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件小插曲,回東洲市這一路顧淮舟都顯得格外沉默。
黎熹知道他心裡有多混亂,便抱著小毯子兀自睡覺。
回到東洲市,已是深夜十一點,他們便找了家口碑不錯的夜宵店吃了頓火鍋。
飯後,褚旭派下屬先送周祺回他的租房。
顧淮舟則將褚旭的車鑰匙遞給黎熹。
“熹熹,你跟薛霓一起回公寓吧,早些休息。我還有點事要去辦,今晚就不回去了。”
黎熹知道他要去做什麼,她說:“我陪你去。”
顧淮舟有些遲疑。
薛霓也是個人精,知道這兩人有正事要辦,她機靈地坐上另一個保鏢的車,放下窗戶向他倆搖手說:“熹熹,你陪縝哥忙去,我自己回你家去睡覺。”
“你家我熟,一定不跟你客氣,你放心。”
說完薛霓就催促司機開車走人。
見薛霓說溜就溜,黎熹暗自為她點了個讚。
顧淮舟低頭無奈地看著黎熹,他輕歎:“熹熹,這事本與你無關,我”
黎熹語氣強硬地打斷顧淮舟:“怎麼與我無關?”
“你怕黑,抵觸穿白裙子的女士。但我喜歡關燈睡覺,最好是將窗簾緊閉不允許一縷光鑽進來。我也喜歡穿白裙子,尤其是那種仙氣飄飄的小白裙。”
“顧淮舟,我認真地想要跟你談戀愛,必然就是抱著想跟你過一輩子去的。難道我要一輩子遷就你這些破毛病?”
聽到黎熹這一番不留情麵的話,褚旭眉頭直皺,他擔憂地看了眼顧淮舟,生怕老板被刺激狠了發狂。
但顧淮舟隻抓住了一個重點:“你願意跟我一輩子?”
褚旭:“”
好好好。
戀愛腦真是好。
“是,我想好好跟你過一輩子,所以你那些破毛病必須改。”
“隻有弄清綁架案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凶手是誰,查清你父母兄長的真正死因,你才能完全麵對黑暗的過去。”
“隻有走進深淵,才會走出深淵。”
“所以顧淮舟,我要陪你一起走進深淵去看個究竟。”
“我再問你一遍。”黎熹走到顧淮舟麵前,嚴肅認真地問他:“這事跟我有沒有關係?”
顧淮舟哪裡還舍得推開黎熹?
她就像是個暖暖的小太陽,吸引人著迷地想要靠近。
“剛才是我說錯了話,我的事就是你的事。”
說完,顧淮舟牽起黎熹的手,他慶幸黎熹願意時刻陪著他,“熹熹,有你陪我,我突然就沒那麼抵觸去尋找真相了。”
黎熹嗔了他一眼,一臉嚴肅地警告他:“像剛才那種蠢話,說一次就夠了。下次再讓我聽見,我絕對會生氣。”
“不會了。”
見老板跟黎小姐談妥了,褚旭這才探頭問:“老板,咱們現在去審一審那個柳皇?”
“嗯。”
作為東洲市榜上有名的幾家高端消費夜總會,夜未央ktv會所的深夜熱情如火。
會所共五樓。
一樓是富麗堂皇的大廳,二樓是營業正規的唱吧,三樓是休閒俱樂部。
再往上,便是隻對百萬年費會員開放的高端場所。
最漂亮的公主,身材最頂的男模都在這兩層樓。
四樓雖然也是唱k的地方,但有漂亮小姐姐小哥哥陪唱陪玩,消費者兜裡的錢越多,玩的就越大越花。
五樓的俱樂部都有一對一服務的工作人員。
就比如玩斯諾克的時候,隻要顧客說一句這桌子用起來不舒服,漂亮性感的工作人員立馬就能彎著腰與桌麵齊平,方便客人推杆
顧淮舟都不知道這些事,這一路上都是黎熹在幫他科普。
黎熹講得頭頭是道,像是對裡麵很熟悉的樣子,聽得褚旭都連連點頭,“沒錯,夜未央會所的確像黎小姐說的那樣。”
顧淮舟不動聲色地看了褚旭一眼,問他:“去玩過?”
褚旭搖頭,“去過,但不是玩,是辦正事。”
顧淮舟又看向小嘴還在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的黎熹,又問:“這麼清楚裡麵的情況,你也去玩過?”
黎熹:“”
褚旭忍著笑,沒敢吭聲。
“我沒去過,但謝明宗經常請重要的合作商去那裡麵消遣,犒勞他們,每次去了回來還跟謝行雲分享裡麵的種種好。”
“哪有這麼當爸爸的?”褚旭都看不下去了。
話鋒一轉,褚旭又問:“那謝行雲去過嗎?”
顧淮舟雖沒吭聲,耳朵卻高高豎起。
黎熹撇撇嘴,“哪知道啊,也許去過?但他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好,就算去過也會瞞著我。”
不過黎熹覺得謝行雲應該是去過的。
他混跡生意場所久了,難免就會沾染那些壞習慣。再說,他倆談了幾年都沒有做過,當真是謝行雲敬她寵她?
隻怕是在外麵偷吃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她跟謝行雲早就結束了,如今謝行雲已經被薑晴空帶出了國外,餘生都將在薑晴空的手底下討生活。
隻是想一想,黎熹便覺得通體舒暢啊。
“到了。”
停好車,褚旭回頭叮囑顧淮舟:“老板,你跟黎小姐在這裡先等著,我先上去。”
褚旭從正門進入夜未央會所,他直奔四樓找到會所的總經理杜洋:“杜總,好久不見。”
褚旭從包裡掏出一包九五之尊遞給杜洋。
褚旭每次過來都是來幫他背後的主子盯梢的,杜洋雙手接過那包煙,笑問褚旭:“旭哥今兒過來,是又有哪個家夥要倒黴了?”
“旭哥,能不能把人帶走悄悄關照,還請給我一個薄麵,彆讓血臟了我這片地。”
“我們會所這才剛換了一批沙發。”
“一定。”褚旭一向好說話。
聞言杜洋便和顏悅色起來。
“杜總,我家老板要上來見一個朋友,還請杜總通融,讓大廳裡這些穿白短裙的姑娘們回避一下。”
杜洋大驚失色,“旭哥的老板顧先生?”
誰不知道褚旭的老板是常居無涯島的顧淮舟?
褚旭隻是笑,沒有否認。
杜洋立馬應道:“旭哥放心,我這就招呼她們回休息室去避一避。”想了想,杜洋又說:“這樣,我乾脆讓員工都去休息,我親自來招待顧先生。”
“那就有勞了。”
四樓東側,臨近公廁的一間豪華包廂裡。
柳皇喝得爛醉如泥,他無力靠著沙發,左手摟著一個身材火爆的美人兒,右臂攬著一名身材清瘦的男子。
仔細看就能發現那男子的臉型五官跟周祺有五六分的相似。
但比起周祺的身型,這男子要更纖細。單薄的肩膀,細長的小鳥腿,柔柔弱弱更像是女孩子。
畢竟,像周祺那種長相跟身段的男孩子很少見,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就更是難尋了。
柳皇第一次看到周祺便對他起了心思。
周祺身上有一種乾淨倔強的氣質,柳皇身邊很少出現這種男孩子,他是真的對周祺產生了喜愛之心。
無奈周祺是個大直男。
不管他怎麼孔雀開屏,周祺都察覺不到他的心意。
那天,他打電話約周祺出去唱歌,周祺卻說下了班要陪朋友去看電影。
一打聽,對方是個年輕的單身女性,柳皇頓時怒火中燒,一個沒忍住,就對周祺用了卑鄙手段。
但周祺果然夠烈,竟然敢用酒瓶子砸破他腦袋
他在醫院躺了好幾天,直到臘月29才出院。
一想到周祺,想到他那股狠辣的烈勁兒,再看身邊這個乖巧的孩子,柳皇頓時索然無味。
“都出去。”
周祺翻臉無情,嚇得那青年趕緊起身出去了。
“你也出去。”這話是對右手邊的美人說的。
美人不敢惹怒柳皇,也就走了。
這位柳先生是他們會所的常客,她可得罪不起。
“皇哥,怎麼了?心情不好?”一名戴名表穿aj運動鞋的年輕男子走到柳皇身旁坐下,討好地往他杯子裡倒了杯酒。
“皇哥,喝杯酒。”
柳皇直搖頭,“不喝了,頭疼。”
他摸了摸頭頂結疤的傷口,突然惡狠狠地罵道:“混賬東西!”
那aj男問:“還在因為周祺那事兒生氣啊?上次支的招用過了嗎?”
“你說往他家送血書恐嚇信的招兒?”
“對啊。”
“嗬。”柳皇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信被周祺父母拿到了,他爸爸連夜趕來了東洲市,我找人把他打了一頓,原本是想要打斷他一條腿逼周祺”
“但那群東西沒用,竟然讓人發現了,還送去了醫院。”
聞言,aj男直咂舌,“周祺這小子還真是塊硬骨頭啊,能被皇哥看上那是他的福氣,他到底怎麼想的?”
“他一個小鎮來的青年,沒有貴人相助,這輩子頂破天也就混個酒店經理,能有跟著你強?”
柳皇狠狠的共情了,“是啊,他要是肯跟我,我給他買車買房,給他工作,他要什麼我給他什麼”
“你說他為什麼不願意?”
aj男剛想附和幾句,包廂門突然從外麵被推開,緊跟著響起一道清脆的話聲:“他為什麼不願意?因為你長得土肥圓,還又矮又醜又愛裝b啊。”
“誰!”
柳皇跟aj男被刺激的色變,紛紛抬頭朝包廂外望去。
看見站在包廂門前,麵無笑意卻也美豔勾人的年輕女子,aj男沒認出她來,倒是柳皇詫異地道了句:“你是黎熹?”
黎熹抱臂走進包廂,站在大酒桌的前麵,彎著腰好整以暇地打量了柳皇一眼,才問:“咱們認識?”
柳皇不由譏笑,“你不就是周祺那個小青梅?我在他的朋友圈裡看到過你。”
“怎麼?周祺那慫蛋不敢來見我,竟然派你來跟我談和?”
說罷,柳皇下流的目光從黎熹漂亮的臉蛋一路往下看,然後又盯著她的眼睛,滿意地笑了笑。
“如果你願意代替周祺跟我睡一覺,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不找周祺的麻煩了。”
“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怎麼樣?
“柳二。”一道寒霜般凜冽的男聲從外麵傳進來,柳皇皺眉不耐煩地看了一眼。
這一瞧,柳皇就如遭雷劈一般,像一具僵硬的屍體呆坐在沙發上。
“顧”
“顧淮舟!”
聽到這個名字,aj男滿臉狠色立馬散儘,換做了恐懼跟茫然。
顧淮舟怎麼會在這裡?
柳皇什麼時候惹到了顧淮舟這尊大佛?
站在黎熹身旁,顧淮舟睥睨地盯著柳皇,他十分認真地說:“既然你這麼想跟人睡,我今晚便成全你,當一回好人。”
“褚旭。”
“帶柳二先生去外麵的大廳,好好享受下我們為他準備的驚喜。”
“是!”褚旭直接架起柳皇就出了包廂。
被拖出包廂,柳皇這才發現4樓會所的走廊上竟然沒有一個人!左右兩側的包廂門都敞開著,裡麵竟然全都沒有人!
可那些包廂的酒桌上,分明是有酒水跟水果的。
是清場了!
柳皇被褚旭帶到4樓的大廳,這裡是開放式休息區,那些公主男模們上班時就在這邊等著叫號。
這會兒,大廳四周密密麻麻都是人,他們全都是前來消費的顧客。
大廳中間,站著一個身體肥胖的男子,那男子至少有300斤,他戴著黑色的麵具擋住臉,渾身隻穿一條內褲,站在大廳中間。
柳皇被褚旭推到那肥胖男子的身邊。
柳皇撞到對方的大肚子,被彈得跳開。
跟柳皇這種被酒色掏空虛胖的身型不同,身邊這位胖男士是真正的肥胖,他肚子上的肥肉就有好幾層。
柳皇嚇得像個小鵪鶉,腿都在發抖。
顧淮舟站在黎熹的前方,將她的模樣完美地遮擋在肩膀後麵。
麵無表情注視著場中的柳皇,顧淮舟輕拍手掌,全場顧客都朝他投來目光。
“諸位。”
“你們麵前這位先生,是東皇星級酒店柳老總的兒子柳皇。十日前,這位柳皇先生曾試圖下藥對公司員工用強,今日又對我心上人言語輕浮”
“既然柳先生這麼愛乾那事兒,不如,就當場為我們展現一下你的雄風。”
“柳先生請放心,你麵前這位男士是我特意命人從島國為你尋來的男技師,他經驗十足,一定不會弄疼你的。”
聞言,柳皇如喪考妣,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杜經理他們麵麵相覷,卻沒有人敢站出來幫柳皇求個饒,也沒有人願意幫這麼個酒囊飯袋出頭。
這個柳皇臭名昭著,他做的那些事外界不知道,圈子裡卻早有耳聞。
今兒踢到顧淮舟這塊鐵板,也是他的福氣。
顧淮舟轉身擋住黎熹的眼睛,生怕黎熹看到不乾淨的東西。
“褚旭,計時。”
褚旭跟顧淮舟一唱一和,他問:“計時多久?”
冷眼盯著地上嚇得渾身顫抖的柳皇,顧淮舟貼心備至地說:“既然柳先生欲望這麼強烈,那就幫他計時一個小時吧。”
“柳先生,接下來,還請好好享用你的歡愉時光。”
說完,顧淮舟便帶著黎熹離開了大廳。
下一秒,所有視線同時對準柳皇。
褚旭讓人將嶄新的套子送到柳皇和那名男技師的身旁,他走到沙發上大馬金刀一座,打開手機計時器:“準備吧,柳先生!”
“哇!”
柳皇驀地嚎啕大哭起來,他扯開嗓子主動求饒:“顧總我錯了!我不該對周祺下藥,試圖侵犯他!”
“我更不該言語冒犯黎小姐!”
說完,柳皇見褚旭一動不動,明顯是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他眼珠子轉了轉,才硬著頭皮繼續求饒:“我更不該找人打傷周祺的父親,試圖通過威脅他的家人來控製他”
聞言,周圍看官都直皺眉。
現場嘩然一片。
褚旭這才微微一笑,讚道:“柳先生是真我見過的最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