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輝做事,一向是有始有終,他隻要是覺得對的事情,就一定會堅持下去,信念不會動搖。
宋致遠來了三天,一單都沒有談成,他還是硬著塞給了宋致遠20元錢工錢。
3天20塊錢的工錢當然不算高,但是宋致遠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顏輝卻覺得宋致遠必須拿著,不然的話這麼小的孩子不太容易堅持下去。實際上,這20塊錢,顏輝第三天早上就給了宋致遠,生怕宋致遠跑了,他很難再找到這麼
這麼廉價的工人。
顏輝也沒覺得不好意思,他堅信宋致遠隻要跟著自己,一定能比編筐強。
想到編筐,顏輝一下子就想到了老四。老四是兄弟幾個裡第一個陪著父母出去做生意的,主要做的項目就是竹製品,一開始顏輝還和老四開玩笑,說是去編筐的,現在半年多沒見麵,還挺想念他的。
這天,顏輝照例找宋致遠聊了聊一些技巧,聊完回到二哥這裡之後,被老郭找了過來。
“老郭?你專門過來找我的?”顏輝先是看了看停車位那邊,確定沒有車,這才主動走了過去。
“老顏,”老郭把顏輝拉到一邊,“我問你個事。”
“嗯,你說。”
“上次咱們見麵的時候,就是那次在東門碰到小寶那次,小寶旁邊有個大高個,你是不是認識?”
“嗯,之前就在李叔這邊打工,我一直喊他大凱。”
“哦哦哦在這裡打過工啊,我說怎麼這麼眼熟,上次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在哪見過。看樣子是在這見過。”
“他怎麼了?”顏輝有些疑惑。
“昨天晚上我在市場逛,遠遠看到他了,扛著一根木頭。當時我也沒多想,結果我回到店裡,發現是我們家門口的木頭被偷了,應該就是他拿的。”
“啊?一根木頭也有人拿?”顏輝還真是挺驚訝的,這木材市場,到處都是木頭,雖然說木頭也算是值錢,但真不至於偷。
也不是說市場裡沒有小偷,以往偷木頭的都是推著車來偷的,畢竟一根兩根沒啥意思。
“我們家是做紅木的啊。”
“問題是,你們家的紅木怎麼可能擺在外麵。”
“你說的沒錯,堆在外麵的都是沒有木芯的邊角料,但是估計他不知道吧。”
顏輝一聽這話,點了點頭:“他可能還真不知道。”
大凱總給人一種腦子斷根弦的感覺,性格主要是自私,但是不太靈光。
“嗯他家什麼背景你知道嗎?”
“他爸我認識,叫王成貴,在貨運站那邊當搬運工。”
“那沒什麼背景,他拿這個木頭賣給誰啊”老郭有些無奈,“拿了也就拿了,就怕以後還惦記。”
“我覺得沒事,他拿走肯定是想賣,你這不是好東西,他不可能賣得掉。誰閒著沒事收這麼一根邊角料?既然賣不上價,他估計也就不偷了。”
“難說我爸跟我說,要是我能抓到他下次來偷,獎勵我200塊錢。”
“200?”顏輝一愣,“你這截木頭值200塊錢嗎?”
“木頭肯定不值錢啊,就是我爸估計想殺雞嚇唬猴啥的,你又說這個大凱沒背景,那抓到他還怕啥?”
“倒也是”顏輝點了點頭,他對大凱也沒感情,這小子被抓也不是壞事。
“一根破木頭,報警抓他也沒用,這點錢還不夠請警察吃飯的,但是當著周圍人的麵出出氣肯定沒事。”
“他爸要是去了,估計都得幫你們揍他兒子。他爸這個人雖然也勢利眼,但是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的。”
“嗯,”老郭點了點頭,“行,反正你幫我看著點,要是下次你看到他往我們那邊去,你記得跟我說,抓到他的話,我分你10塊錢。”
“好。”顏輝點了點頭,黑還是你黑啊老郭。
老郭聊完就撤了,二哥這邊的車也到了,顏輝立刻開始了工作。
臨近中午,宋致遠跑了過來,告訴顏輝司機大叔喊他。
顏輝把宋致遠留在店裡,自己跑了過去。
能雇車的都是大客戶,今天有個人要買5方板材,看了幾家店,板材質量都差不多,就是價格沒談攏。
顏輝根據諸多信息,計算倉儲、切割、原料、損耗、人工、電費等,算出來這款板材的成本是970一方,各個店麵的老板報價是1200一方左右。
“客戶想花多少錢買?”顏輝問道。
“900。”司機說道。
“啊?客戶在哪?我見見。”顏輝有些驚訝,還有這麼外行的客戶?
很快,司機就把客戶大姐找了過來。
“大姐,這個價格我肯定談不下來,這種板子成本都得過千。”
“他說能講價的,不然找你們乾嘛?”大姐指了指司機。
“我有信心講到1100左右。”顏輝耐心說道。
“1100還用得著你們?”
“我最多也就這個水平了,”顏輝看向司機大叔,“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司機也點了點頭,他對木材市場再不了解,也知道批發價利潤沒那麼高。五方木頭可不算少了,報價都不會太離譜。
“行了行了,那我去找彆人去。”大姐一聽這話,就準備走。
“沒事的姐,有需要您再隨時找我。”
幾句話的功夫,這個客戶就跑掉了,司機有些不高興,但是他也沒辦法怪顏輝,隻能說這個客戶確實不咋樣。
顏輝又一次無奈離開,正好也到了午飯時間,顏輝直接帶著宋致遠去買了饅頭吃。
吃完飯,顏輝開始帶著宋致遠一點點找客戶。
現在最麻煩的地方就是,顏輝上班的時候其實才是有客戶的時間,中午和晚上客戶都很少。尤其是晚上,那根本不可能碰到客戶。
看到一個人從一家木材店裡出來,顏輝就跟了上去。
這個客戶走了三四家店,最終應該是沒有談妥,準備先去吃點飯,被顏輝過來攔了一下。
“哥,您是要買木頭嗎?”
“是,怎麼了?”這個大哥有些警惕地看著二人。
“我剛剛看您走了好幾家店,是沒有您需要的貨,還是價格沒談攏?”
“我就買十幾根白鬆板子,這個哪都有,怎麼?你有便宜貨?”
“肯定啊,要不然也不會找您。”顏輝笑著說道,“您遇到的報價是多少?打算多少錢買?”
“兩塊錢一斤,我覺得一塊五還差不多。”
“乾板材?”
“廢話,濕的這個價誰乾啊。”
顏輝點了點頭:“1塊5確實有希望能談下來。”
乾的白鬆木密度大概是一方400公斤,也就是800斤。按照一方700多的成本來算,每斤的成本大概1塊錢。零售賣兩塊倒是也正常。
“啥意思?你不是老板的兒子?”
“我不是,但是我能幫您講價,您看上哪個店的木頭,我去幫您講價去。”
“還能這樣?”這人想了想,覺得這樣自己也不太可能被騙,指了指一家店,“就這家吧。”
“您需要多少板子?具體點。”
“我算算”大哥用手指算了算,“14根吧。”
“行,我知道了,那就是大概半方木頭。”顏輝天天搬這種東西,可以說一秒就能算出來。
其實這個買家太外行了,如果他去找一家店問一方木頭多少錢,然後買半方,可以輕鬆談到1000塊錢一方的價格,也就是大概1塊4一斤。
但是他要是去問多少錢一斤,那不好意思,兩塊錢。
所以這一單想談成實在是太簡單了。
顏輝讓買家在門口等著,他帶著宋致遠進去聊了也就三分鐘,就聊成了。
老板願意賣到940塊錢一方,半方也就是470塊錢。
買家願意出530塊錢,顏輝從中間直接賺了60塊錢。
三方皆大歡喜。
“走,還有客戶,再去試試。”出了店之後,顏輝又盯上了一位客戶。
隻是,這次和大部分時候一樣,客戶非常懂行,給出的價格顏輝完全沒有利潤空間。
以顏輝的經驗來看,十個客戶能成半次就算不錯了。
“這麼說吧,10個人得有8個當場就拒絕你,能溝通的人裡麵,還得有一大半是懂行的,也就是說完全沒有利潤空間。要說外行,也不是都能談成,就比如說今天那個大姐,太外行了,直接沒辦法談。”顏輝一邊走路,一邊教著宋致遠。
顏輝沒問二哥那邊下午什麼時候有車來,也就不能在外麵待太久,大概一個小時就準備回去了。
這一個小時,問了七八個客戶,隻有第一單成功了。
“這一單,分你20塊錢。”顏輝說著,拿出20塊錢遞給宋致遠,“說好了三七分成,三六十八,多的兩塊錢算是第一次的獎勵,以後明算賬。”
“啊?”宋致遠一愣,“哥,這次跟我沒關係,不是我去喊的你。”
“一樣的,你參與了就算。彆忘了,兩個人一起,更有信服力。”顏輝也說不上來他這句話對不對,但是他確實有這樣的感覺。
對於客戶來說,同時遇到兩個人過來,和遇到一個人,是不一樣的感覺。
“謝謝哥!”宋致遠也不再推辭,這可是20塊錢啊!
“好好乾。”和宋致遠告彆,顏輝早早回到了二哥這裡。
回來之後,二哥這裡沒有車到,也沒什麼事情需要做,顏輝就把自己的包拿了出來,拿出紙筆開始了計算。
今天遇到的客戶,好在是要買白鬆,也就是顏輝最熟悉的木材。要說他準備買彆的板材,顏輝根本不知道一斤到底是多少錢。因為他不知道其他板材的密度。
顏輝對木材的理解一直是按方來計算,因為他一直接觸的都是這些,今天一下子發現了盲區。當然,這也很正常,他要是在林老板店裡幫忙,估計也就都懂了。
“李叔,紅鬆的密度是多少?”顏輝見到二哥,主動問道。
二哥沒想到顏輝問這個,但還是立刻答了上來:“紅鬆最簡單,我們都喊二一紅鬆,密度是05。”
“啊?二一紅鬆是這個意思啊?”顏輝當然知道“二一紅鬆”的叫法,沒想到說的是密度。
“是啊,最好的紅鬆密度是05,也有045的。”
說完之後,二哥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麼問這個?”
“我得多了解一下啊。”
“你這是想搞零售了?”二哥可是人精。
“這要是真能搞零售,以後就從李叔這裡拿貨。”顏輝順著話說道。
“哈哈,你有你叔怎麼可能從我這裡拿。”二哥雖然不信顏輝的話,但還是挺高興的。
“不過,要真說開店,我還差得太遠了”顏輝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錢包,還是有些泄氣。
木材店鋪可不是小賣部,單單是壓貨就不是一般人壓得起的。當然了,最好乾的就是零售,因為零售壓貨少。比如說林老板那裡,如果來的客戶買的東西多,他可以轉身就去合作方那裡拿貨,非常方便,完全不需要押資金。
所以,其實林老板也是二道販子,和顏輝沒什麼區彆。
想到這,顏輝一下子明白,何止林老板,天底下商人也好、中間人也罷,說到底,大家不都是二道販子?
那自己現在,和林老板的區彆是什麼?
顏輝又開始琢磨起來了。
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少的當然是信任。
大門頭掛在那裡、一整個店麵支在那裡,客戶當然會信任。而顏輝出去拉攏客戶,天然地缺乏信任。
這個是必然的,也不是他短時間內能解決的。他隻能把自己的語言編排地更好一點,增加一點客戶的信任。
“沒關係,我看好你。”二哥哈哈笑道。他這裡這麼多搬運工,來來回回換來換去,他看人還很準的。
顏輝這個小孩,知進退,肯做事,這樣的孩子肯定是可以成事的。大凱永遠也不會知道,二哥之所以看重顏輝,和顏輝的四叔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謝謝李叔,對了,水曲柳的密度是多少?”顏輝接著薅羊毛。
“水曲柳?咱們這邊沒有,我不知道,你去隔壁問問去。”二哥搖了搖頭,“水曲柳肯定比紅鬆沉,我估摸著起碼06。”
“行,我去問問張叔。”顏輝自然也認識周圍的老板。和二哥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
很快,顏輝就問完了回來了。水曲柳的密度是065,椴木的密度也是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