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熱鬨看了,這是在場絕大多數人的想法。
但不論禦劍明還是天羽鈴音都沒打算在大庭廣眾下進行演武。
將風紀工作暫時拜托給其他值日生,後者便大踏步帶著兩人向劍道社走去。
作為實力雄厚的老牌院校,神鬼院高中專門給劍道團準備了道場,還是功能齊備的體育館式現代建築。
距離上課還有段時間,最先得知消息趕過來的便是劍道社其他人。
旁人不能圍觀,他們卻能以觀摩社長技藝的名義,堂而皇之跑來看熱鬨。
於是,禦劍剛走進體育館造型的現代道場,便看到一群身高體壯的男生怪叫著衝過來。
他本已做好被敵視甚至和人乾架的準備,結果對方卻清一色投來敬佩的目光。
“新生,很勇啊!居然敢挑戰天羽社長!”
“是啊是啊,自從上次那人被社長送進醫院以後,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麼做了!”
“我怎麼聽說那人是被直接送進墓地的?”
“有嗎?如果是社長,嘶,也不是不可能啊。”
這就是你說的,在劍與劍的碰撞中,人與人能夠相互理解並消除矛盾?
禦劍表情古怪地看向天羽鈴音,少女此刻什麼也沒說,但她通紅的臉龐與握緊的拳頭已在無聲中表明一切。
咚,天羽鈴音用力一腳踩在地上發出很響亮的聲音,手裡拄著不知何時取來的竹刀。
“你們這幫家夥,晨練結束了嗎?還不快去訓練!”
“是~”在社長的怒喝聲中,社員們紛紛嬉笑著跑開。
“哦~鈴音醬好有魄力,如果是男生一定會成為學校裡最有人氣的王子殿下。”百合香輕拍手背,就像歌劇院裡最有禮貌的觀眾。
“百合香,你這家夥彆開玩笑了。”天羽鈴音一扭頭,不去看那張漂亮笑臉。
“你們很熟?”禦劍好奇地問道:
“是青梅竹馬哦,我可是從小時候就認識鈴音醬了。某種意義上她可是我們貓爪社的元老級顧客,欠下的人情即使不算利息也快有……”
“啊!!!”天羽鈴音發出很大的聲音強行蓋過愛染百合香的話。
“該比試了!喂,新生,不想受傷就快去換護具,我在道場裡等你。”說著,高馬尾劍道美少女就像逃跑一樣消失在女更衣間門裡。
下一秒,她又探出頭來滿臉認真地問道:
“新生,你會劍道嗎?我不欺負普通人。”
“會一點。”禦劍坦然道。
“那麼,你的名字是?彆誤會,記住對手的名字不過是應有禮節。”天羽鈴音警惕地看過來。
禦劍忽然感覺她頭頂應該豎起一對貓耳,還要搭配哈氣動作。
“明,禦劍明。”
“阿基拉(あかり,akari)嗎?我記住了!”
說完,天羽鈴音重新縮回屋內並‘啪’的一聲關上門。
見對方消失,禦劍沒有立刻去拿什麼護具,而是轉身看向愛染百合香。
“哎~如此熱切的目光,明君好大膽。”少女拉長音調緩步後退,同時舉起失而複得的扇子遮住半張臉。
啪!
壁咚,再標準不過的壁咚。
禦劍單手按住牆壁,俯身看著保持優雅動作以扇遮麵的百合香,少女此刻明顯在憋著笑。
“不解釋一下嗎?”
剛才他就有所感覺,百合香似是故意要激天羽鈴音與自己對決。
“嘛,算是有一點小小的私心。”愛染百合香將折扇下移,露出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與禦劍對視。
“鈴音醬,我和她是在孤兒院認識的,很小就是朋友。嗯,雖然她可能有點不同看法。”
禦劍後退半步,似乎聽到什麼不得了的消息。
“鈴音醬的性格過於認真,總希望所有事都做到完美。進入高中後,當上學生會長的她近來變得很急躁,我擔心出了什麼事,但她卻開始躲著我,所以……”
百合香歎了口氣,露出擔憂神情,那副模樣簡直我見猶憐。
此乃偽裝,禦劍知道其中至少九成屬於表演。
但,居然還有十分之一是真在擔憂對方。
看來那個叫天羽鈴音的女生,確實被百合香視作朋友,嗯,也可能是因沉沒成本過高。畢竟,對銀行來說欠錢多到一定程度就會從孫子變成大爺。
“所以,需要有個劍術高強的俠義之士出手打醒鈴音醬,讓她知道偶爾也是可以依賴一下朋友的,而不是路上遇到都裝不認識。”
“這個俠義芝士是不是身高八尺,擅長用劍且非常閒?”
禦劍斜眼看過來,他嚴重懷疑百合香是因天羽鈴音膽敢裝作不認識自己,所以決定找人打(重音)醒那姑娘。
“這不是剛好遇到嗎……”百合香眯起眼眉笑了笑,意思再明白不過。
“隻是這樣?”
禦劍忽然意識到兩人距離有些太近了,不動聲色又退後兩步看向窗外。
這下反而是百合香湊過來。
“生氣了?”
“有一點。”
“因為我自作主張?”
“對。”
“其實吧,之前明君和乃木阪談到‘陰義’時,我有聽到哦。”百合香繼續靠近,禦劍扭頭不去看她,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起來。
“鈴音醬也說過類似的詞。”
“什麼?”禦劍立刻看向百合香,結果發現兩人已經靠得非常近,遠小於普通朋友的社交距離。
“鈴音醬可能是那邊的人,而劍道社奕劍交心儀式的賭注,就是敗者要答應勝利者一個合理要求。以鈴音醬過分認真的性格,肯定會解答你的問題。”百合香笑眯眯說道。
禦劍這下不說話了,但少女繞到正麵歪著看向他。
“還生氣嗎?”
“無路賽。”
禦劍歎了口氣,仰頭盯著天花板,努力不讓百合香看到自己此刻表情。
某種意義上,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哎,居然嫌人家煩,明明這麼為你著想。”百合香再度打開折扇從旁邊遮住臉,聲音帶上幾分哽咽,可誰哭得時候會忍不住笑兩聲啊。
“我去換護具。”禦劍急急而奔。
身後傳來銀鈴般的笑聲,這下他跑得更快了。
走進男子更衣,這裡已經有個高壯男生早早等著。微妙的既視感湧上心頭,還好對方沒開口來一句“boy,next door”
“是禦劍同學吧?我是副社長山內大輔,對決的事天羽社長剛才提過,這些備用護具你可以隨便挑選。”隨後,他忽然又說了一句。
“請務必加油!”
“你們都這麼期待彆人挑戰自家社長嗎?”禦劍忍不住問道。
“啊,社長她……”自稱山內大輔的高壯男生表情變得嚴肅。
“有些迷失了。”
“怎麼說?”禦劍皺眉,他雖然漸漸習慣日島人充滿中二氣息的說話方式,但還是希望對方能更直白些。
“她明明處於焦慮之中又極度重視責任,始終以最高標準要求自己和身邊的人,就,我也說不太清楚,總感覺這樣下去社長的身體會撐不住的。”山內大輔大致說明了原因。
“是這樣啊。”禦劍沉吟片刻。
聯係百合香剛才的話,意識到天羽鈴音大概率已經化身壓力怪,繼續下去社內氛圍會被破壞殆儘,連帶對方的人脈關係一起。
“她以前也這樣嗎?”
“不,這周才開始的。”山內大輔搖搖頭繼續說道:
“以前社長隻是普通認真,大家還因為這點都挺尊敬她,畢竟不是每任社長都會認真處理所有社內事務,高二開始她又兼職了學生會長的工作,這就更讓人佩服了。”
“還有彆的變化嗎?”
“學校裡沒聽說有特彆大的事發生。但社長這周開始頻繁請假,據說是家裡人身體不好,需要經常去醫院照顧。”山內大輔說完,打開櫃子向外搬護具。
禦劍皺了皺鼻子後退一步。
常年使用的劍道護具多少有些味道,哪怕再怎麼清洗也無法完全消除。
那種味道對於五感都得到強化的禦劍來說,簡直就像電梯裡的一個屁般格外明顯。
“請務必全力以赴。”山內大輔誠懇說道。
“你倒是對我很有信心啊。”禦劍有些好奇。
“能和那位愛染同學站在一起的人,肯定不會是凡俗之輩。”山內大輔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牙齒。
“居然是沾了百合香的光。”禦劍抿了抿嘴,絲毫不覺意外。
然後,他直接向更衣室外走去。
“等等,護具不要了嗎?”山內大輔驚訝地喊道。
“啊,味道有點大,不必了。”禦劍背對著他擺擺手。
“會受傷的啊。”山內大輔連忙抱著一套護具追來。
然後,他看到那個白頭發學弟隨手抽出一柄竹刀。
“你們搞錯一件事。”禦劍朝身側一揮竹刀。
風聲瞬間灌滿整條走廊。
“她才是挑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