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紀苭卿死後化作了一縷幽魂,在皇宮遊蕩徘徊著。
蕭庭明似乎又後悔殺了她,對紀家百般縱容彌補。
世人都說,皇帝手刃心愛之人,為了國家大義凜然殺妻。
百姓紛紛讚揚,滿朝文武為之敬佩。
她的爹娘因為她的死而受儘封賞,從始至終都沒有為她的死掉過一滴眼淚。
甚至還附和說:“陛下殺妻乃為大義!實在是聖人之舉!紀苭卿本就該死!”
紀苭卿不甘心。
為什麼蕭庭明成就霸業要用她的死來做祭奠?
她為紀家付出了那麼多,替父親在皇帝麵前斡旋,替他們謀取利益,紀家稍有風吹草動,都是她在內奔走操持。
可在她死了以後,每個人卻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就好像她根本不值得在這世上走一遭,她活著本身就不值得被任何人期待……
紀苭卿心中鈍痛。
但,她這一次絕不心軟。
如果她命中注定與父母沒有緣分,那就把能抓住的緊緊的抓在手中。
除去那可望而不可及的親情,榮華富貴還有自由才是她這一世想要的東西。
葉若微沒想到從小就怯弱膽小的二女兒居然敢忤逆她。
從小到大紀苭卿就不如晗依討人喜歡。
她常常就一個人陰鬱的坐在角落裡沉默,當時的葉若微就覺得紀苭卿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她現在得了勢便敢在她這個長輩麵前耀武揚威了!
葉若微深吸了一口氣,揚起手就想要甩紀苭卿一巴掌。
紀苭卿站在原地沒動。
偏偏就在此時,有兩名護衛卻大步走進了殿內,將紀苭卿護在身後。
見自家王妃被人如此欺負,書沉和墨知臉色都十分不好看。
書沉的聲音又冷又硬:“還請紀夫人注意規矩,您雖然是王妃的母親,但彆忘了君臣禮法大於血脈親緣,倘若再這麼對王妃不敬,那便可治您一個不尊皇室之罪!”
墨知冷沉著臉舉起了手中的劍,將葉若微驅退到數步以外。
葉若微沒想到居然會有兩個大男人出來維護紀苭卿,一時間狐疑的眯起了眼睛:“紀苭卿,這兩個男人不會是你勾搭的男人吧?”
紀苭卿聽了這話,隻覺得無比荒謬。
她嘲諷的勾起了唇角,隻覺得渾身疲憊不堪:“您覺得是就是吧。”
紀苭卿實在是懶得爭辯什麼了。
豈料葉若微居然還當了真:“你信不信我這就去皇上麵前揭發你?像你這樣不守婦道的女子可是會被浸豬籠的!”
“若換作你長姐,她斷然乾不出來如此不守婦道之事。”
葉若微很是篤定的說。
紀苭卿想起前世紀晗依的死因,不由覺得很是好笑,她施施然坐下,看了一眼那原本熱騰騰的早膳,現在早已冷透了。
葉若微見紀苭卿還是這般油鹽不進,又軟下了態度:“苭苭,隻要你肯救你姐姐,娘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你也是娘的女兒呀……”
墨知實在忍無可忍。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當娘的。
兩個閨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卻非偏心其中一個。
那剩下的那個得多難過多失落?
怪不得王爺要他們兩人出來維護王妃殿下。
如果再任由紀夫人這麼說下去,王妃就算是麵上看著再平靜無波,一顆心也被傷得千瘡百孔了!
“紀夫人,我們是端王的護衛,如今王爺死了,便由我們負責保護王妃,若您再敢在端王府撒野,那就得問問我手中的劍了。”
墨知將手中的劍抽出來了一寸。
那鋒利的劍刃閃著寒芒,葉若微畏懼的往後退了一步。
紀苭卿手指百無聊賴的敲著桌案,忽然一針見血的開口說:“母親寧肯在端王府徘徊逡巡,卻始終不敢進宮向陛下求情麼?”
“您口口聲聲說有多愛長姐,但實際上您更愛的是自己吧。”
葉若微瞪大了眼睛,她也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可在聽到紀苭卿這句話的一瞬間,她的臉上猝不及防的閃過了一絲驚怒。
她指著紀苭卿似乎是要說什麼,紀苭卿卻早已對此失去了所有的興趣,見果真踩到了葉若微的痛處,紀苭卿便心滿意足的說道:“送客。”
此話一出,書沉墨知立刻一人按住葉若微一邊的肩膀,將她帶了出去。
耳邊終於平靜了下來。
紀苭卿隻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她一個人趴在書案旁,消化著內心的鬱悶滯塞。
有人從身後給紀苭卿披上了外袍。
紀苭卿抬頭,就見蕭庭風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給她披上了衣服。
紀苭卿努力勾起一抹笑容,道:“多謝殿下。”
蕭庭風卻道:“即使如此也要笑嗎?”
明明這麼難過,看見他後的第一反應還是揚起笑容。
這個笑明顯是強顏歡笑。
紀苭卿忽視了他這句話,隻是道:“今日讓王爺見笑了。”
自己的傷疤被毫不留情的揭開,並且讓蕭庭風目睹了一切,紀苭卿隻覺得又尷尬又自卑。
她不想讓彆人看見她的傷痛。
蕭庭風彎下了腰,盯著紀苭卿看了兩秒。
紀苭卿努力做好麵部表情管理,依然笑意盈盈。
蕭庭風伸出了手。
他稍稍用力捏了一下紀苭卿的臉。
紀苭卿吃痛,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終究還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她捂住自己左邊的臉看向蕭庭風,一臉不可思議:“殿下你這是乾什麼?好疼!”
蕭庭風道:“不是臉頰疼嗎?你現在可以哭了。”
紀苭卿不想哭,可在這一瞬間,她仿佛找到了一個情緒宣泄的閘口,淚水就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住的滾落。
終究,紀苭卿哭出了聲。
蕭庭風將她抱在懷裡,任由紀苭卿的淚水打濕他的衣袍。
平時的紀苭卿笑容明媚,如今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地方,終於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場。
她哭得並不聲嘶力竭,而是低聲綴泣哽咽。
等她哭完,蕭庭風胸前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片。
哭完以後的紀苭卿依舊嘴硬:“我是因為你捏疼了我的臉才哭的。”
蕭庭風笑容寵溺:“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