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婷婷嫋嫋,每一步皆是萬種風情。
在他們的印象裡,眼盲之人的眼睛都是有些醜陋的,可眼前的女子卻完全不同,她的雙眸非但不醜陋,反而是罕見的美,比尋常人淡些的眸色,更是讓人一眼難忘。
眾人看入了神,直到劉萱在紫衣的提醒下行禮,這才回過神來。
原本沉寂的心,頓時又活絡起來,楚二爺更是笑的合不攏嘴,轉眸朝永譽侯道:“大哥也真是的,侄女身子不便,家宴就設在她院子裡便是,也省的她辛苦走這一趟。”
楚三爺也跟著道:“二哥說的對,這就是大哥你考慮不周了!”
永譽侯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點頭:“此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萱兒先落座吧,順帶認認家裡人。”
劉萱應了一聲是,由紫衣領著入了座。
永譽侯與殷氏坐在上位,兩側依次是楚家二房和三房,而楚瑜正坐在對麵,眸帶著幾分驚豔,靜靜的看著她。
看著劉萱乖巧的樣子,楚家幾人都笑的合不攏嘴,坐在她旁邊楚三夫人更是熱情的給她夾了塊糕點,柔聲道:“萱兒是吧?我是你三嬸嬸,往後就是一家人了。你嘗嘗這塊糕點,是咱們侯府廚子最拿手的。”
“謝謝三嬸嬸。”
劉萱摸索著拿起筷子,夾了糕點放入口中,細細咀嚼咽下,而後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好吃的。”
她這一笑,將滿桌的人心都融化了,尤其是永譽侯的兩個剛滿十二的庶女,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
隔著的楚二夫人不甘示弱,讓身旁的丫鬟給劉萱夾菜:“光吃糕點怎麼行?還是得吃點肉,快,給大小姐夾塊烤鴨,不要肥了,就要那塊皮薄,看上去就跟酥脆的。”
她的丫鬟正要上前,紫蘭卻很積極的上前搶了活:“奴婢來吧。”
誰來並不重要,楚二夫人見劉萱吃完,很是期待的問道:“怎麼樣?好吃麼?”
“嗯!”
劉萱點了點頭,朝著她的方向綻開微笑:“好吃的!”
她答的真誠,笑的甜美,讓楚二夫人心頭猶然升起了一股滿足感。
“喜歡就多吃點。”她連忙又朝紫蘭道:“再給大小姐夾一塊上好的。”
紫蘭麵帶微笑,積極的又給劉萱夾了一塊。
劉萱靜靜的吃完,放下筷子,偏了頭麵朝著她的方向,軟糯的道:“我覺得,你說的不對。雖然我瞎子,但還是分得出人來的。二嬸嬸性子直爽,語調較高,三嬸嬸較溫柔,你與紫衣的也不同,每個人的聲音都是不一樣的。”
聽得這話,原本歡喜熱鬨的場麵突然一靜,所有的臉色都沉了下來,齊齊朝紫蘭看了過去。
紫蘭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艱難的笑了笑:“小姐是不是記錯了?奴婢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秀氣的黛眉微微皺了起來,美豔的小臉上滿是認真,劉萱悶悶的道:“你說過的,就在紫衣要給我介紹大家喜好的時候,你說我是瞎子,根本分不出人來,不用介紹。”
啪!
手掌拍桌的脆響。
殷氏冷冷的看著紫蘭,冷聲道:“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這般非議主子?!”
紫蘭的臉色頓時又是一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磕了三個響頭,哭著道:“奴婢真沒有說過這番話,實在不知道大小姐為何……”
殷氏怒不可遏,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是說,大小姐初來乍到,好端端的就汙蔑你?!”
“奴婢不敢!”
紫蘭匍匐在地:“但奴婢真沒有那般說過,夫人不信大可問問紫衣!”
被點到名的紫衣神色一僵,張了張口卻不知該怎麼說,倘若她說沒有,那便是在指認大小姐誣陷,但她若說有,紫蘭怕是……
紫蘭是她的親妹妹啊。
紫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咬了咬唇歉意的抬眸看了一眼劉萱,正要開口說紫蘭確實不曾說過,卻突然瞧見,眼盲的劉萱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紫衣渾身一顫,頓時僵立在了當場。
楚二夫人皺了眉,冷聲道:“紫衣,紫蘭到底有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紫衣聞言回神,心卻仍舊處在震驚之中:“奴婢……奴婢……”
她除了奴婢二字,已說不出其他話來。
殷氏黑沉著臉看著紫蘭,已經沒有耐心聽所謂的解釋,正要開口,一道怯怯軟糯的聲音響起:“是……我說錯話了麼?”
劉萱美豔的小臉帶著忐忑,因著眼盲她的眼神沒有落在任何一處,如此反而更顯得她脆弱無助。
“是我說錯話了麼?”
她怯怯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家不要生氣,我……我以後不隨便說話了。”
這話聽得眾人的心都揪了起來,尤其是殷氏,看著紫蘭的眼神越發冷冽。
“與你無關。”
坐在劉萱對麵的楚瑜突然開了口,看著她脆弱無助的模樣,放柔了聲音:“恰恰相反,你就該多說話,如此我們才能知道你過的好不好。”
“對對對!”
楚三夫人朝她笑了笑:“你哥說的對,你聲音好聽,就該多說說話。”
劉萱聞言朝楚瑜的方向“看”了過去,展開一個笑容:“哥哥。”
楚瑜神色微動,低低應了一聲:“嗯。”
殷氏深深吸了口氣,冷聲開口道:“來人,將紫蘭拉出去,聽候發落!”
“是!”
管家應聲上前,與另一個下人拖拽著紫蘭往外走。
紫蘭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她朝紫衣嘶喊著:“阿姐,你說句話啊!阿姐……”
紫衣低著頭,顫抖著咬住了唇。
紫蘭的聲音漸行漸遠,不大一會兒便徹底聽不見了,永譽侯開口道:“行了,用膳吧。”
眾人應了一聲是,殷氏朝紫衣看了一眼,紫衣連忙爬了起來,給劉萱布菜,隻是她拿著筷子的手,一直都是抖的。
為了活躍氣氛,劉萱身邊的楚三夫人,時不時親自給她夾菜,同她說著話。
畢竟是初次見麵,也沒什麼可聊的,隻能問問過去和近況。
楚三夫人柔聲道:“你的眼睛,是從小就看不見麼?可曾尋什麼有名的大夫看過?”
這樣的一個美人,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眸,看不見著實太可惜了。
“從我記事開始,就是看不見的。”
劉萱朝她笑了笑,語聲軟糯溫柔又很平靜:“養父帶我瞧過許多大夫,掙的銀子都用來給我看病了,隻可惜,所有的大夫都說,我眼睛本身沒壞,因為對強烈的光還有反應,應該是受了什麼刺激,所以才眼盲又有些耳背的。”
“刺激?”
楚二夫人好奇問道:“難不成你小時候,受過什麼磨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