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把人當做物品。”
禦劍的聲音從近處傳入鋼屋素子耳中,那聽起來就像鋼鐵般堅固而冰冷。
安野呂見狀,瞬間從小腿隱秘槍套裡拔出手槍,原來這家夥有帶熱武器啊。
禦劍投去冷冷一瞥,眼神十分平靜,似乎對人類曆史上殺人數量最多的武器完全不在意。
自己尚未挑戰過子彈,也不知本世界修行者進入近現代,是如何應對火藥驅動的熱武器。
似乎可以試試用刀格擋?
劈開還是算了,感覺會變成無用功。
但戰鬥沒有繼續,鋼屋素子抬手製止保鏢的行動。
“可怕,真可怕。”
雖然這麼說,但她語氣中卻聽不出任何恐懼。
目光隱晦地瞥過禦劍頭頂白發,又在那把充滿古韻的脅差上停留許久,鋼屋素子忽然笑了起來。
“簡單來說,鈴音醬為我工作,我向她支付足夠維持孤兒院運營的資金,並對千葉秀一郎先生提供最高標準治療。”
“這可都是錢哦~”
對於她的話禦劍不置可否,心中卻不由歎了口氣。青春熱血vs現實壓力嗎?
真是他最討厭的題目。
雖然有考慮過搶銀行之類的主意,但那終究隻是開玩笑罷了。
現代社會,沒錢確實很難啊。
特彆是對有底線的人來說。
“除非,有人願意替她。”
禦劍沒打算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
“多少錢?”他直接問道。
“嗯?”鋼屋素子愣了愣接著露出難明的表情。
“我是問,需要多少錢能結束這件事。”禦劍眼神堅定地注視著她。
鋼屋素子慢慢收起臉上笑容。
“看到那副裝備嗎?”
她指了指正將西服重新套上的安野呂岡太郎。
“那還隻是實驗階段做出的小玩具,而我接下來要開發的東西,足以改變靈子能應用領域的未來。這個過程中,鈴音將發揮不可或缺的作用,所以不必擔心她被當成便宜小白鼠。”
“於是,這不隻是錢的問題,能理解嗎?”
禦劍緩緩點頭,事情比預想中還要麻煩。
涉及到跨國公司、外國勢力、先進靈子能技術,除非自己現在就擁有等同一枚核彈的威懾力,否則很難靠武力強行說服所有人。
啊,青春的感覺越來越少,要被成年人相互妥協的世界拉過去嗎?
真是令人分外討厭的感覺……
此刻,天羽鈴音站在遠處病房內,正用震驚又擔憂的目光看向這邊。震驚於禦劍展現出的實力,又擔憂他此刻的處境。
至於那些討厭的親戚,不知為何依舊保持土下座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安野呂岡太郎握著手槍,但槍口已經垂下來對準地板。
安靜中,就聽鋼屋素子繼續說道:
“除了鈴音醬,我現在發現了更好的合作對象。”
女人目光灼灼看著眼前年輕到難以置信程度的當世劍豪。
“是合作哦。”鋼屋素子低笑著以十分親昵的態度湊到禦劍耳旁。
“來吧,我會幫助你成為史上最年輕的……”
“劍聖!”
她的聲音非常輕,隻有近在咫尺的禦劍能夠聽到,言語間充滿蠱惑以及一絲壓抑不住的欣喜。
“真是的。”禦劍終於開口。
“不要隨意破壞年輕人寶貴的青春啊。”
收刀入鞘,現在不是用熱血戰鬥解決問題的時候。
正在討論的,是冰冷無情的利益交換。
他,最討厭這東西了。
聽到禦劍的話,鋼屋素子不知為何眼神柔和了一瞬。
“boy,人不可能永遠拒絕長大哦。”穿兔女郎裝的大姐姐惆悵地說道。
“確實,就連彼得潘也可能成為一名律師。”
禦劍雙手環抱向後靠在牆上與鋼屋素子對視。
“但逼迫彼得潘長大的大人,知道自己會付出什麼代價嗎?”
這麼說著,禦劍眼神逐漸晦暗,就連那頭純淨白發的色彩似乎都在變化。
此時,他的情緒雖然變得低落,思維卻無比清晰,足夠強大的意誌完全摒除這種來自激素的肉體影響,就仿佛有兩個靈魂正在同時思考,一個像普通年輕人那般失落著,另一個卻以俯瞰角度冷眼觀瞧世上種種。
隻是,他依舊感到一種揮之不去的……厭煩。
對這個迫使人從青春之夢中醒來的世界感到……厭煩。
“胡克船長被鱷魚一口一口活活吃掉了,落入讓他焦慮、煩躁且永遠恐懼的死亡之中。”少年開口吐露出殘酷話語。
他的聲音清越而淡漠,不像大多數少年人那般跳脫青澀,反而有種奇異的通透感。
“是啊,因為胡克船長想要讓那個唯一不會長大的孩子長大,想把他帶入殘酷冰冷又無情的成年人世界。”鋼屋素子幽幽說著,眼角餘光快速瞥見周圍。
夜色不知何時變得更加深沉,就連醫院走廊裡冰冷白皙的光芒也被迫暗淡下去。
“夢幻島是獨屬於童年的烏托邦,但孩子們最終還是要回歸現實世界。”女子繼續說道。
“那麼,就說點現實的話吧。”禦劍長出一口氣,兩句話功夫已經調整好心態。
他畢竟不是純粹的十六歲少年,卻有著比少年人更執拗的意誌,也可以稱之為偏執。
決定‘誠於己’的第二次人生,便是要對不認同的事堅定說不!
“公司需要利益,商人追逐金錢,彆說什麼技術突破,如果你們的研究沒有價值,自然會停止計劃,不是嗎?”
“哦,少年,你是想否認鋼屋會社成百上千人,投入漫長時光與精力研發出來的新技術嗎?”鋼屋素子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真那麼自信就不會畏懼挑戰。”禦劍用出毫不掩飾的激將法。
“原來如此,你的挑戰鄙社接下了,時間就定在三個月後的季度展銷會上吧。”鋼屋素子點點頭,同樣毫不猶豫地接下挑戰。
“形式,自然是真劍決鬥!”女人的聲音陡然拔高,透露出抑製不住的興奮。
旁邊聽到這番話的安野呂忍不住挑了挑眉。
社長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彆和十幾歲的人計較啊,他還隻是個孩子。
不對十幾歲的劍豪,也t太恐怖了……
算了,我隻是個拿錢乾活的雇傭兵,管這麼多作甚。
“我不同意!那太危險了!”
天羽鈴音快步走到兩人中間,擋在禦劍身前惡狠狠盯著鋼屋素子,就像一隻被激怒的貓兒。
哦,對於鋼屋公司正在研發的東西,看來天羽學姐已經知曉部分信息。
禦劍心中想著,然後拍了拍天羽鈴音的肩膀。
“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
“你!”天羽鈴音眉頭倒豎,剛想喊明明是我比較大,卻擔心暴露禦劍身份,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是好。
也就是她太過年輕,不知道資本公司的力量,光是那句天羽學姐就已經暴露足夠多的情報,何況禦劍連校服都沒換。
歸根到底,還是某位劍豪對此並不在意。
修羅之夢對他的改變遠比當事人料想得更加深遠。
那是一種……疏離。
“鄙社可以簽署合同,保證鈴音醬在接下來一季度的工作中不接受任何危險實驗,隻作為裝備測試員完成最基礎的調試任務。”
“但相對的,工作減少工資也要減少,提供給孤兒院的經費會下調一部分。除開房屋和場地租賃費,雇員工資以及日常花銷就靠你們年輕人自己解決咯。”
鋼屋素子壞笑著表現出屬於商人的斤斤計較,也可能是一種相對溫和的……威脅。
“除非,劍豪大人也來公司做點事如何?就當是打零工吧,我開價很大方哦~。”
“不行!”
禦劍還沒說什麼,天羽鈴音已經嚴詞拒絕。
“剩下的錢我會想辦法解決,不許把其他人……更多的牽扯進來。”
劍道少女回頭看向禦劍,眼神十分堅定。
“我會努力保護大家的日常。”
聽到她的話,本想說些什麼的禦劍愣了愣,麵罩下的臉上多出一絲笑意。
想來測試員的工作並不單純,所以天羽鈴音才會那麼果斷拒絕對方的脅迫。
而且,年輕人的覺悟還是要多多保護的。
至於錢的問題……也不是沒法解決。
“我倒是無所謂。”
鋼屋素子笑著看向好像老母雞般擋在禦劍身前的天羽鈴音。
明明是被護著的一方更高更強,但這副模樣還真是有夠青春的。
看的大姐姐笑個不停,隻是不知她心中是否真的在笑。
“三個月後的季度展銷會,期待看到一場精彩對決。”
“不論輸贏結果如何,一位當世劍豪,想必都會為鄙社吸引來更多投資人的關注。”鋼屋素子直言不諱地說道。
“真是有夠商人思維的。”禦劍搖搖頭卻沒有否認對方的提議。
“誰讓現在是金錢的時代呢。”鋼屋素子毫不否認這點,反而得意的聳聳肩。
“要簽合同嗎?”
“不必了,那種東西能動手腳的地方太多。”禦劍低著頭,掌心看似不禁意地磨蹭著劍柄。
“我會用其他方法確保這份約定得到執行。”
說完,禦劍摟住天羽鈴音的腰,不顧後者難以抑製的驚呼,直接帶著她向後躍出窗戶,就此消失在夜色中。
鋼屋素子來到窗邊,單手托著下巴,嘴角微微上挑。
“哇,真是個有夠危險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