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濟醫院。
下午時分,銘哲少爺將麗芝帶到了慶宇少爺跟前。
抓到麗芝,倒也沒費銘哲少爺多大精力,他隻聽慶宇少爺的吩咐,派人在去往賭城的幾個碼頭守著。
沒多久就在其中一個碼頭,他們等到了喬裝打扮成男人模樣,出來做工的麗芝。
麗芝雖喬裝打扮了一番,但那俏麗的麵容還是難以掩飾,極易引起彆人關注。
這次,是她失策了。
被銘哲少爺抓到後,麗芝扔掉了戴在頭上的圓頂帽,但還是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男士舊衣裳,準備去見自己的爸爸。
麗芝能在仁濟醫院出入自如,偷偷見自己的媽媽,自然也能偷偷去見自己的爸爸。
到底有多久沒見過自己的爸爸,麗芝也不記得了。
那一日,隔著門窗,麗芝難以置信,昔日俊俏英朗的爸爸,竟變成了一副讓人可憐的醜模樣,王家的藥真厲害!
麗芝不是不敢去見自己的爸爸,隻是不知道見了麵之後該說什麼,媽媽走了,爸爸的心估計也跟著她走了,哪會替她著想。
就那樣偷偷地靜靜地遠遠地看了幾眼,麗芝就走開了,沒有人知道她來過,甚至於根本沒有人知道她存在過!
當病房裡隻剩下慶宇少爺和麗芝兩父女時,強行被灌下一大碗續命藥湯的慶宇少爺,使出了渾身力氣衝麗芝的右臉甩過去一大巴掌。
被打被罵都在麗芝的意料之中,但她萬萬沒想到,昔日羸弱不堪的爸爸,今日出手會有如此狠勁,如此凶猛。
慶宇少爺如今模樣大變,要不是還聽得出他的聲音來,麗芝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古怪的紙片人,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這一巴掌打過來,麗芝頓覺天昏地暗,頭腦發脹,耳邊隻傳來嗡嗡的聲音,根本聽不清站在身旁的爸爸在說什麼。
“告訴我,你把你妹妹弄到哪裡去了?……”
“告訴我!說!”任憑慶宇少爺如何失態吼叫,差點昏厥過去的麗芝,仍是未給出任何回應。
麗芝的態度徹底惹惱了慶宇少爺,他咬牙切齒一把掐住大女兒的脖子,凶巴巴叫囂道:“你知道嗎?沒有你媽媽這道護身符在身邊,我可以隨時要了你的命。”
許久,頭發淩亂不堪的麗芝,痛苦不堪回複一句,“我的命是你給的,你想要,隨時拿去。”
“你為什麼偏偏就不告訴我,你妹妹的去向?”
“你不是王家最受寵的少爺嗎?你派人去找,興許在哪個垃圾堆裡能翻到她的屍體。”麗芝痛苦冷笑著說道。
“她是你的親妹妹,你就這麼恨她?”
“難道你就這麼愛她嗎?為了她,竟然要犧牲我媽媽的性命。”還倒在地上的麗芝,含淚痛恨反問道。
聽著這話,突然泄了氣的慶宇少爺,慢慢收回自己的手,無力說道:“是你媽媽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的。”
“醫生早就說過,我媽媽的身體不宜再懷孕生小孩,老夫人走之前跟她說了什麼,讓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換這個孩子。”
慶宇少爺癱倒在地,痛苦萬分緩緩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太在意自己的身份,你媽媽又怎麼會聽老夫人的話,同意生個繼承人出來。”
麗芝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來,刺激道:“我是庶生女,我的名字沒有資格進入王家的族譜,我這個人也沒資格繼承王家的任何財產。難不成我媽媽是想生個繼承人出來,跟王家所有人作對,將我的名字寫進族譜,讓我有跟其他人同等的繼承權?”
庶生子女,即非合法婚生子女。
因律規明確規定,庶生子女沒有家族財產繼承權。所以在這個水晶島國,這個國家裡,庶生子女的地位極其低下。
“庶生子女無財產繼承權,終生不得入族譜,這條律規實施前本就是王家的一條家規。王家的家規,隻有曆代繼承人可以更改,如果你的妹妹順利成為了繼承人,她可以更改任何一條家規,包括這個。隻要家規一改,以後勢必也會影響到國家的律規。到時候,一切就都會變得跟從前一樣,人人等平。”
說著,慶宇少爺都感覺到世界已然發生了改變,不再有歧視。在人格,尊嚴上,人人等平。
“可即便繼承人是我的妹妹又如何?王家不是還有一條家規嗎?繼承人不得被親養。你和我媽媽都不能親自撫養她,你們甚至連接近她的機會都沒有,怎麼能勸說她為了我,擅自更改家規。”
“是,讓你妹妹為了你,更改家規是個幻想,可總是有希望在啊,不賭一賭,搏一搏,怎麼知道自己努力沒有結果。”
到最後,麗芝露出猙獰不堪的麵孔,似瘋非瘋嘲笑說道:“不用等結果了,我們都輸了。不過,我不後悔把她丟掉。王家欠我媽媽一條命,我丟掉了她們一個繼承人,也算是報仇了。”
看著終不悔改的麗芝,慶宇少爺痛心疾首,坐在地上哭泣道:“你以為你真的報仇了嗎?你想得太簡單了,沒有你妹妹,老頭子會用其他人替代她。老頭子把王家所有懷有身孕的夫人們,都安排進了醫院,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慶宇少爺雖長期臥病在床,但王家近期的動靜,他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老頭子的心思,他還是能明白的。
慶宇少爺繼續邊哭邊說道:“現在,明輝已經取代了你妹妹成為新的繼承人,你沒有傷害到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你知道嗎?你所做的這一切,僅僅隻是傷害到了我,還有你在天之靈的媽媽。”
聽著,有所悔悟的麗芝,還是咬牙終不肯認錯。
“滾!”慶宇少爺忍無可忍,指著房門,哆嗦著呐喊道,“滾!”
在外一直候著的銘哲少爺聽到喊叫聲,擔心慶宇少爺的身體,不由分說就闖了進去。
看著銘哲少爺把慶宇少爺扶到床上躺好,傷心又強裝堅挺的麗芝,邊擦乾臉上的淚水邊慢慢往外麵走。
躺下來後,慶宇少爺握住銘哲少爺的手,交代道:“把她給我關起來,永遠都彆放她出來。”
“好。”
銘哲少爺聽從慶宇少爺的安排,叫人又把麗芝抓了起來,並將她送到樓下的空置倉庫關著,還向看管的手下交代,沒有他的直接吩咐,誰也不能把她放出來。
處理完麗芝的事,慶宇少爺半眯著眼睛,衝好友疲憊不堪說道:“我想好好睡一覺,你去外麵待會吧,有事我再喊你。”
輕輕回複一聲好後,銘哲少爺便退了出去。
擔心好友的身體,在房外溜達的銘哲少爺,仍時不時推開門進去探探情況。
過去一會功夫,太陽落山,黑夜即將來臨,這邊來了幾位醫生。
簡單打了聲招呼後,副院長向銘哲少爺彙報慶宇少爺現在的情況,如果他們推算沒錯的話,慶宇少爺身上的毒,會在今天最後一次發作,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他根本扛不住,大概過不了今晚。
本來副院長接著就有提議,要不把慶賢太爺現在就請過來。
但話還沒說出來,病房內就傳來聲響,眾人連忙衝進去,一看,是慶宇少爺摔倒在了地上。
銘哲少爺又第一個衝上前去,抱起慶宇少爺的半個身子慌張詢問,“慶宇,你要做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
慶宇少爺疲憊不堪說道:“我本來是想去窗戶那邊,看看外麵的夜景,沒想到我連走都走不過去,算了,算了。”
說到這,慶宇少爺咳嗽了兩聲,緊接著又吐出兩大口鮮血。
過後,慶宇少爺虛弱說道:“我好想見見我的老二哥,還有我的兩個老姐姐,你幫我把他們都請過來吧。”
還未等銘哲少爺派人去請,在一旁候著的副院長趕忙回複,已經派人去接了。
銘哲少爺緊緊抱著慶宇的頭,悲傷落淚講述道:“已經派人去請了,他們很快就會來。我在這裡,你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你說,我聽著,我都答應你。”
“銘哲,我把我最小的女兒托付給你,隻要你還活著,我請你永遠代替我照顧她。往後,你就是她的父親,她就是你的女兒。”躺在摯友的懷裡,慶宇少爺懇求道。
銘哲少爺連連點頭說,好,好。
接著,銘哲少爺又吩咐隨身伺候慶宇的小護士,唱首慶宇少爺最愛聽的童謠,《思念》。
聽著歌,慶宇少爺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