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鋪,院內!
透過一絲磚縫,餘缺皺眉,能夠清楚望見。
那隔壁院落,有一身體壯碩,渾身血氣澎湃的光頭漢子,帶領了一幫扈從,肆意闖了進去!
“不是來找我的?”
瞬時間,餘缺神情微怔。
但緊接著,他的眸子又快速眯起,麵上露出冷色。
因為,他看見,那一幫體魄壯碩的潑皮武人,將那老頭踹翻在地。
闖入家中,胡亂打砸,搶掠!
“媽的,光看見虎爺,沒看見你狼爺?”
“老東西,在咱們獸鼎商會地盤做生意,還敢拖交保護稅,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餘缺隻見,那壯碩光頭漢子,滿臉橫肉猙獰。
一邊毆打那老人,一邊將他家裡都拆了個乾淨,就連吃飯的鐵鍋,都給搶走了。
米糧灑落一地!
“這,光天化日之下,沒有王法了?”
餘缺看著,皺緊冷眉!
他記憶中,江寧城的治安,應該是很好的才對。
大乾神朝,律法嚴厲。
雖城外妖魔,盜寇,難以管轄,但若到了城中,可就是“巡天司”的地盤了!
巡天司,自神朝開設,駐守大乾九州十六郡。
那其中蘊藏無儘恐怖的修行者,隨處可見凝成“水火仙衣”,一拳撼山的武人,甚至還有煉氣士,駕馭法器,能禦劍百裡的劍修,刀客!
“依稀記得,曾經在城南,鐵匠鋪的時候。”
“我時常能看見,那一襲巡天司的大紅官袍,扛著盜寇,妖獸屍身巡街,將各大勢力震懾。”
“所城南邊勢力,是根本不敢以武犯禁!”
“怎的到了這城東,完全相反了?”
餘缺沉默,就這麼透過牆縫,看著那隔壁發生的血腥一幕,卻無力阻止。
因為他注意到,那為首自稱“虎爺”的光頭漢子,體魄血氣雄渾。
呼氣之間,引發陣陣雷動,經絡滾燙。
明顯,那是個顯化了‘金肌玉絡’大成煉筋武人,與他境界相當!
“不過,更關鍵的,是那個被叫做‘狼爺’的!”
餘缺眯著眼,轉頭把視線放在那邊院落門口。
從始至終,那裡都站著一位清清瘦瘦,穿著馬褂,雙手背著負後的中年男人。
他麵頰無肉,眼窩凹陷。
但那眸子中的凶煞精氣,卻是一等一的駭人,陰森發綠,宛若一頭餓瘦了的貪狼!
“嗯?”
而,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偷窺!
那威勢駭人,恐怖的男人,忽然皺眉往這邊看了一眼。
“唰!”
雖,隻是一瞬間!
餘缺便隻覺,自己被一頭凶猛駭人的妖物,在黑夜中鎖定,渾身汗毛炸豎!
“呼!”
一瞬間,餘缺調整呼吸,
他麵色凝重,移開目光,捏緊了手中大錘,無聲步行至了門口方向,開始蹲伏。
他那袖口,粗麻布袍之下,也是青筋鼓動,氣血悄然澎湃,隱隱綻放凶猿之威,已經準備好了隨時拚命!
“院口那人,境界明顯比我高出很多。”
“他的氣息沉重,如淵,風雪打在身上,凝化銀白之色,應該是‘泵血銀髓’!”
餘缺站在門前,眸子狠厲地想著!
他不確定,這一幫人,究竟是不是餘大龍找來的。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坐以待斃!
煉骨,泵血銀髓,又如何?
大家都是肉長的,敵明我暗。
他率先出手,全力一擊,憑借那凶悍,足以震蕩寰宇的白猿披風錘法,未必不能將那家夥砸成爛泥!
“打輸了,死了便是!”
“隻是如果打贏了,我又該怎麼去跑?”
“算了,想那麼多沒用!”
“總不能人家上來搶你打你,要你的命,我還想著跟人家講道理吧!”
餘缺冷眸想著,深深吸了口氣,收斂思緒。
他拎著錘頭,就這麼靜靜站在院子門前,蓄氣等待了起來。
一息,兩息。
十餘息過去!
鄰院的打砸聲消失不見。
“媽的,晦氣!”
“這老頭窮得要死,白來一趟!”
餘缺隻聽,那光頭漢子,嗓音罵罵咧咧的,似乎是帶著一幫潑皮扈從遠去了。
而,那股恐怖,氣息沉重如淵的男子氣息,也早沒再鎖定在他身上,消失在了巷尾。
他皺眉,再仔細聽。
腳步聲,都不見了。
隻餘,隔壁院落。
那老人斷斷續續,苟延殘喘,絕望而微弱的哽咽聲。
“走了?”
餘缺見狀,視線凝重,緩緩放下鐵錘。
他腳步聲輕,靠近牆頭,四處都聽了一遍。
確定,人都離開了後。
“呼!”
餘缺放下錘頭,暗自鬆了口氣。
他,雖然不怕。
從前混跡,白手起家,最終能成功,靠的就是一個狠字!
所以,他潛意識裡,其實很不甘,就這樣失去如此適合自己的修行環境。
畢竟,能安穩窩著。
才一天時間而已,他就已經煉筋大成。
誰又願意,得罪那麼大的修行勢力,去顛沛流離?
“還是太弱了。”
“不過,也許再過一些時日。”
“我也能夠煉骨,顯化泵血銀髓了,掀翻那男人,餘大龍,易如反掌!”
深深,吸了口氣!
餘缺凝眸片刻,步行至鍛造台。
在那堆亂糟糟,其形各異的凡階鐵器當中,挑了兩把。
隨後,他推開門,走入那老人殘破的小院中。
“老人家。”
“彆……彆打我了,爺!”
餘缺才隻是,剛開口說話。
卻見那破了相,渾身是泥,跌在雪裡的老頭趕忙起來,一個勁兒地給他磕頭。
餘缺見狀,有些無奈:
“老人家,我不是來打你的。”
“我是你新搬來的鄰居,給你來送點吃飯的鐵器。”
餘缺說著,平靜將手中的鑄鐵鍋,還有一把打歪了的小鋤頭,擺在了老人屋裡。
望著這滿院狼藉,他忍不住輕聲一歎。
“這幫家夥,真是把人往死裡整啊!”
餘缺心中感歎,將那老人扶起。
反正,他鋪子開也開了,天天打鐵,又被餘大龍針對,被那幫潑皮武人盯上,是早晚的事。
藏著,也沒意義。
所以不如,他現在力所能及的做點好事,就當積攢功德了。
說不定以後什麼時候,就會幫助到他。
就像他如今腦海中,那幅輝煌,蘊藏神器的‘皇天道圖’一樣!
“啊,你……你是,餘家的大兒子?”
而,也就在餘缺,做完好事,準備離開的時候。
那地上的老頭,卻滿臉是血的,驚聲叫住了他。
“您認識我?”
餘缺聞言,有些意外的回頭,望著那名老者,狼狽又陌生的麵龐,皺起眉。
這人,是誰來著?
“當然認識。”
“我是你李叔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那李姓的老人說著,滿是血的麵上浮現出一絲笑,露出黃牙,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溫暖的事。
但緊接著,他笑著笑著,麵上神情,就要比哭還難看了。
空洞,乾癟的眼神麻木,哭都哭不出來。
而餘缺,也就這麼看著他,沉默著,什麼都沒說。
這世道,不由人。
若不想像這李叔,還有芳蓉那樣,家破人亡,被人迫害。
就得拚命,再拚命才行!
“孩子。”
“嗯?”
“我有一件好東西,埋在地裡,他們沒有找到。”
老人說著,麻木滿是血的表情,忽然浮現出了一絲神采,盯著餘缺,眼珠渾濁地顫動說道:
“我把它,給你!”
“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