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麵對,曾一起走過的日子;現在剩下我獨行,如何用心聲一一講你知……”
江龍的消息,江明亮是最後一個知曉的,從那以後,江明亮總會哼唱起劉德華的歌曲《一起走過的日子》。情至深處,眼淚常常無聲地流下來,特彆是初中放榜,江明亮在洪江二中的大門外,赫然看到自己和江龍的名字在一起時,早已淚流滿麵。
“江明亮分到二中去了!”當江濱告訴大家時,所有人瞪大了雙眼。
“不可能,江明亮怎麼會分到二中去,我們班很多成績差的,都到一中去了。”江宥雲一臉不可置信。
“對呀,連楊晴慧都進了一中,還去了八班,我記得她明明沒考上,真是怪事。”江濱很是疑惑。
“沒什麼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你們要是知道楊晴慧的老爸乾什麼的,就不奇怪了!”江臨歎道。
“她老爸乾嘛的?”江濱傻傻地問。
“具體不知道,反正是個局長。”江臨神神秘秘。
“我們去看看江明亮。”江宥雲吆喝著。
江明亮住在方衝一棟兩層磚木結構的筒子樓,很是老舊,踩在上麵,“吱嘎”作響,腳步稍稍重了,感覺腳下的木板就會塌了似的。江明亮的家在二樓第一間,門口走廊上,擺放著煤爐和廚具,頭頂上電線交織,蛛網遍布,亂七八糟。
大家興衝衝地敲門,然而當江明亮的奶奶一臉憔悴地開了門,才知道,江明亮一大早便出去了,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開學的日子到了!
與江宥雲幾人邁進一中大門時的那份美好憧憬之情不同,江明亮此時此刻,獨自走在二中門前的坡上,心裡五味雜陳。
坡很長,乍一眼望去,如同一條長蛇,蜿蜿蜒蜒,斜臥在嵩雲山腳。坡很陡,陡得讓人一看,就不想再往上爬。一棵楓香樹,筆直地矗立在坡旁。斑駁的樹乾,支撐起漫天的楓紅。兩百年的樹齡,給人撲麵而來的,是一種古樸而又滄桑的感覺,其中又帶有盎然的生機。
九月的風,輕輕地,柔柔地,送走了夏季的炎熱,帶來了秋天的清涼,也似乎告彆了一段過往,注定了每個人都將走向前方。
江明亮一步一挪,來到二中大門前。邁上台階,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教學樓,共有七層,外牆用米黃色的瓷磚砌成,抬眼一望,高聳入雲,十分雄闊。然而,學校大門卻與這份雄闊格格不入。大門很小,周圍砌著暗紅色的瓷磚,開在教學樓的一樓中間,僅容一輛車通過,右邊掛著兩塊牌子,分彆是“洪江市第二中學”、“洪江市工業職業中等專業學校”。
看著兩塊牌子,江明亮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抿著嘴,兩手撐了撐書包背帶,欲進不前。
“發什麼呆,還不進去。”
江明亮轉頭一看,不禁張大了嘴:“柳芬,你怎麼換造型了?”向來短頭發、假小子的柳芬好似換了個人,齊肩的長發被一陣微風吹起,拂過了眉梢,隻見明眸皓齒,巧笑嫣然,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嫋嫋婷婷,美麗動人。恍惚之間,江明亮想起了《追夢人》那首歌:“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曆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
“新學校,新風格嘛!我倆都在96一班。”兩人並肩而行,走進校園。學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大門進來,迎麵可見一個偌大的渣土足球場,教學樓、食堂及家屬樓分列前後,台在左側,兩旁各有一條陡峭的石階。
沿階而上,一片小小的籃球場,數株青樟挺立左右,駐足石欄,俯瞰前方,古城裡的窨子屋錯錯落落,儘收眼底,沅江如一條玉帶,悠悠流淌,北岸的洪江第二高峰“密岩尖”連綿起伏,遙相呼應,美不勝收。
“小鳥在前麵帶路,風兒吹向我們,我們像春天一樣,來到花園裡,來到草地上……”伴隨著學校廣播裡的歌曲《快樂的節日》,兩人走進了教室。
“既然來了,就安心學習,彆再想一中了,找個座位坐,我和你一塊兒。”柳芬的話,輕輕柔柔,就像一縷明媚的陽光,照亮了江明亮的心田。
“來了二中,也可以好好學習。”江明亮打開了心結,自信的笑容瞬間重回臉上。
教室裡鬨哄哄的,由於來的晚,前排一些好座位全被占了,江明亮瞅見三組和四組倒數第三排還有空位,扯著柳芬就往後麵走。兩人放下書包,屁股還沒坐熱,忽然,一人從後麵拍了拍江明亮的肩膀:“這個位子我坐了,你讓開點。”
江明亮有些詫異,扭過頭,隻見三個男生站在身後,為首說話的,瘦瘦高高,方字臉,梳著個偏分頭,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一雙三角眼斜斜地看過來,流裡流氣的樣子。若換作其他人,心裡早就發怵了,江明亮卻不以為然,冷冷回道:“剛才沒人的時候你不坐,現在我坐著,你就要來坐了?”
“是的,剛才不想坐這,現在我想了。”那人很是無賴,又朝柳芬打了個招呼:“美女同學,我叫楊承誌,你呢?”柳芬對這個新同學沒丁點兒好印象,尤其見他來搶座位,心裡更加反感,對這份熱情置若罔聞。
楊承誌見柳芬不搭理,繼續找江明亮的茬,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威脅:“你聽清楚,我要坐這裡,自覺點,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江明亮的火氣頓時蹭蹭往上竄,然而心裡卻有個聲音:“你是來讀書的,不是來打架的。”柳芬意識到不對,使勁扯了扯江明亮的衣角,江明亮強忍著怒火,正要上前講道理,忽然“叮鈴鈴”一聲響,一位女老師拿著本花名冊,走進了教室,楊承誌幾人見了,立馬回到原來的座位上,還不忘瞪了江明亮一眼。
女老師年紀三十五歲左右,紮著一根麻花辮,戴著一副金框鏡,穿著一條背帶裙,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噠噠噠”走上講台,直奔主題:“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姓曹名潔,下麵我念到誰的名字,誰就站起來,大家相互認識一下。”
隨著名字一個個被念出,江明亮知道了和楊承誌在一起的,一個叫楊斌,一個叫吳躍華,都是沅江路小學畢業,又從前排同學口中得知,這三人從小混在一起,楊承誌是老大,在學校裡稱王稱霸,經常欺負彆人,班上同學都是敢怒不敢言。
柳芬小聲嘟囔:“怎麼把這些人分到我們班,有他們在,彆人怎麼安心讀書。”江明亮瞥了一眼楊承誌,才發現楊承誌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曹老師的一句話,打斷了兩人的對視:“下麵我把座位調一下,從第一組開始,聽到名字的,依次坐位,先觀察一段時間,一個月後再來調整。”
天不遂人願,事難隨人心。柳芬想和江明亮坐在一起,卻不得不錯開了,江明亮不想和楊承誌有瓜葛,卻偏偏坐到了楊承誌的前排。
“開始上課,同學們好!”
“老師好!”全班同學站起來。
楊承誌嘴角一揚,身子一弓,手往前一探,悄悄把江明亮的凳子抽到一邊。江明亮始料未及,一屁股坐下去,“哐當”一聲,結結實實摔到地上,後腦勺磕到桌角,痛得眼冒金星。
“怎麼回事?”曹老師眉頭一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江明亮狼狽起身,捂著後腦勺,沒有說話。
“快坐好,上課。”開學第一課,曹老師也不想深究。
江明亮壓低聲音,回頭對楊承誌說道:“你不想讀書,不要來影響我。”隨即把凳子扶起,端端正正坐好,認認真真聽課。
讓江明亮始料未及的是,這個班的上課紀律出奇差,有講小話的,有睡大覺的,有歪著頭發呆的,有埋著頭看漫畫的,沒幾人心思放在學習上,曹老師也不太管,自顧自在台上講課,和小學完全兩碼事。
一節課的時間,演繹了一個班上,學生們的千姿百態,各有不同。讀書的人,爭分搶秒;不讀書的人,度日如年。
隨著一聲鈴響,初中時代的第一堂課就此結束了,曹老師布置完作業,挎上包匆匆走了。出人意料的是,楊承誌倒沒影響江明亮,上課時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在乾什麼。
江明亮站起身,伸了伸腰,準備去上廁所,一路上莫名其妙,走到哪裡,彆人就看著他,賊笑賊笑,竊竊私語。江明亮不明就裡,很是納悶。
“哎呀,哪個在你背後貼了紙條?”柳芬從身後叫住江明亮,手一伸,把背上的紙條扯下來,江明亮一看,紙條上畫了個烏龜,寫著“我是烏龜王八蛋”。
江明亮氣得直咬牙,一把將紙條撕了個稀巴爛,隨即看向楊承誌,見其洋洋得意,就知道不是彆人,立馬一個箭步衝上去,怒叱:“你什麼意思!”
楊承誌瞪了一眼,反問:“你什麼意思?”
江明亮罵道:“你在我背上貼紙條,還在這裝傻!”
楊承誌翹起二郎腿,反唇相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貼了,再說你本來就是個烏龜。”
“你再說一遍!”江明亮氣憤地指著楊承誌的鼻子。
話音未落,楊斌和吳躍華湊上來,把江明亮圍在中間。
“你再指一下試試!”楊承誌惡狠狠地盯著江明亮。
周圍的同學立馬退避三舍,沒有一人敢出頭,唯有柳芬衝過來,護在江明亮身前:“你們乾嘛欺負人,再這樣我去告訴老師了。”
“你真厲害,有美女幫你出頭。”楊斌譏笑道。
吳躍華繼續拱火:“還要去告訴老師,你真行。”
楊承誌放出狠話:“你不要以為自己是幸福路小學畢業的,就擺著一副好學生的姿態,二五八萬的樣子,今天我心情好,給柳芬同學麵子,你下次再敢這樣說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又在教室裡吼了一聲:“你們以後哪個敢和江明亮玩,就是和我楊承誌過不去,到時彆怪我翻臉無情。”
柳芬氣得就要上前理論,江明亮見對方人多勢眾,於是強壓住怒火,拉住柳芬,沒再糾纏。
一聲上課鈴響,教室裡又回歸了平靜。
“要是江宥雲他們在就好了。”江明亮正想念兄弟們,數學老師抱著一疊資料,蹣跚著走進了教室。
老師姓黃,頭發花白,滿臉皺紋,聽說已經退休,是學校返聘的教師,一開口,就讓全班學生大跌眼鏡,原來黃老師是黔陽沙灣人,不會說普通話,隻會講老家語,很難聽得懂。
一節課下來,所有學生都是大眼瞪小眼,江明亮更是聽得雲山霧罩,不知道講了些什麼,後排楊承誌睡覺的鼾聲又吵得不得安神。
好容易等到下課,江明亮問柳芬:“老師講的知識點,你聽懂沒?”柳芬立馬吐槽:“黃老師都不講普通話,我都不知道他說什麼。”江明亮不甘心,又去問其他同學,哪料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得罪了楊承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都是些軟骨頭,慫包!”上學第一天,江明亮對學校有些失望,甚至還有點糟糕,幸好柳芬給江明亮陰霾的心裡,帶來了一絲光亮。
學校放學早,下午四點沒到,學生們就散了。江明亮和柳芬出了校門,走下學校的陡坡。
“你去哪,回家嗎?”柳芬問江明亮。
“我去一中,今天的數學課沒聽懂,我找江宥雲他們問問。”兩人正要分彆,忽然,楊承誌三人嬉皮笑臉地走到身前。
“柳芬同學,你回家嗎?我陪你走。”楊承誌過來搭訕。
柳芬翻了個白眼,徑直往前走,楊承誌死皮賴臉地跟著,還想拉柳芬的手。柳芬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嚇得花容失色。
江明亮衝上前,一把打開楊承誌的手,喝道:“你乾什麼,耍流氓呀!”話音未落,楊承誌一耳光甩在江明亮臉上,罵道:“他媽的,老子一看你就不順眼,還在這裡逞英雄!”
“你他媽的,老子還怕你。”江明亮抬腳就要踹。楊斌和吳躍華立馬衝過來,準備開打,千鈞一發之際,一人恰巧路過,喊了聲:“柳芬,出什麼事了?”柳芬轉頭一看,大喊:“哥哥,有人欺負我。”
楊承誌順勢看去,顯然認識來人,臉色霎時一變,喊上楊斌和吳躍華:“柳芬哥哥原來是柳飛,混三街的,快跑。”又撂下一句狠話:“江明亮,你等著,以後有你好看。”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柳芬驚魂未定,跑到哥哥麵前,將事情一說,柳飛火冒三丈,交代柳芬:“你明天放個話給那個蠢貨,以後他還敢欺負你,老子打得他媽都不認識他。”柳芬一個勁兒點頭。
“好了,跟我回家。”柳飛不放心柳芬。
柳芬卻不放心江明亮:“你也回家,彆去一中,要不然楊承誌在路上攔你,怎麼辦?”
“沒事,我從高坡街走,裡麵都是窨子屋,七衝八巷的,他們抓不到我。”江明亮跟柳芬說了聲再見,七拐八繞,從高坡街宋家巷出來,走到了洪江橋頭。
大橋上,江明亮看著潺潺的流水,感受著陣陣的微風。紅日西斜,浮雲滿空,漁舟橫泊,鷓鴣曬羽。順著五彩霞光,江明亮不自覺瞥了一眼,猛地停住腳步,趴在欄杆上,深情地望著遠處的廖碼頭,餘暉下,目光裡,仿佛又看到了江龍,那個曾經最好的兄弟,正站在碼頭上,朝自己使勁地揮手,臉上仍然洋溢著那般燦爛的笑容。
橋頭邊的錄像廳,電影《古惑仔》中的主題曲《友情歲月》風靡一時:“來忘掉錯對,來懷念過去,曾共渡患難日子總有樂趣……”鄭伊健那鋒利的歌聲,聲聲擊打在江明亮心裡,回想兩人並肩打架的場景,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好一會兒,思緒重回,江明亮擦了擦眼角,向一中走去。
邁上台階,透過大門,江明亮好奇打量著,門後左右兩個花壇,裡麵鬆樹挺拔,花草鮮豔,芬芳四溢,沁人心脾。再往前,一個諾大的籃球場映入眼簾,學生們奔跑在場上,呐喊喧天,激情澎湃,儘顯青春的氣息。
籃球場正前方,矗立著一排實驗樓,共三層,紅磚黑瓦,莊嚴肅穆,彆具一格。右邊一棟紅黃相間的大禮堂,左邊一排教師職工宿舍樓,樓前並列著五張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學生們在那高接低擋,揮汗如雨。校園裡,處處可見參天樹木,枝繁葉茂,蔥蔥蘢蘢,正應了那句老話:“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你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在這乾什麼?”門衛見江明亮探頭探腦,走過來,邊問邊上下打量。
“我是二中的,來找下好朋友,他們在初一7班。”
“學校還沒放學,你也不是一中的學生,不能進去。”門衛擺了擺手,轉身回到門衛室,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一門之隔,兩個世界。
江明亮很沮喪,卻不想走,一個人默默坐在台階上。
“叮鈴鈴”,清脆的放學鈴聲響徹校園。穿著藍白校服的學生們如潮水般湧出校門,彙聚成一條條歡快的溪流。
江明亮的一身,顯得與這一切格格不入,自己不自覺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江明亮,你怎麼來了!”江宥雲從校園出來,一眼瞥見江明亮,拉著江臨跑過來,上前一個大大的擁抱,激動、興奮、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我們去你家找了你幾次,你跑哪去了!”江臨捶了江明亮一拳:“你小子真是,想死我們了。”江明亮看著兩人,鼻頭酸酸的想哭。好半晌,穩住心神,問道:“江濱呢?”
江臨攤攤手:“他估計正在家裡受教育。”
“為啥?”江明亮張大了嘴。
江宥雲歎道:“他老爸找了關係,把他轉到八班去了,他犟得很,偏不肯去,被他老爸打了一頓。”
“八班是最好的班,他去那不好嗎?”江明亮不解。
江臨笑了笑:“他說不能和兄弟們在一個班,心裡不爽。”
“我也心裡不爽。”江明亮苦笑道。江宥雲心思細膩,趕忙問道:“怎麼,在二中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沒事,我就是數學課沒聽懂,來請教下你們。”江明亮不想讓大家擔心,趕忙從書包裡拿出課本。三人坐在台階上,你一言,我一嘴,討論著學習內容,轉眼間,落日熔金,暮靄沉沉。
“走了,回家了。”
仍舊像以前那樣,三人迎著夕陽,並肩而行,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手舞足蹈,時而蹦蹦跳跳,身影融進了柔柔的紅暈,清風拂過耳畔,笑聲飄向遠方。
江宥雲拍了拍江明亮:“學校裡哪個欺負你,說一聲,我們一起揍他。”江明亮知道兩人考上直升班不容易,不想連累兄弟們,故作輕鬆說道:“哪個敢欺負我,還記得我們一起抓斷手不。”江宥雲和江臨開心地笑了。
夜晚,江明亮做了個夢,夢見高中考進了洪江一中,兄弟們又在一起了。
太陽照常升起,生活依舊繼續。江明亮背上書包,卻沒有了以往上學的那份輕鬆和快樂。
走到二中坡下,江明亮的後背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頓時懵住,還未回過神,又有人摟住肩膀,說道:“過來下。”隨即推搡進旁邊小巷。
江明亮定神一看,原來是楊斌和吳躍華,前麵還有一人,坐在石墩上,叼著一支煙,吞雲吐霧,赫然就是楊承誌。
“又是你們,想乾什麼?”江明亮喝問。
楊承誌使了個眼色,楊斌突然抬腳一踹,江明亮沒有防備,摔了個大跟頭,還未起身,吳躍華又是一腳,疼得江明亮齜牙咧嘴,冷汗直冒。
楊承誌把煙頭一扔,起了身,右腳踩住煙頭,吐了口痰,走過來,蹲在江明亮身前,抬手就是一耳光,然後指著鼻子,笑道:“以後聽話些,不要太拽,在我們班,不允許比我還拽的人出現。還有,柳芬是我女朋友,離她遠點,要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去你媽的!”江明亮怒目圓睜,爬起身子就要動手,卻被三人圍住,拳頭像雨點般落在身上。
“彆打了,再打我告訴老師去。”柳芬突然衝進巷子,拉開楊承誌,護在江明亮身前。
楊承誌一見柳芬,順勢摸了下小手,嘻嘻笑道:“不打了,我聽你的。”隨即帶著楊斌和吳躍華,邪笑著走了。
“你沒事吧?”柳芬見江明亮眼皮腫脹,嘴角滲血,趕緊掏出紙巾,邊擦邊罵:“他們怎麼這麼壞,你又沒惹他們,乾嘛老是欺負你。”話音裡夾雜著一絲哭腔。
“有的人是單純的壞、天生的壞,和家庭教育、學校教育沒太大關係。他們三人,我算看明白了,骨子裡就是一個字,壞!”江明亮咬牙切齒。
“那怎麼辦?我們告訴老師。”
“沒必要,他們反正不讀書,老師知道了又怎麼樣,學校也不能開除他們,以後反而會沒完沒了,我還怎麼學習。”
“那我們告訴警察。”柳芬不甘心。
“他們未滿14歲,警察也沒辦法。”經曆了“斷手”之事,江明亮很清楚報案的結果。
“那怎麼辦,難道任由他們欺負?”柳芬又是不解,又是擔心。
“混社會的人,自然有混社會的對付辦法,隻是還沒到那一步,你放心,我沒事的。”柳芬聽江明亮這話,心裡稍稍放寬了些,隻是沒注意,江明亮那雙蜷在袖口裡的拳頭,攥得緊緊的,眼神也越來越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