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鄒老夫人和趙氏聊得火熱,雲影崢則溫溫順順地坐在鄒老夫人身邊。
“老姐姐好福氣喲,生了一個好孫女,老妹妹我好生羨慕啊。”
“這是老妹妹客氣,您家才真是多子多孫福德多呢。”
趙氏這句倒沒刻意恭維鄒老夫人,她是真心羨慕鄒家的。
雲家人丁稀薄,到了雲影崢這一輩,家裡隻得一個孫兒三個孫女,為了開枝散葉,趙氏也張羅著給兒子納妾。
可大兒子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而且已經有了一子,對房中事也不甚熱衷,聽說要納妾就直接拒了;
二兒子倒是她親生的,可無奈眼裡隻有姚氏一人,任她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抬人進房,她也隻好作罷;
唯有小兒子抬了好幾房姨娘,可折騰來折騰去,幾個姨娘的肚子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真是急死人了。
“嗨,孩子要那多乾嘛,關鍵是要有本事才行啊。”
鄒老夫人主動撫上雲影崢的手,就像婆婆看媳婦兒,真是越看越喜歡,彆看這姑娘身子單薄,人可厲害著呢。
昨日幾句話就把自己那傻兒子收拾的服服帖帖,這潑辣勁兒和她當年如出一轍,她老鄒家就需要這樣肩能扛、手能提、說話還能噎死你的厲害主兒。
要不是雲家和周家的親事早就定好了,她才不舍得把這麼好的孫媳婦讓出去呢。
正說著,魏氏就走了進來,她看見雲影崢時微微愣了一下,不是說誰都不見嗎,看來也不一定嘛。
“呀,崢兒也在呢,剛才三嬸想去你屋裡喝茶,你都不肯陪著,還是鄒老夫人和婆母的麵子大,一說你就來了,嗬嗬嗬。”
魏氏是家裡最“和氣”的人,整天笑嘻嘻的,這番話也說的不帶任何情緒,聽著就是單純的打趣兒。
可雲影崢對魏氏的綿裡藏針領教過多次,這哪裡是打趣,這明明是打臉好嗎?
怎麼,親爹不打算管了?
“三嬸,我這人素來不愛喝茶,所以沒有陪人喝茶的習慣,但鄒老夫人是來感謝我的,我怎麼能不來呢?倒是三嬸你,不在屋裡陪著生病的三妹妹,到這裡來做什麼?”
不說還好,一說魏氏的腰杆都挺直了。
“我過來自然是婆母要我來的。”
怎麼著?有婆母坐鎮,看你還能說什麼,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雲影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三嬸進來之後既沒有同祖母打招呼,也沒有同鄒老夫人打招呼,唯獨和我說了半天,我還以為三嬸是專門過來找我喝茶的。”
姐懶得說話,但不代表姐懶得懟人。
不爽就懟我呀,看我哪句說錯了。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也不怕客人笑話。”趙氏瞪了魏氏一眼,意在警告。
魏氏中午被拒的事她知道,但鬨脾氣也要看場合,現在是時候嗎?
話說雲影崢還真不是故意不見魏氏,累了是真的,但客人上門也是真的。
上門道謝肯定會帶謝禮,雲影崢絕不允許彆人竊取自己的勞動果實,來是必須的。
“夢兒見過鄒老夫人、祖母、母親、二姐姐。”
就在氣氛開始凝固時,雲影夢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悶。
雲影夢生病的事趙氏是知道的,所以沒有去叫她,看到她突然出現,不免有些意外,“夢兒,你不是生病了嗎,怎麼還過來了?”
“回祖母的話,夢兒隻是昨晚有些受涼,休息了大半日已經好多了。聽說今日有貴客到訪,夢兒既然在府中,又怎能不露麵呢。”
雲影夢為了掩蓋紅疙瘩,臉上塗著厚厚的粉,瞧著倒像是為了遮掩病容才特意如此的,加上脖子也被圍脖護得嚴嚴實實,看著就更是一副生病畏寒的模樣了。
魏氏和雲影崢知道真相,但趙氏不清楚,看見寶貝孫女這副模樣,斷定就是昨夜在荷池邊受了涼,心裡不由對姚氏姑侄又多了幾分埋怨。
雲影夢雖然瞧著病弱,但鄒老夫人在後宅浸潤幾十年,哪會看不出雲影夢的那點小心思,一個未出閣的小姐,露不露麵有什麼要緊的,再瞧她那身打扮,弄得跟赴宴似的,這哪是迎客,這分明就是來當花孔雀的。
而鄒老夫人也沒猜錯,雲影夢是因為知道家裡來了客人,才特意趕過來的。雲影崢如今在家裡的地位水漲船高,就連親娘都向著她,雲影夢擔心繼續下去自己會成為另一個“雲影崢”,所以才特意趕過來刷存在感。
“來,夢兒,過來坐。”
趙氏心疼雲影夢,想好好看看她,指著身邊的椅子招呼她過去。
雲影夢提著裙子欣然前往,完全沒發現座次有大大的不妥。
趙氏出身不高,沒讀過什麼書,這些年除了手段見長之外,肚子裡沒添多少墨水,她身邊的座位向來都是雲影夢的專屬,這次也隻當是尋常。
可今日鄒老夫人在場,坐的還是趙氏下首的第一個位子,如果雲影夢坐過去,會顯得鄒老夫人在位份上矮了雲影夢一截。
魏氏看出了不妥,但這是婆母的意思,她不敢忤逆,而且女兒坐在婆母身邊,也相當於在無形中壓了雲影崢一頭,她心裡舒坦,所以沒做聲。
鄒老夫人自然也看出了問題,但她不會計較這種小事,隻覺得趙老姐姐一碗水沒端平,同情雲影崢的同時,也越發不喜雲影夢。
“鄒老夫人,您身上的衣料顏色和您的氣質好搭呀,把您整個人都襯的精神不少呢。”
雲影夢能把趙氏哄得團團轉,嘴上功夫自然是不差的,哄老一輩嘛,無非是嘴上多抹點蜜。
若是沒有剛才的事,鄒老夫人或許真的會被哄到,但她現在隻是淡淡應了一聲,算是回了雲影夢的話。
方才的場景雲影夢沒瞧見,她此刻隻當是鄒老夫人習慣如此,心裡不僅沒當回事,還覺得自己發揮不錯,決定繼續再接再厲。
雲影夢來之前,主要是趙氏和鄒老夫人在聊,魏氏偶爾插上一兩句,雲影崢隻有在問到她時才開口。
如今雲影夢來了,場子頓時熱鬨起來,不論鄒老夫人聊什麼,她都習慣接上一兩句,有時還會打斷祖母和娘親的話,自顧自的發表自己的見解,說話時更是中氣十足,沒有半點病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