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胥這邊的線索構成和齊斯已知的部分相似,都是四句不明所以的詩句,加上五段日記體內容。從口吻來看,兩份線索中的日記是不同的人所寫,剛好從不同截麵隱喻背景故事。齊斯將線索從頭到尾看了兩遍,記在腦海中,又拿了一張莎草紙,站在桌前將自己房間的那份線索默寫下來。接著,他提著紅色裙子,將和林辰說過的推測又說了一遍,換來常胥不明覺厲的目光。兩份線索合並在一起,一個故事已具雛形。“一戶沒落的貴族人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安娜麵容美麗,各方麵都很完美,小女兒安妮相比之下平庸許多。一個男人誤入莊園,愛上了安娜,並且做出各種努力想要娶她,可惜還是來遲了一步,安娜以為被他拋棄,早已鬱鬱而終。”“之所以說時間是最重要的,是因為機械鐘被動過手腳,導致男人和安娜在約好要私奔的夜裡相互錯過,造成重重誤會。”齊斯垂眼看著紙上的文字,聲音半是喟歎,半是戲謔。“安妮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也許是畸形的愛戀,也許是連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嫉恨,她頂替了她姐姐安娜的身份,和重返莊園的男人相見,並且殺了他,將他埋進花園。”這些信息林辰也知道,作假的話太容易被拆穿,再加上本身沒什麼用處,齊斯便如實說了,正好打消一下合作雙方之間的戒備。他講完後,看向常胥,問:“常哥,你在花園裡挖了一上午,有挖到彆的奇怪的東西嗎?”常胥答道:“一共三具屍體,兩男一女,初步推斷都是玩家。”“……好吧。”那沒事了,還以為能找到那個追求安娜小姐的勇士的屍體呢。齊斯略有些失望,但不多,他繼續說下去:“我試探過,我們在餐桌上見到的那個安娜小姐是活人,應該是活下來的妹妹安妮。真正的安娜小姐已經死了,也許會以鬼怪的狀態出現。”常胥聞言,蹙眉道:“已知安妮和安娜長相不同,她頂替安娜卻沒有被看出端倪,看來很早就可以調動詭異的力量了。我感覺,玫瑰莊園很可能本身就有問題,她隻是詭異的一部分,主導這一切的另有他人。”“這也是我的推測。”齊斯點頭表示同意。製定規則的人往往有不遵守規則的特權,而很明顯,安娜小姐是沒有破壞規則的權利的。也就是說,製定玫瑰莊園中那些詭異的規則的,另有其人。“完成這部分推理的線索,要麼在三樓,要麼在鄒豔和葉子那兒。”齊斯意有所指地說著,目光落回紙頁最上麵的四行詩。屬於他的那份詩句表意模棱兩可,像是讖語,又像是詛咒,讓他隻看一眼,便有一種心臟被攥緊的窒息抽痛感。相比之下,常胥的那四句詩就好理解多了。【我終困守時間】【晨昏於此交界】【輪回年複一年】【昨日共我重現】很明顯是在說時間循環。齊斯眯起眼,狀似隨意地問:“常哥,那塊【命運懷表】你平時都帶在身邊經常看嗎?”“平均半小時看一次。”常胥說著,從兜裡摸出懷表又看了眼時間,“在我記憶中,從進副本到現在,時間沒有出現過明顯問題。”“這樣麼?”齊斯相信常胥不是太蠢,最先拿到關於時間的線索,肯定會在這方麵多加留意,基本不會有出錯的可能。推理已經進入了死胡同,要想推進下去,還需要更多的信息……“我們一起去三樓看看。”齊斯說。他伸手去推房門。刹那間,機械鐘正好敲響第一下,餘音甫生刹那便歸於寂止。……靠樓梯口的1號客房中,鄒豔和葉子坐在書桌前,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的一個眼球模樣的道具看。【名稱:赫爾墨斯之眼(右眼)】【類型:道具】【效果:將左眼置入某一封閉空間後,可從右眼中看到左眼見聞(每個副本中隻能使用一次,每次持續時間十分鐘)】【備注:神無所不知,赫爾墨斯如是說】此刻,眼球上浮現出的赫然是常胥房間裡的情景,包括齊斯對背景故事的推測,和兩人去三樓探索的決斷。“你看,有時候不需要爭辯太多,隻需要躲在幕後去觀察,去窺探,就可以獲得所有我們想知道的信息了。”鄒豔看著葉子淺淺地笑,“相比之下,當眾和他們起衝突實是下下之選,我們在武力上不占優勢,不是麼?”葉子咽了口唾沫,眼前浮現鄒豔和她相處的種種。先是裝出老好人的模樣,以防引起他人的忌憚;再是要求她主動引發爭執,誤導其他玩家認為她們兩人不可能達成聯合……行事處處透著老練。葉子想起沈明給她科普過的知識,遲疑地問:“鄒姐,你不是第二次進副本吧?這樣的道具可不是新人拿得出來的,你是花費積分指定副本進來的老手吧?”鄒豔反問:“你不也是嗎?”葉子連連搖頭:“我就是個純新人,被我簽約的那個公司的合同擺了一道,欠了債,才不得已進遊戲來,想賺點錢。鄒姐,這個副本有什麼特殊的嗎?為什麼伱要主動進來?我聽說指定副本進入不會有積分獎勵……”“這樣啊。”鄒豔了然一笑。她沒有回答葉子的問題的打算,而是直視後者的眼睛,臉上掛起悲憫而溫和的神情:“你可以幫我完成一個實驗嗎?”“什麼實驗?”機械鐘的擺錘敲響第一下,莊嚴的鐘聲在整層樓回蕩。鄒豔說:“葉子,閉眼。”……機械鐘敲響第一下,下午一點了。常胥拿起手中的懷表看了一眼,那張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終於變了變。“懷表快了一個小時。就在剛剛一秒內,時針走了一整格,好像憑空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被抽走了一樣。”常胥陳述的語調毫無起伏,哪怕是這樣詭異的現象,也被他描述得波瀾不驚。齊斯在聽到這番話的刹那間便領會了其中的意味。副本的機製被觸發了,大概率和常胥房間的四句詩有關。“是時長為一個小時的時光倒流。”齊斯做出判斷,眯著眼打量四周,“該不會是詭異遊戲看我們一籌莫展,怕影響平均通關率,故意給的提示吧?”他開著無厘頭的玩笑,臉上卻沒有笑意。在他們剛開始研究四行詩的線索時,就有玩家成功觸發了時光倒流的機製,太巧合了,不可能是偶然。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齊斯卻不可遏製地興奮起來。從來都隻有他暗中搞小動作,沒想到如今卻被人捷足先登。預料之外的情況才有趣,不是麼?他走出房間,目光在隔壁客房的房門上停留。陰沉斑駁的木門緊緊閉合,外觀上看不出什麼異樣,連聲音都不曾透出分毫。身後,常胥似是想到了什麼,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來。幾秒後,他伸出兩指,從上衣口袋中夾出一顆眼球模樣的東西。那玩意兒已經碎裂,血絲和紋痕遍布的瞳孔卻仍在不停地放大縮小,做出近似於呼吸的行為,像是某種生命力頑強的怪物的遺存。“有人在窺視我們。”常胥說著,將眼球扔向齊斯,示意他看。齊斯抬手接住眼球,在皮膚觸及冰涼流體的刹那,眼前浮現係統提示。【名稱:赫爾墨斯之眼(左眼)(已損耗)】【類型:道具】【效果:……】齊斯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一切。常胥對人毫不設防,在有心之人眼中,簡直像個篩子一樣從頭到尾都是破綻。他能利用,其他人自然也能。果然,在計劃囊括的人數大於一後,就不可避免會出現各種紕漏……他對一些細節的處理還是太粗糙了。常胥不知道齊斯在想什麼。看著青年陰沉的臉色,他平靜地回憶道:“不久前,柳青葉和我產生過肢體接觸。我猜這個道具大概率是在那時候放我身上的。前夜,我和沈明也發生過接觸,不排除相應的可能。”“不是沈明,提前預感到自己要死,為他人作嫁衣,他不像是那麼大公無私的人。”齊斯輕吐一口氣,逐漸壓下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言簡意賅地分析:“葉子忽然和鄒豔起了爭執,大概隻是要營造她們兩個不和的錯覺。布局的節點應該就在今早。”常胥神情一凜:“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