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雨幕中行駛。
顧衍裴輕聲開口，“你要去哪？”
“回美術學院，您把我送到大學門口就好，謝謝。”
顧衍裴卻不顧她的話，直接吩咐司機。
“送到女生宿舍樓下。”
“顧先生，真不用麻煩……”
“不麻煩。”顧衍裴覺得這個姑娘警惕性太高，根本不是活潑的性格。
江稚沒再說話，心裡莫名有些期待，期待下一次能夠相遇，想到兩人之間身份的懸殊，她心裡有一絲莫名的失落。
這一路上她都在暗暗地患得患失，看到熟悉的道路，看到美院的大門，她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顧先生為了表示感謝，我能請你吃頓飯嗎？”
顧衍裴眼中帶了一絲倦意，這樣的夜晚總是讓人疲憊，他並不是多事的人，更何況跟一個隻有兩麵之緣的小姑娘，所以這一路上他一直閉著眼睛，此刻她緩緩抬眸，聲音裡帶著調侃，“你要請我吃飯。”
“對。”
心臟不停地狂跳，江稚喉頭發緊，好像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輕易被人看穿。
顧衍裴看起來不像是沒談過戀愛的人，他穩重金貴，又比她大了幾歲，怎麼會不知道她心裡想了些什麼？
江稚的表現實在太過明顯，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怎麼藏都藏不住。
遲遲沒有等來回應，江稚怕被拒絕，她隻能給自己找個台階，“對不起，我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想感謝你樂於助人，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這一次顧衍裴的唇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有沒有可能是你搶先一步說了我想說的話？”
江稚愣在原地。
在這之後，所有的事情順理成章，吃過一次飯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們兩個就這樣心照不宣，毫不明確地確定了關係。
關係確定之後江稚接到了一個繪畫牆的項目。
顧衍裴的車子剛好從那經過，他無意間的一瞥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他讓司機停車直接走了過去。
江稚看到她眼睛亮亮的就好像閃爍的寶石，笑容更是瞬間綻放，她一隻手拿著顏料和另一隻手拿著筆，有些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江稚臉上還沾著顏料，看上去充滿生氣又靈動，讓顧衍裴覺得忍俊不禁，“剛好路過。”
“這麼巧？”
顧衍裴的眼睛很好看，狹長的丹鳳眼眼尾上挑眼尾處還有一顆極淡的淚痣，習慣性地逗弄著，他語調輕佻卻又顯得深情款款，“或許上輩子我在佛前苦苦相求，才換來今生的相遇。”
江稚哪經曆過這些，她的心不停地狂跳，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那你上輩子可能是有病，有這個機會，為什麼不求財。”
這話直接把顧衍裴逗笑了，“我不缺錢，我要是求財還怎麼遇到你，還要忙多久？”
江稚回答著，“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畫。”
顧衍裴幫她拿著東西回到車上，又用濕巾幫她擦去手上和臉上的顏料，濕巾帶著淡淡的茶香，兩人靠得太近，江稚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心怦怦地跳。
顧衍裴給江稚擦手的時候動作極慢，“這是兼職嗎？”
“對，畫一單兩千塊。”
藝術生的學費很貴，她不想讓家裡有額外的負擔，所以經常接兼職。
外頭大雨如注，司機並不想破壞他們的氛圍，可晚上有飯局，他提醒著，“顧總，晚上的局還是要趕快過去才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顧衍裴是海城人在內地做生意應酬很多。
江稚很懂事地開口，“那不打擾您，我先回學校。”
她正要下車，手腕卻被握住，顧衍裴跟司機說著，“晚上的局推掉。”
司機並沒有多說什麼，點頭，“是。”
江稚有些擔心，“之前約好的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今晚不想應酬，隻想跟你吃飯。”
江稚羞澀地點頭，吃過飯之後一如既往他送她回學校，隻是路上的雨太大，車身被打得劈啪作響，她看著起霧的車窗在上麵寫下了顧衍裴的名字。
顧衍裴問，“在寫什麼？”
江稚有些慌忙地擦掉玻璃上的字，上頭明顯印上了手印，“沒什麼。”
顧衍裴眼神高深莫測，對於江稚來說，他已經很溫柔，隻是年紀和閱曆比她多出一些，平時兩個人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江稚沒什麼朋友，跟她關係最好的宋悅在海城念書，宋悅知道她談戀愛之後，跟她講了一堆大道理，無非是要讓她不要太戀愛，要做好安全措施。
他們兩個現在還隻停留在牽手階段，甚至都沒有更親密的行為，根本談不上安全措施。
江稚想起宋悅的話，腦海中浮想聯翩。
導致她看向顧衍裴的眼神都顯得不清白。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特意喝了一點紅酒，微醺的狀態下，請顧衍裴去看電影。
顧衍裴看著臉上泛起紅暈的江稚，溫柔地應了一聲，“好。”
兩個人就這樣來到大學城附近的電影院，外頭還在下雨，影院的人不多，買票進了影廳，他們環顧四周，隻有一些年輕的小情侶。
電影依舊是俗套的都市愛情故事，販賣親密，提到親密的情節，江稚隻覺得心虛又不自在。
她時不時地用餘光打量著身旁的男人，反而他表情淡漠，似乎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小兒科。
電影結束，他們走出電影院，外頭還在下雨，地上的積水倒映著整座城市。
顧衍裴給司機打電話，讓他把車子開過來，等司機的時候他隨手點了一支煙，“怎麼樣？最近學業忙嗎？”
“你那是什麼語氣？好像是我長輩詢問。”江稚嘟著嘴抱怨。
顧衍裴聽了這話微微一愣，緊接著揚起唇角，“這也是關心你。”
其實江稚心頭有強烈的預感，預感顧衍裴接下來會說的話。
“江稚，我比你大七歲，心理和生理上和你認識的男生完全不同，比如男女關係，我其實都經曆過。”
江稚隻是單純並不是傻，她能聽得懂顧衍裴的潛台詞，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接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沒經曆過？萬一我也是情史豐富呢。你從來沒問過我這些。”
顧衍裴捏著香煙的手微微一抖，他眼神有些複雜，隨後笑聲爽朗，還帶了幾分調侃。
江稚知道他根本不相信自己。
過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依舊隻是牽手，沒有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始終不越雷池半步。
直到大二的暑假江稚沒有回家，留在蓉城的一個美術機構找了一份兼職。
上班很忙碌，早九晚八中間可以午休，為了省錢，她住在學校，每天來回通勤要走兩個小時，她自然沒有時間再跟顧衍裴約會吃飯，一個月隻有四天休息，她都用在補覺上。
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江稚拿了工資約顧衍裴吃飯。
再見麵。
顧衍裴一隻手插在口袋裡，有些調侃地開口,“你可算是想起我了，你就不怕我耐不住寂寞？”
江稚就喜歡他這個樣子，說話時微微勾起眼角，那帶著淚痣的眼睛特彆勾人，讓人明知那是深淵還是忍不住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