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是一片黑暗的森林!”
“世界是一口野蠻的洞穴!”
“你們要用手中的劍,刺破沉沉的夜幕!用沸騰的血,點燃星空的光輝!”
“天發殺機,那就與天鬥!”
“地發殺機,那就與地鬥!”
“人發殺機,那就與人鬥!”
“我們的靈魂永不凋謝!”高大的星空學院院長抬起雙手“生命不息……”
“戰鬥不止!”藍袍巫師們瘋狂的揮舞著拳頭
“戰鬥!戰鬥!戰鬥!”
……
……
“真是一場複雜、冗長的儀式啊。”鄭清感受著第一大廳裡劇烈起伏的魔法波動,搔著波塞冬的下巴,喃喃道。
小狐狸舒服的眯著眼,大尾巴吊在半空中一下一下的擺動著。
就連星空學院新生們的怒吼聲,也沒有把它從小憩中驚醒。
回到環廊之後,小狐狸就從帽兜裡跳了出來,恢複了往日的活潑與歡快。似乎大廳中央那道複雜的魔法陣對它有某種神秘的威懾力。
“這不是人們所向往的嗎?”蕭笑抓著毛筆,在嘴裡舔了舔,攤開筆記本,飛快的寫著什麼。
他的那隻老烏龜仿佛一塊石頭一樣,沉甸甸的墜在他的帽兜裡,一直沒有動靜。
“向往?!”鄭清聞言,差點笑出聲來“你在開玩笑嗎?人們會向往這種東西?”
也許他的質疑聲稍微大了一點,周圍的幾個同學都轉過頭,看了兩人一眼。
蕭笑終於放下來手中的毛筆。
他的嘴角還掛著一絲墨汁,看上去有些滑稽。
但他表情嚴肅,語氣也非常認真的解釋道“沒錯,人們一直追求的就是這種東西……或者,你可以稱之為某種儀式感的東西。”
緊接著,他又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你喜歡混亂還是秩序?”
“你喜歡戰爭還是和平?”
“你喜歡規矩嗎?”
鄭清有些摸不著蕭大博士的意思,但憑借著近二十年培養出的直覺,他下意識的選擇了某些好看的字眼“和平自然是比戰爭要好一些……秩序也是,肯定比混亂要強。”
“至於規矩,”他想了想,謹慎的回答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規矩具有雙麵性。”
蕭笑抱著他那本厚重的筆記本,低著頭,審視的看著麵前的公費生,語氣顯得有些不滿
“簡單點!”
“規矩也是好的。”鄭清飛快的回答道。
“這就對了。”蕭笑滿意的點點頭,目光轉向大廳中央,那裡,亞特拉斯的學生們正在進行聆聽院長最後的訓示。
……
……
“信仰是意識的升華,還有對個人意誌的肯定。”
“你所踐行的道路,就是你的信仰。”
“有人信仰頭頂的星空,有人信仰心底的道德,還有人信仰眾生福祉、萬世大同。”
“我們對愛情的渴望、對知識的追求、對人類苦難不可遏製的同情,構築著我們信仰的基礎,為我們的信仰提供不竭的精神動力。”
“這是一個還有信仰的世界!”
“這是一個值得拯救的世界!”
“這是我們生與死的所在!”
亞特拉斯的院長安詳的看向自己的學生“我們的聖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黃袍巫師們語氣莊嚴,神情肅穆。
金色蓮花仿佛湧泉一樣從他們腳下那縱橫交錯的魔法陣中噴薄而出,撞在亞特拉斯新生的身上後,猶如幻象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
……
“所有的智慧種族,包括你眼中的野獸、幽靈、甚至於妖魔,都更能接受有秩序、有規矩的生活。”
“即使這種秩序需要它們付出某種程度的代價。”
“唯有秩序,能夠集中起個體有限的力量,維護整個種族的利益——從世界的角度來說,種族的休戚對每個個體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
蕭笑說道這裡,突然轉頭看向鄭清,拋出另一個問題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這種無形的秩序,在現實生活中的具現是什麼?”
“你是說這些儀式?”鄭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自從誕生在這片宇宙之中,人類就一直在與內心那強烈的不安全感做鬥爭。”蕭笑抬起頭,看向第一大廳的屋頂。
白霧散去後,魔法天象重新出現在懸穹之下。
密密麻麻的光點宛如真實的星空,籠罩在所有人的頭頂。
“內心的倒影,反映著的,是外麵的真實世界。”
“而這些儀式與規矩,就仿佛真實世界的秩序,為我們的內心構建起一層堅固的堡壘。”
“讓我們能夠勇敢、堅強的麵對任何挑戰。”
蕭笑按著自己的筆記本,看著頭頂的星空,有些出神。
“聽上去很複雜的樣子……”鄭清茫然的看著大博士,感覺他剛才似乎講了一個非常嚴肅的話題。
不明覺厲。
波塞冬似乎也終於受不了蕭笑的聒噪,懶洋洋的從鄭清懷裡爬起來,順著他的肩頭一跳,蹦到了李萌的懷裡。
小女巫喜上眉梢,把自己的鴿子順手一丟,樂滋滋的幫小狐狸梳理起長毛來。
鴿子小白憤怒的咕咕叫著,氣衝衝的飛到蔣玉的肩頭去了。
“就拿凡俗世界的白丁們來說罷。”蕭笑皺著眉,試著用鄭清能夠聽懂的例子來解釋。
但鄭清的關注點顯然有些跑偏“你還知道白丁是事情?”
“那些信奉權威的,”蕭笑瞪了他一眼,強調道“並非厭棄自由,而是權威能夠更有效的帶來安全感……而那些憑借契約為紐帶組織的社會,人們信奉的契約,也能夠為他們帶去安全感。”
“比如我們學院,考試才能讓人信服……而阿爾法學院,家譜顯然更有說服力。”鄭清立刻舉一反三。
“非常準確。”蕭笑顯然非常高興有人與他討論這個話題“小到家族、學院,大到國家、社會,這些道理其實是相通的。”
“無論是那些古老的家族、還是新興的勢力,亦或者我們學校,人們堅守規矩,並不是欣賞它繁雜華麗的外表,而是它們背後的安全感。”
“嗯嗯,非常正確,非常正確。”鄭清敷衍著,心思早就跟著大廳中央新出現的一個身影轉了起來。
“他們不是我們學校的人吧。”旁邊的同學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巫,穿過繚繞的白霧,走進第一大廳的中央。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胖乎乎的、鄭清看上去有些眼熟的身影。
年輕的公費生忍不住眯了眯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