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聽著筱諾夫人推心置腹的話語,院長想著仁濟醫院的現狀,忍不住說出一個實情:“醫院,近幾年虧損有些嚴重。”
“什麼意思?”
院長委婉說道:“需要關照的人太多,醫院裡的藥大半部分屬於贈送,根本賺不到錢。”
筱諾夫人微微一笑,輕聲反問道:“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怎麼能賺到錢?靠治病賣藥賺錢,大家的良心何安,醫德何在?況且,東宮從未欠缺任何一位醫生的工資。怎麼這幾年,沒有漲工資,大家心裡已經不舒服了,是嗎?”
院長一聽這幾句話,立即閉嘴不敢再多說一句。
“既然不缺大家的,從前該怎麼做,大家還是怎麼做?說得明白一點,仁濟醫院是給自家人開放的,哪有自家人賺自家人的道理?”
“是。”
很快,筱諾夫人又召集外請的醫生們來東宮聚餐。
仁濟醫院現在外請的醫生不足二十人,筱諾夫人把大家都請了過來。
像一場家宴一般,大家團聚在一起,不談彆的,就隻嘮嘮家常,敘敘情。
吃完飯,筱諾夫人又把大家一一送回家。
每送回去一個人,隨行的家侍子或家侍女,就會拿出一個大紅包交到本人手上,告訴他,這是他工作內另得的一份獎金。
前任院長現被調為副院長,但待遇不變,這次筱諾夫人給他的,也是比其他人都多一點。
前任院長拿著厚重的獎金,紅著眼,許久未緩過神來。
而現任院長拿著不菲的獎金,雙手止不住的抖動,嘴裡連連念叨著,“有愧!有愧!”
送走所有外請的醫生後,筱諾夫人告訴總管家,醫院管理上的事,她不懂,醫術上的問題,她也不懂。但她心底明白,院長一定是想告訴她一些事,醫院有些地方存在一些問題。
總管家也明白筱諾夫人的意思,當即表態道,會把這件事記在心裡。
這個時候,筱諾夫人畢竟不再是名正言順的東宮繼承人,有些事她不宜出麵解決,隻能等待時機。
最後,筱諾夫人又告誡總管家,無論仁濟醫院往後如何變化,院長的位置一定要留給外姓人,王家哪位少爺敢惦記那個位置,就立即趕出醫院,誰求情誰陪著一同趕出去。
總管家牢記筱諾夫人的吩咐。
又陪了明輝三少一段時間後,筱諾夫人提出,她是時候離開這裡了。
筱諾夫人為王家做了不少事,幾位太爺自知不能再多留。
幾位太爺隻得懇請筱諾夫人,往後多回來看看明輝,如果他們這幾位太爺有哪做得不對的,還是需要她來訓訓他們,好讓這些晚輩們都長長記性。
對於幾位太爺的懇求,筱諾夫人允諾,她會時不時回來看看明輝。
很快,筱諾夫人又召集所有的家侍子家侍女來公殿廳聽訓。
老頭子離開,除了王家的少爺全部回來,所有在外的家侍子家侍女收到消息,也都立即趕了回來。他們這次回來,一是送老頭子一程,二是拜見新的繼承人,三是聽候總管家下達新的命令。
站在公殿廳正上頭,筱諾夫人和顏悅色衝大家講道:“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召集你們大家都來這裡。今天過後,我不會再下達任何命令,也不會再做出任何指示。大家都記住,無論在哪裡,我們彼此之間沒有身份地位的差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們彼此有難必助,有福共享,獎罰分明,功過不相抵。如果大家對我說的這幾句話存有異議,可以現在就提出來,我洗耳恭聽。”
聽罷,按年齡長幼順序並排站著的一眾家侍子家侍女,單膝下跪開始介紹自己的身份,“家侍子黃捷,家侍子孫攀,家侍女吳語雯……家侍女白鈴鐺,家侍女雲美姬。”
介紹完後,總共兩百一十六位家侍子家侍女,又異口同聲做出承諾,“我等銘記筱諾夫人訓言,定遵規守紀,親賢才,遠小人,謹言慎行,懷真存善,求美從一,求智不二,敏學好問,常思勤動,德體兼備;佐抗千鈞擔,熱血汗雨揮旌旗,佑十年芳華,白年基業,千年傳承,萬代故土家園永留傳!”
伊一小姐殉葬,新的繼承人失蹤,候任繼承人年紀尚小,上一任繼承人又要離開,東宮的現狀雖看著慘淡複雜,但在所有管家們的有序安排下,所有事情進展很是順利。
長居東宮,管家們什麼風浪沒見過,還有先輩們留下的劄記,他們也在教導他們如何掌控亂局。
聽訓完後,在外的家侍子家侍女聽從總管家的吩咐,繼續去外麵待著,一邊進行正常生活,一邊秘密尋找繼承人的蹤影。
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完了,筱諾夫人準備離開東宮。
走之前,如同來時一樣,筱諾夫人前去拜見王家輩分最年長的幾位祖宗爺爺和祖爺爺。
幾位祖宗爺爺和祖爺爺告知筱諾夫人,東宮的事暫時就交給“年輕”一些的太爺們處理,他們這個幾位“老骨頭”不會插手,如若筱諾夫人後麵還有什麼指示,他們還是會全力支持她。
走之前,最後回頭望一眼東宮,穿著一套天藍色低領長袖連衣裙的筱諾夫人,對總管家笑著說道:“關得住人的從來都不是這座宮殿。”
“誰要走我們也都攔不住。”穿著黑色西裝,精神抖擻的總管家輕輕說一句道。
接著,筱諾夫人便坐著車離開了原來的家。
回去的路上,筱諾夫人的丈夫廖教授,騎自行車默默跟在一旁。
因為筱諾夫人不能半路下車,所以總管家吩咐司機把車子開慢些,儘量跟自行車保持同速。
筱諾夫人離開東宮不久,明燦三少也準備動身去國外繼續讀書。
手裡拿著白色西裝外套的明燦三少,希望未婚妻去機場送他。
但美姬害羞,又不好意思請假。
所以,倆人最後也就在中正樓下的大門口道彆。
緊緊抱住自己的愛人,明燦三少依依不舍講述道:“我以王家最高的禮節待你,請你一定不要辜負我。”
“嗯嗯。”甜蜜點點頭,穿著粉色輕紗裙的美姬,羞紅著臉小聲說道,“睡覺前一定要想我。”
“嗯。”
送彆明燦三少後,美姬瞪著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才注意到跪錯亭裡又出現了熟悉的身影,她也算不清楚,這是立清五少第多少次“擅闖”東宮。
立清五少被剝奪繼承權,又是百年後不得葬入陵園。按這他是不能再進東宮,不過他又沒被趕出家門,還算是王家的一個成員,所以他既然來了東宮,那是誰也不能攔著的。
對於立清五少的“魯莽”行為,筱諾夫人隻交代,誰也彆去乾涉。
立清五少也算是守了這裡的規矩,不吃不喝跪上兩個時辰後就離開,途中雙方各自不做任何交集。
是立清五少的無知蠢鈍害了伊一小姐,總管家早就想好生教訓一番立清五少。
但看著他那一雙清澈愚蠢的眼神,想著他雖已成年,也不過是一個才十八歲的少年。總管家終究還是不忍心替老頭子訓斥這個小輩。
總管家曾找過繼任四爺,提醒他們暖香閣不是碧波館,老頭子還在,大家要是沒事乾,就去抄抄家規,順帶練練字,修養身心,彆儘想些離經叛道的事。
但是大錯已促成,總管家也在反思,沒有保住伊一小姐,他們宋家對不起王家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