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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生牛馬聖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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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江化粗糙的掌心緩緩撫過神牛脊背,望著天邊流雲輕歎一聲:

“常言道——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眾生馬牛。”

他轉頭凝視少年,渾濁的眼中似有星河輪轉:

“你看這神牛,負重千鈞仍蹄印深深;那天馬,逆風萬裡猶振翅不休。”

煙袋輕叩青石,濺起幾點火星:

“修真之人,若連低頭耕耘的耐性都沒有……又憑什麼抬頭問天?”

五色神牛突然“哞”地長鳴,震落滿樹晨露,恍若天地應和。

牛馬彪猛地回頭,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滿口豁牙的邋遢老頭——秦大爺莫非吃錯藥了?

老漢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發黃的殘牙:“阿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老漢我當年在修真界,也是號響當當的人物。”

他眯起渾濁的老眼,望向遠方的雲霞:“那時候啊,瑤池的聖女追著要與我雙修,青丘的狐仙搶著給我暖床……”

一陣夜風吹過,卷起他破舊的衣角。秦大爺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就是不知道……她們如今是否尚在人世?”

牛馬彪怔在原地,手中的草料簌簌落下。

“大爺,您……是不是酒喝多了?”少年狐疑地打量著老漢,“您這歲數,還是少喝點吧。”

“唉,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秦江化歎氣道,接著不緊不慢地嘬了口旱煙,忽然噴出一團凝而不散的白霧。

那霧氣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靈光,竟在少年跟前凝成一片雲朵狀。

“坐上去。”秦江化煙杆輕點。

“這……”牛馬彪皺起眉頭,戰戰兢兢地伸腳試探。誰知那雲煙竟真的如實物般托住了他!

“起——”

隨著老漢一聲輕喝,潔白的雲朵載著少年騰空而起。

牛馬彪嚇得趕緊趴下,死死抓住雲霧邊緣。

待適應後他微微抬頭,隻見靈獸園已成巴掌大小,遠處的山門牌坊清晰可見。清冽的天風拂麵,他忽然發現——

自己的衣袂正在獵獵飛舞!

“我……我在飛?!”牛馬彪猛地扭頭,卻見地上的秦大爺正叼著煙袋,衝他咧嘴一笑,那缺了門牙的笑容在陽光下格外晃眼。

白霧緩緩落地,牛馬彪踉蹌著跳下來,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

“秦大爺!求您收我為徒!”

老漢嘬著煙嘴,眯眼打量他:“我已經快三百年沒收過徒弟了……”

見少年露出失望之色,他又慢悠悠補了句:“不過嘛,你這模樣,倒確實有幾分我年輕時的俊俏。指點你一二,倒也未嘗不可。”

牛馬彪猛地抬頭,眼睛亮得嚇人——這相貌不起眼的老頭,修為怕是比宗門的長老還要高深!

“但是……我有個條件,”秦大爺煙杆一敲他腦門,“你得先把靈獸園的差事辦妥帖了。要是能讓這群牛馬長得膘肥體壯,神采奕奕……”

“秦大爺放心,我一定把它們養得油光水滑!”少年拍著胸脯,震得衣襟上的草屑簌簌掉落,“這牛馬,我牛馬彪當定了!”

秦江化望著他乾勁十足的背影,忽然想起三百年前,也有個毛頭小子這樣跪在自己麵前,可惜卻心懷歹念,讓自己……

老漢搖搖頭,把煙灰往鞋底一磕:“有意思,不知是福是禍。”

此後一年,牛馬彪當真做起了最稱職的“牛馬”。

每日天不亮,他就背著竹簍上山,專挑那些沾著晨露的嫩靈草,還時不時從自己牙縫裡省下幾顆低階靈果,偷偷摻進飼料裡。

到了夜裡,彆的雜役弟子早早就寢,他卻提著一桶桶溫熱的靈泉水,把每頭神牛、每匹天馬都擦洗得皮毛鋥亮。

有次被巡夜的執事撞見,還挨了頓罵:“你個放牛的,把它們伺候得比內門弟子還金貴作甚?”

最絕的是放牧時——

少年不知從哪弄來支青竹短笛,對著青山綠水咿咿呀呀地吹。

調子雖不成曲,可那些傲氣十足的天馬竟會豎起耳朵聽,連最暴躁的赤色神牛都會安靜下來,銅鈴大的牛眼裡映著晚霞。

秦江化有次躲在樹後看見這一幕,缺了門牙的嘴笑得合不攏:“這小子,倒真把當牛的精神琢磨透了……”

這一年來,牛馬彪雖未得修真法門,卻在日複一日的勞作中悄然蛻變。

每日拂曉上山采靈草,黃昏提靈泉為靈獸洗浴,福寶宗濃鬱的靈氣浸潤著他的筋骨。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能扛起數倍於從前的草料,攀爬陡峭山崖時也不再氣喘籲籲。

更妙的是——

那五色神牛竟默許他每日偷偷多取一次靈乳讓他滋補五臟之氣。要知道……旁人若敢偷嘗,少不得被牛角頂個屁股開花。

天馬們也與他有了默契,常馱著他掠過雲海,去往人跡罕至的山崖采摘靈果。

有次被巡山弟子撞見,領頭那匹玄翼天馬馬迎龍還故意嘶鳴打掩護,驚得那弟子落荒而逃。

在朝夕相處中,少年漸漸悟出些門道:

五色神牛沉穩如山,吃草時連蹄印都踏得深淺一致,恰似大地厚德包容萬物;

踏雲天馬昂首嘶風,每次振翅都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宛如天道剛健不息。

某夜擠奶時,牛馬彪忽然怔住——

牛代表坤德,屬陰,屬靜,屬柔,馬象征乾道,屬陽,屬動,屬剛。這不正是陰陽輪轉的玄機?

他想起青牛村的老人們常說:“牛犁地生五穀,馬馳騁通四方”,原來最樸實的農耕智慧裡,早就藏著修仙至理。

竹笛聲裡,少年沒注意到秦大爺正躲在竹林後撚須微笑,更沒發現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竟隱約浮現出馬首牛身的虛影。

竹影婆娑間,秦江化頭也不回地嘬了口旱煙:“宗主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高忠義從竹子後轉出。

“秦老哥好眼力。不過……”他眯眼望向遠處吹笛的少年,“這般好苗子,我豈會看走眼?”

煙鍋裡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出宗主微微發顫的指尖:“幾個月他就能讓五色神牛自願獻乳,天馬甘心作騎……這分明是……”

“天生的牛馬聖體!”兩人異口同聲。

秦江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煙袋鍋敲得樹樁梆梆響:“咳咳……什麼牛馬!咱們是福寶宗!福寶!”

高忠義搓著手陪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勞煩老哥多調教調教……”

“點撥幾句無妨。”老漢突然板起臉,“但拜師免談!當年那孽徒……”

話說半截猛地刹住,煙袋裡爆出一串火星。

宗主識趣地轉移話題:“那明日我差人送五壇靈酒來?”

“十壇。”

“八壇!”

月光下,兩個老頭為壇數討價還價的身影,漸漸和遠處少年騎牛吹笛的剪影重疊在一起。

“對了……”秦江化突然壓低聲音,“那小子明明根骨清奇,天賦異稟,可你為何說資質平平?”

宗主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狡黠:“不說差點,他肯乖乖鏟糞喂馬?”袖中滑出一枚玉簡,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弟子名冊——每個名字後都標注著“資質平平”。

“阿彪這株好苗子……”高忠義的身影漸漸淡去,“更得用牛馬之道好好磨礪……”

夜風送來最後半句:“彆讓他知道本座特彆關照。”

煙袋鍋“嗒”地一敲,驚起草叢裡幾隻螢火蟲。秦大爺望著遠處——

少年正騎在黃牛背上,笨拙地吹著走調的竹笛。

五色神牛們搖頭晃腦,竟像是在給他打拍子。

“臭小子……”老漢缺牙的嘴咧了咧,“這牛馬精神可不是那麼好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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