
但這裡是獵場。
他無處可逃。
年輕的巫師抬起頭,絕望的看向不遠處的小山丘,籠罩其上的符陣光罩在猴妖們狂暴的打擊下緩緩崩潰,金黃色的光點仿佛螢火蟲似的,漂浮在灌木草叢間。
營地上方已經空門大開。
宥罪再無一絲退路。
坐在營地中央,看守著符陣樞機以及占卜魔火的蕭笑緩緩抬起頭,張了張嘴,吐出幾口鮮血。驟然潰散的符陣與溢散的咒力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反噬,以至於這位年輕的巫師現在竟提不起一絲魔力。
甚至連坐在原地,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短暫嘗試一次之後,蕭笑立刻放棄了努力,頹然的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然後他抬起頭,掃了一眼頭頂上方垂涎欲滴的猴妖,又低下頭,看向正向營地瘋狂跑來的隊友們。
這位年輕的博士灑然一笑,舉起手,撮起拇指與食指,衝自己的隊友們比了個心。
“給你們筆芯喲。”
矮個子男巫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喃喃著“大家加油,一定要活下去啊!”
黑色的陰影從天而降,徹底將他籠罩。
鄭清看著猴妖探出的大手,目眥欲裂,嘴裡‘啊啊’狂叫著,發出意義不明的呐喊。
蕭笑揮了揮胳膊,似乎想要再說點什麼。
但猴妖手指一抖,便將小個子男巫一把塞進了它的嘴裡。
“咯吱!”
人骨碎裂時發出的清脆聲音清晰的響徹在場每一位獵手耳畔,從猴妖嘴角迸濺出的鮮紅血漿,仿佛雨點般落在了草地上。
“不!!!”
鄭清雙腿一軟,跪倒在山腳下。
他絕望的伸手探向猴妖,手指伸曲兩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似的。
但除了空氣,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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