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槍聲震得人耳膜生疼,詭異的是,子彈在觸及蘇逸身前三寸時突然減速,如同墜入粘稠的琥珀,最終無力地掉落在地。
墨辰麵色驟變,毫不猶豫地甩出兩枚震天雷。轟然巨響中,爆炸產生的氣浪與火焰在接近蘇逸時,竟像撞上無形屏障般驟然停滯,橙紅色的火光在半空凝固成詭異的漩渦。
陽光摻雜著飄落的小雨,蘇逸低頭擦拭蕭燼嘴角血跡的動作優雅從容,仿佛周遭的殺機與爆炸隻是兒戲。
墨辰死死盯著那道始終保持三寸距離的無形防線,後背滲出的冷汗濕透了玄鐵鎖子甲。他突然想起前世研製cl20炸藥的經曆——那號稱三倍威力的終極殺器,在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爆炸效果竟被削弱成普通手榴彈。
此刻望著蘇逸周身的異象,他終於明白,這方世界存在著某種超越認知的神秘力量,如同無形的大手,掌控著所有破壞與殺戮的邊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墨辰的喉結滾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空了的彈匣。蘇逸抬頭望向他的瞬間,那雙漆黑的瞳孔深處,仿佛藏著整個宇宙的浩瀚與冷漠。這一刻,墨辰終於意識到,他麵對的根本不是所謂的宗師、化境,而是某種淩駕於世間法則之上的存在。
蘇逸垂眸盯著掌心的火藥碎屑,玄色廣袖無風自動,沾著硝煙的指尖輕輕撚動:"能造出這般精奇物什"他忽然抬眼,漆黑瞳孔裡流轉著洞悉一切的笑意,"看來閣下不隻是區區神機統領,倒像是天道親手落下的棋子——赤霄閣的覆滅,想必也有你的手筆?"
墨辰攥著空彈匣的手青筋暴起,青銅麵具下的呼吸粗重如牛。他望著蘇逸周身縈繞的無形屏障,那道連子彈與爆炸都無法逾越的界限,後頸泛起陣陣寒意。此刻大批神機衛蜂擁而至,玄甲上的麒麟紋在雨幕中泛著冷光,卻無一人敢踏入蘇逸三步之內。
"把震天雷都交出來!"墨辰猛地扯開衣襟,露出纏在腰間的炸藥帶,"今日就算炸出他的破綻!"隨著此起彼伏的金屬碰撞聲,神機衛們紛紛掏出震天雷,雨點般砸向蘇逸所在的位置。墨辰咬牙運起輕功,如蒼鷹般從高空俯衝而下,將最後三枚震天雷狠狠砸向對方頭頂!
轟然巨響震得地麵龜裂,橙紅色的火焰與氣浪衝天而起。然而當火光散儘,蘇逸依舊白衣勝雪地立在焦土中央,連發絲都未被燎到分毫。他饒有興致地伸手觸碰跳動的火苗,那團本該灼人的烈焰竟如受驚的幼獸般瑟縮後退,在距離指尖三寸處凝成顫抖的光團。
墨辰的瞳孔猛地收縮——天上雨幕如注,蘇逸足邊的積水好似被一股無形之力驅趕,乖巧地繞開他的鞋履。方才蕭燼落地濺起的水花,在觸及蘇逸衣擺的瞬間,如同被熾熱的火焰瞬間蒸發,憑空消散。這個發現讓墨辰渾身血液仿佛瞬間結成了冰,他腦海中猛地浮現出傳聞中“萬法不侵”的仙人境界。可即便真是仙人,在這塵世中也該留下些許蛛絲馬跡才是,怎會如此詭異?
"收兵!"墨辰突然暴喝,震得神機衛們齊刷刷後退半步。他死死盯著蘇逸袖口若隱若現的雲紋,那抹銀線在雨光中流轉,竟與赤霄閣覆滅前夜,他在星象圖上觀測到的異相如出一轍。"今日暫且放過!"他握緊腰間未開封的火銃,麵具下的目光如困獸般凶狠,"但赤霄閣餘孽,終究逃不過天道清算!"
蘇逸望著神機衛倉皇退去的背影,指尖的火藥突然化作點點金芒消散在雨幕中。他俯身將昏迷的蕭燼攬入懷中,玄色長袍掃過焦土,竟未留下半道痕跡,仿佛他才是這方天地間最虛幻的存在。
蕭燼渾身濕透地癱坐在滿地狼藉中,雨水順著淩亂的發絲不斷滴落,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強撐著沉重的身體,抬頭死死盯著眼前那道玄色身影——方才蘇逸以匪夷所思的手段救下他,袖口若隱若現的暗紋,與記憶裡老閣主書房的機關圖分毫不差。可這張麵容,分明年輕得如同換了個人!他清楚記得,小時候最後一次見到蘇逸時,對方已是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七十歲老者,如今卻像時光倒流,成了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這詭異的反差讓他喉嚨發緊,忍不住顫抖著開口:“您是主上?”聲音裡滿是疑惑與難以置信。
蘇逸立在雨簾之中,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結界,細密的雨絲在靠近他半尺處便詭異地停滯,轉而凝成晶瑩的水珠垂落,襯得他愈發神秘莫測。“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他的聲音平淡得如同波瀾不驚的湖麵,聽不出絲毫情緒。
蕭燼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因體力不支又踉蹌了一下。他滿心都是疑問,迫切地追問:“什麼意思?”眼神中充滿渴望答案的急切。
蘇逸微微抬起頭,目光望向遠方陰沉沉的天空,語氣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疏離:“赤霄閣確實是本尊一時來了興致創立的,從這個角度說,我曾是你的主人。”說到這裡,他收回視線,低頭瞥了眼蕭燼,神色淡漠,“但自從我把赤霄閣交到你手上,這裡的一切就與我再無瓜葛,我自然也不再是你的主上。”
蕭燼的臉上瞬間布滿了痛苦與不甘,他猛地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主上!”他幾乎是嘶吼著喊道,“您剛才為何不殺了那個墨辰?!他可是親手將您一手建立的赤霄閣毀於一旦啊!”想到赤霄閣的慘狀,想到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一個個倒下,他的眼眶不禁泛紅,聲音裡充滿了憤怒與悲痛。
蘇逸輕輕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那笑容裡帶著對世事的嘲諷與無奈。“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如今我和赤霄閣沒有任何關係。”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袖,語氣平靜得可怕,“我現在隻想做個隱於市的說書人,過些平淡日子。作為一個普通百姓,又怎能隨意沾染人命?”話音剛落,他身影一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雨幕之中,隻留下一句若有若無的話語回蕩在空中:“不要來找我了,今天出手救你,不過是因為我們之間還有未了結的因果,下次,可就沒這麼好運了。如今赤霄閣氣數已儘,天下即將大亂,你好自為之,抓緊修煉,日後若有能力,再談報仇的事吧。”
蕭燼望著蘇逸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回過神來。而此時已經遠去的蘇逸,心中卻暗自思索。他早已察覺到那個墨辰就是楚凡,那是天道精心落下的一枚棋子,有著特殊的使命與氣運加身。自己即便有心,也難以真正將其除掉,最多也隻能給他一些教訓,傷及皮毛罷了。想到這裡,蘇逸輕輕搖了搖頭,身影徹底隱入雨霧之中,轉瞬不見蹤跡。
雨絲漸歇,暮色如墨浸染長街。蕭燼望著蘇逸消失在巷口的殘影,指腹無意識摩挲著腰間殘缺的赤霄閣令牌,冰涼的觸感讓他猛地清醒。遠處更夫敲過三響,驚起簷角寒鴉,他深吸一口氣,將滿腔不甘與疑惑咽回腹中,轉身隱入濃稠的夜色——這一夜的奇遇,注定成為他閉關苦修的執念。
茶樓二樓的雕花窗欞半開著,楚凜倚著斑駁的木柱,目光追隨著街道上零星的行人。他本是來尋蘇逸請教天機,卻不想目睹了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腹中傳來的陣陣絞痛打斷思緒,他揉了揉餓得發緊的胃袋,揚聲喚道:“小二,隨便上幾個熱菜,再沏壺雨前龍井!”剛要端起茶盞,餘光瞥見樓下閃過一抹熟悉的玄色衣角,指尖驟然收緊。
瓷碗與木桌相撞發出脆響。“不打算多加一副碗筷?”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戲謔。楚凜猛地轉身,隻見蘇逸斜倚在門框上,廣袖隨意地挽起,發間還沾著幾片濕漉漉的落葉,哪裡還有方才拒敵時的仙風道骨?他喉頭滾動,腦海中炸開驚雷:見鬼了!方才自己明明躲在這暗處觀戰,這老家夥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你不用懷疑,這天底下我不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多。”蘇逸踱步上前,指節在桌上輕點,發出有節奏的叩響,仿佛在敲打楚凜慌亂的心跳。不等對方回應,他已大大咧咧地落座,抓起筷子夾走盤中的糖醋排骨,“這糖醋汁調得不錯,比我在揚州吃的還地道。”
楚凜目瞪口呆地看著對方大快朵頤,精致的菜肴在蘇逸手中仿佛成了珍饈美味。“沒想到像蘇先生這樣超凡脫俗之人,也食人間煙火啊!”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驚歎。蘇逸聞言挑眉,嘴角還沾著醬汁:“吃,不吃哪有力氣說書?剛才陪那些小娃娃玩了一陣,可把我累壞了。”
楚凜的指尖死死摳住桌沿,木屑在指腹下簌簌剝落。墨辰被無形屏障碾碎攻勢的畫麵仍在眼前翻湧,他喉結滾動,壓低聲音:“蘇先生,以您的實力,殺剽悍大將軍不過舉手之勞,為何留他生路?”
話音未落,蘇逸夾著醬鴨的筷子驟然懸停在半空,凝滯的醬汁滴落在青瓷碗中,驚起清脆的聲響。楚凜後背瞬間繃緊,寒意順著尾椎骨直竄後頸,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正扼住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