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甲蠻熊四蹄踏地,發出沉悶的轟鳴,龐大的身軀帶著無匹的凶煞之氣,直撲梓凡而來。
腥風撲麵,那股威壓幾乎讓空氣凝滯。
胡天臉色凝重,體內金丹靈力急速運轉,一道淡青色的光幕悄然浮現,將沈靈清和白沐瑤護在身後。
他雖知曉眼前這位“凡哥”深不可測,但麵對如此凶獸,護住師妹已成本能。
“前輩小心!”胡天忍不住出聲提醒。
沈靈清和白沐瑤亦是心頭一緊,下意識握住了腰間法器。
她們雖見過前輩諸多神異,可這鐵甲蠻熊的氣勢實在駭人,絕非尋常妖物。
然而,預想中的驚天動地並未發生。
梓凡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他嫌棄地看著那頭衝勢洶洶的巨熊,仿佛在看一頭衝進自家菜園子亂拱的野豬。
“吵死了。”
他低聲抱怨了一句,似乎覺得這熊打擾了他思考用什麼姿勢掰下一根樹枝更省力。
鐵甲蠻熊的咆哮震得林葉簌簌落下。
巨大的熊掌眼看就要拍下,帶起的勁風吹亂了梓凡額前的發絲。
梓凡不耐煩地彎腰,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普通石子。
石子表麵還沾著些許泥土,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去去去,一邊玩去,彆在這兒礙事。”
他手臂隨意一揚,那石子便脫手而出。
沒有靈光閃耀,沒有氣勁破空,就像鄉下頑童隨意丟出的一塊石頭。
石子劃過一道並不快的軌跡,輕飄飄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墜落在地。
胡天、沈靈清、白沐瑤三人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前輩這是……在用石頭砸熊?
用一塊凡石,去砸一頭堪比金丹後期的鐵甲蠻熊?
然而,那石子卻精準無比的,輕輕“啪”一聲,撞在了鐵甲蠻熊寬闊的額頭上。
力道不大,甚至沒能破開熊額上堅硬的鱗甲。
可就在石子接觸額頭的瞬間。
鐵甲蠻熊那龐大如小山的身軀猛地一震,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
它那雙赤紅狂暴的眸子裡,凶戾之氣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恐懼。
以及……一絲絲濃濃的委屈?
仿佛剛才那塊輕飄飄的石頭,蘊含著某種它完全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意誌與力量。
那力量並非摧枯拉朽,卻直抵靈魂深處,讓它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念頭。
“嗚……”
一聲低沉的嗚咽,從鐵甲蠻熊喉嚨深處發出。
與方才震耳欲聾的咆哮相比,這聲音顯得格外可憐。
下一刻,在胡天三人驚愕的目光中。
這頭威風凜凜、凶悍絕倫的鐵甲蠻熊,竟如同受了驚嚇的大狗一般,龐大的身軀猛地一縮,夾緊了那根粗壯的尾巴。
它驚恐地看了一眼手無寸鐵、依舊皺著眉頭的梓凡,然後猛地掉頭。
四隻粗壯的熊掌邁開,發出“咚咚咚”的沉重腳步聲,卻帶著一種倉皇逃竄的意味。
它一頭紮進了身後的密林深處,速度快得驚人,轉眼間便消失不見,隻留下遠處樹木搖晃的痕跡。
山坳裡,一時寂靜無聲。
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沈靈清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有些發乾。
白沐瑤美目圓睜,眸中異彩連連。
前輩……又一次刷新了她們的認知。
胡天站在原地,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隻剩下那塊普通的石頭,和鐵甲蠻熊驚恐逃竄的身影。
隨手一石……喝退金丹後期的鐵甲蠻熊?
這……這怎麼可能?
那不是法術,不是神通,更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秘法!
就是那麼隨意的一丟,仿佛隻是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
胡天猛地打了個寒戰,看向梓凡的眼神徹底變了。
敬畏、崇拜、還有一絲深深的恐懼。
他終於明白,為何沈師妹說前輩是遊戲紅塵。
這等手段,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看似最簡單、最隨意的動作,卻蘊含著對力量最本質的掌控,甚至能直接影響妖獸的意誌!
這不正是師門典籍中記載的“大道至簡,返璞歸真”的至高境界嗎?
將無上威能,蘊於平凡一石之中!
恐怖!當真恐怖如斯!
這位“凡哥”,究竟是何等存在?
梓凡可沒管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似乎對剛才丟石頭的結果還算滿意。
“總算清靜了。”
他嘀咕著,走到那棵千年鐵心木前,又仔細打量了一下。
然後,他再次伸出雙手,抓住另一根碗口粗的枝乾。
“嘿!”
伴隨著一聲用力的低喝,手臂肌肉再次微微鼓起。
“哢嚓!”
又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響起。
第二根堅硬無比的鐵心木枝乾,應聲而斷。
梓凡似乎找到了竅門,接連發力。
“哢嚓!”
“哢嚓!”
清脆的斷裂聲在山坳中不斷回響。
很快,地上就堆起了五六根長短粗細都差不多的鐵心木枝乾。
每一根的斷口都異常光滑平整。
他將這些枝乾用帶來的麻繩捆好,試著扛在肩上掂量了一下。
“嗯,差不多了,夠用了。”
梓凡滿意地點點頭,扛著那捆沉重的鐵心木,轉身就準備往回走。
那姿態輕鬆寫意,仿佛肩上扛著的不是堅逾精鐵的千年異寶,而是一捆普通的柴火。
沈靈清和白沐瑤連忙跟上。
胡天一個激靈,也趕緊回過神來,快步跟在後麵。
他看著梓凡那看似平凡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前輩舉手投足間皆是道意天成,連砍柴都如此不凡。
自己今日得見前輩出手,實乃三生有幸!
一路上,胡天幾次欲言又止。
他心中有太多疑問,太多困惑。
尤其是最近修行上遇到的瓶頸,一道心魔始終縈繞不去,讓他道心不穩,修為停滯不前。
若是能得到前輩指點一二,哪怕隻是一句話,或許就能讓他茅塞頓開!
可是……前輩高人,性情莫測。
自己貿然開口請教,會不會顯得唐突?會不會惹前輩不快?
他隻是天水宗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何德何能敢向前輩請教修行大道?
胡天心中天人交戰,腳步都變得有些遲疑。
走在前麵的梓凡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胡天一眼。
見他一副扭扭捏捏、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梓凡有些奇怪。
這小夥子,剛才還挺正常的,怎麼現在跟個大姑娘似的?
“有事就說。”梓凡扛著木頭,語氣隨意,“磨磨蹭蹭的,不像個爺們。”
被梓凡這麼一說,胡天反而鬨了個大紅臉。
但他知道,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錯過這次,或許終生再無緣得見前輩高人指點。
他深吸一口氣,鼓足了畢生勇氣,上前一步,對著梓凡深深一揖。
姿態恭敬到了極點。
“前輩!”
胡天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晚輩……晚輩胡天,修行愚鈍,近日……近日被心魔所困,道心不穩,懇請前輩……懇請前輩指點迷津!”
說完,他便躬著身子,不敢抬頭,靜靜等待著。
心中忐忑不安,仿佛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沈靈清和白沐瑤也停下腳步,好奇地看向梓凡。
她們也想知道,這位凡哥前輩,會如何回答一個修行者關於道心和心魔的問題。
梓凡看著胡天這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愣了一下。
心魔?道心?
這都什麼跟什麼?
這小夥子是中邪了,還是腦子不清醒?
自己就是個砍柴修籬笆的,哪懂這些玄乎玩意兒。
他扛著木頭,皺眉打量著胡天。
看他臉色有些蒼白,精神似乎也有些萎靡,難道是最近沒休息好,胡思亂想了?
梓凡想了想,覺得大概是這年輕人壓力太大了。
“心魔?”他隨口問道,“什麼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