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苭卿出了皇宮以後並沒有徑直回端王府,反而繞路去了一趟百草堂。
百草堂是京城中最大的藥堂,裡麵稀奇藥材數不勝數,專供京城貴族所用。
她既然答應了要救長嬤嬤的女兒,就斷沒有食言的道理。
前世她也是在宮中聽說了長嬤嬤有一個女兒,名為幺娘。
不過那時幺娘早已病亡,長嬤嬤悲痛欲絕,一夜白頭。
長嬤嬤作為太後娘娘身邊的紅人,宮中有無數人想著要巴結討好,是以就連幺娘具體的病症都有人細細講述過。
紀苭卿思極前世幺娘生病的細節,便已經在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預估。
百草堂內,紀苭卿以紗遮麵,正在仔細挑選藥材。
幺娘身子虛弱,是胎裡帶來的心疾,這種不足之症並非萬分致命。
師傅曾跟她說,心是一個好東西,你若快樂,它便也康健,你若常常愁苦,它便也會迅速萎縮。
心疾之人每一次的哭泣和心痛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
幺娘恐怕是整日活在病痛的恐懼之中以淚洗麵,所以病情才愈發嚴重的。
以藥為佐,再調整好幺娘的心情,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為幺娘開胸割治,便可讓幺娘心疾痊愈。
紀苭卿的婢女阮阮有些莫名:“小姐為什麼忽然要來百草堂抓藥呢?”
紀苭卿轉頭捏了捏阮阮的鼻子,道:“因為咱們府上馬上要迎來一個小貴客,她身子不大好,所以我要給她治病。”
阮阮更加好奇了:“那小貴客姓甚名誰?我認識嗎?”
紀苭卿卻故意賣起了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啦!”
阮阮自小就跟著她,陪著她吃了不著的苦,可阮阮的性格依舊純真,紀苭卿也不想讓她徒增煩惱和負擔。
她與長嬤嬤兩人之間的交易隻有他們兩人知道便可。
等再次回到王府時已經是暮色四合。
端王今年二十有一,不近女色,無姬妾無通房,就連婢女都少有。
偌大的端王府則一直交給管家徐宥打理,端王府的下人都親切的稱呼徐宥為徐叔。
見王妃遲遲不歸,徐叔也有些擔心,望眼欲穿等了一下午,才見紀苭卿和婢女阮阮姍姍歸來。
“哎呀王妃殿下,您下次出門可得提前打聲招呼啊,老奴差點就要派人出去找您了。”
徐叔是一個年過半百還未娶妻的孤家寡人,前半生為端王蕭庭風打理府宅樂此不疲,沒想到端王忽然戰死沙場,他便又將重心移放到了端王妃紀苭卿身上。
徐叔操持端王府多年從無倦怠,為人精明老練,善通人情世故,對端王忠心耿耿,是以紀苭卿對徐叔也很是尊重。
“徐叔不必擔心,我隻是在外麵多轉了轉。”紀苭卿回答道。
“王妃殿下,今晚的膳食早已備好,不知王妃是準備在膳房用膳還是回寢殿用膳呢?”
徐叔又問。
紀苭卿想了想,道:“那就回寢殿吧。”
寢殿內,紀苭卿屏退左右侍奉的下人,讓阮阮也先去小廚房用飯,直至寢殿空無一人時,紀苭卿才試探的喊道:“殿下?殿下你回來了嗎?”
不一會兒,寢殿的一道暗門忽然打開,蕭庭風從裡麵走了出來。
紀苭卿聽到動靜轉頭,看到這一幕時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沒想到這寢殿中居然設有密室!
蕭庭風穿著一襲月白長袍從密室中走出來,舉步走到紀苭卿對麵坐下。
他舉手投足間自帶一種溫和淡然的氣質,然這種氣質看似最容易被人忽視,實則比起鋒芒畢露者更不容小覷。
“今日進宮覲見,可遇到什麼難處?”蕭庭風問道。
紀苭卿笑容得體,回答得滴水不漏:“太後娘娘心慈,皇上更是人中龍鳳,妾能入宮覲見是妾的榮幸,並無遇到任何難處。”
蕭庭風:“……”
不知為何,他有一種他是紀苭卿的上司,而紀苭卿是他下屬的感覺。
明明他們是夫妻。
蕭庭風唇角抿起,認真看向規矩坐在對麵的少女,她似乎是豎起了層層防備麵對著他,不敢逾矩,不敢透露半點真話。
蕭庭風心中忽然起了使壞的念頭。
他拿起桌案上的玉筷,給紀苭卿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入了碗中。
“嘗嘗這個,這可是端王府的特色。”蕭庭風無微不至。
紀苭卿試探的夾起那筷魚肉放入了口中。
魚肉軟嫩彈牙,口感極好。
然而吃著吃著,一股鮮辣的味道在唇齒間炸開,紀苭卿被拉得眼眶通紅。
她忽然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去找水喝,意識到這麼做不合規矩後又生生按耐著坐下。
她被辣的打了一個激靈,眼眶通紅通紅。
看上去像是一朵搖搖欲墜的嬌花。
不能席前失儀!
紀苭卿暗暗和自己說道,努力按下口中的那股辣意。
蕭庭風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像是很關心她似的懊悔道:“哎,我忘記提醒夫人這白玉牙是辣菜了,來,先喝碗湯壓一下……”
他說著,又給紀苭卿盛了一碗湯。
紀苭卿實在辣得受不了,她意識到蕭庭風可能在使壞,但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僥幸接過了那碗湯,一碗飲儘後,紀苭卿臉色由青轉白!
這湯甜的發膩!
紀苭卿快要嘔出來了,她再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跑到淨手的銅盆前狂吐了起來。
吐完以後,紀苭卿胃裡還是熱辣辣的,喉頭依然泛著甜,她扶著膝蓋顫巍巍的站起來,旁邊有一隻手遞過來一隻帕子。
蕭庭風那聲音裡都帶著愉悅:“王妃擦擦吧。”
紀苭卿憤憤抬頭看了蕭庭風一眼。
惡魔!混蛋!
跟他那兩麵三刀的皇兄一般無二!她果然沒有看錯他!
紀苭卿一把推開了蕭庭風的手,想發火又生生遏製住了自己。
她眼下還是端王妃,若得罪蕭庭風對她來說半點好處都無。
於是紀苭卿拚儘全力扯出一抹笑:“不需要,謝謝殿下。”
言罷,她轉身就要走。
蕭庭風卻一把攬住了紀苭卿的腰,將她拉到了自己麵前。
蕭庭風用帕子替紀苭卿擦掉了唇角的汙穢,臉上沒有絲毫嫌棄之色。
“紀苭卿,我們是夫妻,你可知何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