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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之墟,新人榜石碑的名次正飛速變動著。
榜首屬於【常胥】的那行記錄像是被浸泡在水中的紙頁般迅速淡化,消失無蹤,昭示著死亡的結局。
通關副本數為10的那些記錄也漸次消失,屬於榜單自然更迭的範疇,但在這場眾目睽睽圍觀死亡的儀式的籠罩下,也顯得觸目驚心。
【董希文】的記錄升上榜首,卻隻持續了兩秒便被新的記錄取代。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行淺灰色的刻痕:
【1、**(該玩家未設置顯示昵稱),男,通關副本6】
玩家們屏息斂聲,目不轉睛地盯著榜單,再未等到新的變動。
排名至此定格,榜首的角逐落下帷幕,所有目擊這一切的人都不免生出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等等?它怎麼還在變?”一個玩家抬手指向榜首的那條記錄。
玩家們看到,榜首的星號和旁邊“該玩家未設置顯示昵稱”的標注一同變淡,被一個二字的人名取代。
那個名字是——【司契】。
“你們快看《鬥獸場》副本的記錄!”有人瞥見了什麼,大聲喊道。
人群如潮水般湧向顯示副本記錄的那塊石碑,隻見上麵最新更新的記錄赫然是——
【《鬥獸場》副本true end-“諸神賭局”已收錄】
【vp玩家:司契】
【《鬥獸場》副本因為不可抗力已永久關閉】
【最後通關玩家:司契】
……
遊戲空間,齊斯靠坐在高背椅上,眼前浮現榜單石碑的虛影。
屬於他的那條記錄高掛榜首,《倀鬼》副本因為他全程以鬼怪的狀態參與,而沒有計入通關副本數中。
【名望和讚譽終屬於您,鮮血是您的冕服,屍骨鑄就您的台階】
【恭喜您在萬眾矚目下殺死上任榜首,登臨新人榜第一的位置】
禮花炸響的聲音和摹擬出來的掌聲、歡呼聲混雜在一起,像是一個讓人眼花繚亂的萬花筒,吵得人腦仁發脹。
齊斯閉了一會兒眼,噪聲雜音消歇,萬籟俱寂,再睜開眼時,眼前出現了兩行文字。
【是否立刻設置顯示昵稱?】
【設置完成後,昵稱將在排行榜、首通記錄、公示播報時顯示】
這兩行提示他在剛成為正式玩家時見到過一次,當時他隨口報了“常胥”的名字,在得知名字被占用後便放棄了設置。
也許是因為他複活後重新變成了人,在詭異遊戲的視角便是新接入遊戲空間的玩家;亦或者是因為他成了新人榜第一,過去從未有過榜首是星號的先例——
這催促他設置昵稱的提示又一次響起,暗含期待的意味。
“你希望我設置,是嗎?”齊斯問。
詭異遊戲:【神明需要一個為信徒所熟知的名字,才能凝聚信徒的欲望和罪惡】
思維殿堂裡滿樹猩紅的葉片擁擁簇簇,除了屬於林辰的那片,其他都來自於《鬥獸場》副本中的鼠人。
高背椅左側垂下的金色藤蔓上懸著金色的果實,對應被詭異汙染的齊家村和感染失眠症病菌的人群。
齊家村的村民們已經全死了,留下一個充斥著鬼怪和屍體的空村。
感染失眠症病菌的人也死了一批,但活下來的更多。他們具現為猩紅的光點,和齊斯的聯係並非出於信仰,而是因為恐懼。
齊斯在眾多葉片中找到象征著劉雨涵的那片,抽乾所有積分後順手捏碎,任由光點從指縫中漏過。
他半闔著眼,說:“我不覺得我會擁有太多活著的信徒。信仰我是真的會死的,會死得很慘很慘。”
詭異遊戲:【你終將擁有一切,這個世界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在未來為你而死】
齊斯默然兩秒,笑了出來:“你這樣一說,好像我要是死了,世界也會毀滅似的。如果我在六歲以前聽到這番話,說不定會姑且信一下。”
【是否立刻設置顯示昵稱?】
詭異遊戲又重複了一遍,像是清空了前麵對話數據的智障ai。
齊斯想了想,說:“就叫‘司契’吧。”
【您已將顯示昵稱設置為‘司契’,該昵稱將在排行榜、首通記錄、公示播報時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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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契,歡迎回來】
齊斯的眼前,屬於他的那條記錄上,星號被“司契”取代。
與之一並變化的是之前《玫瑰莊園》《食肉》《無望海》《盛大演出》《紅楓葉寄宿學校》《鬥獸場》副本的記錄,vp一欄都顯示【司契】二字。
這些信息並不難查詢,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被各大公會獲知,但時至今日,齊斯已經不在意了。
《鬥獸場》副本鬨得聲勢浩大,他成功被推到了風暴的中心,常胥更是將他做過的事說了出來,相信隻要九州公會有心運作,便會有不少玩家相信。
那他何必再進行無謂的遮掩和粉飾呢?何必畏畏縮縮地進行自證和澄清呢?
他身處未命名公會,站在九州公會的敵對麵,和昔拉、天平等勢力相差無幾,又何必遵守九州定下的那套道德準則?
【失眠症】病菌經過一段時間的傳播,控製了超過一萬人的生死,他有信心通過裹挾和綁架的手段,令那些所謂的正義人士投鼠忌器。
他是該走到明麵上,為坐上談判桌做準備了。
【您的道具“命運懷表”經過副本的洗禮,效果發生了變化】
左手腕微微發燙,齊斯看到原本通體金色的命運懷表上勾勒出血色的花紋,妖異而難辨意義。
表麵破舊的磨蝕和鏽跡也被洗刷一空,古樸的製式雖然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卻依舊煥發出了新生的光彩。
【名稱:命運懷表(完整)】
【類型:道具】
【效果:1將客觀時間回退到上一個影響命運的抉擇點(使用前需獻祭充足的祭品);
2以靈魂作為祭品,重置命運(效果取決於祭品數量和成色)。】
【備注:時間標示命運,命運擺弄時間】
這是黎向他提供的幫助之一。
【命運懷表】的回溯時間不再局限於原來的一分鐘,理論上可以無限沿著命運之河溯流而上,在做出選擇、看到未來後,折回能夠改變最終結局的那個岔路口。
它也不存在每個副本隻能用一次的限製,隻需要獻祭足夠多的祭品,就可以使用。
齊斯將手伸進象征失眠症患者群體的那個金色世界之果,捏碎一把光點。
道具欄中懷表圖標所在的那個格子被血色彌漫,距離填滿整格還差四分之一。
手腕上的懷表外殼血絲湧動,大部分紋路都熠熠生輝,唯獨末梢和尖端呈現尚未被浸染的赭色。
齊斯便放慢了速度,一個接一個地捏碎光點。
道具格一點點被填滿,懷表上的花紋也漸漸被塗成一色的鮮紅,終於,係統界麵上的道具名稱旁多了【可發動】三個字。
齊斯由此知曉,發動一次【命運懷表】的效果需要一千條人命。
有點貴,但和它升級後的效果相比,一點兒也不虧。
結算文字終於開始刷新。
【《鬥獸場》評價等級s,獎勵等級5000】
【《鬥獸場》true end線通關,獎勵積分5000】
【世界觀破解度100%,獎勵積分5000】
【完成主線任務x2,獎勵積分10000】
【回收“黑暗審判者”身份牌,獎勵積分10000】
“殺死齊斯”的主線任務是所有玩家共有的,齊斯自己也包括在內,自然能夠得到相應的積分。
讓齊斯比較感興趣的是【回收“黑暗審判者”身份牌】這一條。
在《盛大演出》副本中,他殺死辛西婭後從她的遺物中搜出了【愚人欺詐師】這張牌,現在這張牌還好端端地躺在他的背包裡。
而在殺死常胥後,【黑暗審判者】牌卻連影子都沒有,想來是被詭異遊戲收回了。
可以確定,被玩家綁定過的身份牌,在持有者死後就會自動回收。
詭異遊戲一方麵鼓勵玩家殺死身份牌持有者,另一方麵又以身份牌作為進入最終副本的門票,目的昭然若揭。
——祂要大規模回收所有發放出去的身份牌。
這倒是讓齊斯想到了一個笑話:一個人將肉豬當作寵物豬出售,宣稱它們的體型不會長得太大,並且告訴買家如果豬長大了,可以退還回來,換一隻新的小豬回去。
詭異遊戲對付玩家的手段,就像是殺豬。
先將身份牌發出去,等積攢了充足的罪惡,再一刀收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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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成就“贏家”(在諸神賭局中獲得勝利),獎勵積分5000】
【解鎖成就“複活”(在遊戲中真正死亡一次並複活),獎勵積分5000】
【解鎖成就“彌賽亞”(獲得一千生靈的信仰),獎勵積分5000】
【總獎勵積分55000,已存入積分賬戶】
【恭喜您完美通關《鬥獸場》副本,獲得獎勵道具“鬥獸場”】
隨著最後一句提示音的響起,一個人頭大小的鬥獸場模型出現在齊斯麵前的青銅桌案上,旁邊漂浮著介紹文字:
【名稱:鬥獸場】
【類型:##】
【效果:1可投放在“現實世界”,抓取任意生靈進入場地進行廝殺;
【2投放後隨機在世界各地移動,除投放者外,無人知曉其確切位置;
【3鬥獸場內生靈數恒為一萬,出現傷亡後會抓取新的生靈進行補充。】
【備注: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鬥獸場】
這無疑是一個和【喜神像】和【失眠症病菌】相似的可以投放的詭異,卻比那兩者更加強大,儼然是在現實世界中,另辟了一個小型的詭異遊戲。
隻需要將它往現實一扔,不需要花費任何精力管理,便可以全自動化榨取罪惡,穩定提供祭品、信仰和靈魂。
當然,齊斯並不打算立刻投放它。
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隻有在使用之前才是最令人恐懼的,比起在弄死一堆人後被詭異調查局不惜一切代價追殺,他更願意將此作為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世界的上方,威脅恐嚇全人類。
亂七八糟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齊斯站起身,走到等身鏡前,伸手觸碰冰涼的鏡麵。
【您剛通關了一個副本,離下次強製匹配還有七天時間,請問是否立刻進入下一個副本】
齊斯頷首,道:“是,我想指定副本。”
【請說出您想進入的副本的名稱】
“《玫瑰莊園》。”
【很抱歉,該副本已被占用,無法進入……錯誤!錯誤!】
【檢測到您的權限發生變化,正在重新評估您的資格】
【經評估,您可進入該副本】
鏡麵上的人像被黑洞取代,詭異遊戲告訴齊斯,以他現在的權限,可以進入任何副本,隻要出得起積分。
齊斯將新入賬的積分付給詭異遊戲,抬腳踏入鏡中。
陡然降臨的黑暗過後,晦暗的光明從邊緣乍現。
齊斯看到了熟悉的景色,灰紫色的天空下古堡高聳而傾斜,被如鎖鏈般的藤蔓纏繞的牆壁裂痕縱橫,花園中一望無際的大片玫瑰花海包圍著他,紅色豔到了極致呈現凝屙般的黑。
潮濕如雨季的空氣中浮動著粘膩的花香,爭先恐後地鑽入他的鼻腔幾乎使他嘔吐。
這是一切開始的地方,而他如今又主動回到了這裡。
沈明、葉子和鄒豔早在副本中死去,背後的昔拉公會和天平教會如今卻與他多有牽扯。
幸存下來的常胥和林辰兩人,一人被他殺死,一人成了他的會長,聲明鵲起。
細細道來,當真可以稱一句人世無常、物是人非。
齊斯輕笑了一下,踏著花海間的小徑走到沉重的石門前,推門而入,一如當初。
門後沒有玩家,也沒有任何齊斯所熟悉的陳設,隻有一身紅衣的契被藤蔓懸吊在穹頂之下,垂下的右手是沒有皮肉覆蓋的白骨。
瑩瑩的光斑漫無邊際地漂浮,在另一個維度流淌成金色的長河,璀璨的虛影盈盈浮動,和齊斯錯身而過,在某一個刹那消失,又在另一處浮現,再重複隱現的過程。
齊斯直視神明的軀體,神情平淡,不曾像過去在《食肉》副本中那樣被汪洋般的囈語衝刷得迷亂昏沉。
大量的信仰托舉著他的位格,知識和經曆使他能夠理解更多的信息,他不知何時已經不知恐懼為何物了。
他一步步走向契,在唇角勾起粲然的笑容:“邪神閣下,你答應過我的,會告訴我最後一部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