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法典的低語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腦仁,陸燼指尖剛觸到契約卡牌的鎏金紋路,整座時空管理局的警報燈便轟然轉紅。
刺目的血光潑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照得沈璃攥著他後頸的手背上青筋畢現——那是她剛才推他時留下的溫度,此刻正被警報聲震得發顫。
"因果律淨化程序已激活。"機械音像被砂紙打磨過,每一個字節都刮擦著耳膜。
陸燼瞳孔驟縮,後槽牙無意識咬得發疼——他想起程硯實驗室那株半透明樹苗,想起林九爺重疊的骷髏聲裡藏著的、程硯推眼鏡時的弧度。
原來所謂"平行陸燼"的選擇,不過是世界樹編織的網,而他們正被往網心推。
"陸哥!"沈璃突然踉蹌半步,時之力鎖鏈在她掌心炸成星屑。
淡藍的光鏈原本纏在管理局中央的能量柱上,此刻卻像被無形的手生生絞碎,碎末沾在她指縫間,燙得她倒抽冷氣:"時空流速被篡改了!
界麵顯示流速是正常的千分之一,但傀儡體的吸收速度"她猛地抬頭,眼尾淚痣隨著界麵藍光忽明忽暗,"數值在瘋漲!
顧北的傀儡體在吃管理局的能量!"
陸燼的喉結動了動。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悶響,像在敲一麵戰鼓。
時淵之刃在掌心發燙,刃身的因果紋路正順著他手背爬向腕間,那是法典在主動共鳴。
他突然想起方才擬態體胸口裂開的金砂——那粒被遺漏的星芒,或許就是破局的關鍵。
"穩住。"他反手扣住沈璃手腕,指腹重重壓在她腕脈上。
沈璃的脈搏跳得極快,快得像要掙脫束縛,卻在他掌心逐漸平複。
這是他們演練過無數次的安撫方式:用體溫傳遞鎮定,用接觸確認彼此還在真實世界。
下一秒,陸燼屈指一彈。
"虛空龍因果之眼。"他低喝。
暗金卡牌劃破血光,在半空展開時騰起龍嘯。
虛影裹著雷霆穿透管理局穹頂,龍目所過之處,空氣像被煮沸的水般扭曲。
陸燼盯著浮現在兩人之間的全息界麵,數據洪流衝刷著視網膜——【異常能量源定位:世界樹x723坐標】【能量類型:程硯意識體增幅中】【傀儡體能量吸收進度:89】
"果然是他。"陸燼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塊鉛。
程硯實驗室的世界樹樹苗、林九爺的骷髏聲、平行陸燼掌心的"容器"卡牌,所有碎片在界麵紅光裡拚成完整的圖卷:時空管理局早被滲透成篩子,所謂"因果律淨化"不過是世界樹要清掃障礙的信號。
而顧北的傀儡體不過是具裝著程硯意識的提線木偶。
沈璃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她的指尖還沾著時之力鎖鏈的星屑,此時正指著界麵邊緣的數據流:"陸哥,看那裡。"
陸燼順著她的指尖望去。
原本該是數據流的地方,此刻正翻湧著金色的漣漪,像有人在平靜的湖麵投了顆石子。
漣漪中心逐漸凝出輪廓——是個人形,背對著他們,肩線筆挺得像把刀。
"顧北?"沈璃輕聲問。但話音未落,那人影突然轉過半張臉。
陸燼的呼吸陡然一滯。
那是張和顧北有七分相似的臉,卻比記憶中更冷、更鈍。
最醒目的是左眼——原本該是虹膜的位置,此刻正跳動著世界樹的金色紋路,像團被封在玻璃裡的活火。
數據流在那人影腳下翻湧,發出細碎的嘶鳴,像是某種古老語言的低吟。
陸燼握緊時淵之刃,刃身的因果紋路突然暴漲三寸,在界麵上投射出成百上千條分叉的紅線——這次,所有紅線的末端都指向同一個坐標:x723。
青銅法典的低語仍在繼續,卻比方才輕了些,像是退潮的浪。
沈璃的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藍光映得她眼尾淚痣發亮:"管理局能量吸收進度97。"
陸燼望著那人影逐漸清晰的輪廓,喉間泛起鐵鏽味。
他知道,真正的對決才剛開始。
而那粒藏在擬態體金砂裡的星芒,此刻正隨著心跳的節奏,在他後頸裂隙處微微發燙——像顆蓄勢待發的子彈。
數據流中翻湧的人形終於完全顯形。
顧北傀儡體的左眼球徹底化作世界樹的金紋,像團被禁錮的活火在眼眶裡灼燒,右眼裡卻還殘留著一絲人類的渾濁——那是原主意識未被完全吞噬的殘片。
他開口時,聲線像被揉碎的玻璃渣,一半是顧北慣常的清冽,一半是程硯標誌性的溫吞:“感謝你激活淨化程序,混沌之主——現在請交出時淵法典殘片。”
陸燼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能感覺到時淵法典在識海翻湧,青銅書頁上的紋路正順著脊椎往四肢攀爬,像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下遊走。
這是法典在預警危險,也是在渴求戰鬥。
沈璃的指甲幾乎掐進他手背,她的界麵藍光映得兩人衣角發顫:“陸哥!他的能量層級突然暴漲到神諭級!界麵顯示他在調用管理局核心能源!”
“早該想到。”陸燼喉間溢出冷笑。
程硯的布局從三個月前他修複那幅《時淵殘卷》就開始了——古畫上被刻意磨損的星芒紋路,林九爺拍賣會上突然出現的“容器”卡牌,甚至是平行時空裡那個“選擇背叛”的陸燼所有線索在此時串成一把鎖,而鑰匙就藏在他後頸裂隙裡那顆發燙的金砂裡。
他突然鬆開沈璃的手。
時淵之刃在掌心凝聚,刃身的因果紋路如活物般鑽入袖口,在腕間纏成暗金鎖鏈。
沈璃下意識要拽他,卻見他另一隻手從風衣內袋抽出張暗紫卡牌——那是三天前在黑市花三箱星隕晶核換來的“神諭預言之核”,卡麵繪著銜尾蛇吞噬星辰的圖案,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滲出幽光。
“沈璃,鎖死他的時空流速。”陸燼的聲音低得像淬了毒的刀鋒,“用你時之卡牌的‘溯回’,給我三秒。”
沈璃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知道“溯回”會透支三天壽命,但此刻界麵上傀儡體的能量吸收進度條已經爬到99,管理局穹頂正在滲出黑色裂隙——那是維度崩塌的前兆。
她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時之力鎖鏈從指尖迸發,淡藍光芒如蛛網般罩向傀儡體。
界麵上的時間流速數據瘋狂跳動:【當前流速:001秒現實秒】。
陸燼的呼吸驟然急促。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心跳在加速,每一下都撞得胸腔發疼。
三秒,足夠了——他在黑市跟陳淵學的“卡牌疊放術”,需要的就是這樣被壓縮的時間碎片。
暗紫卡牌被他精準拍進虛空龍的虛影口中,龍嘯聲震得管理局玻璃簌簌作響,龍目裡的雷霆突然凝成實質,化作兩道螺旋光束。
“因果律洪流啟動。”界麵機械音與陸燼的低喝重疊。
光束撕裂空氣的瞬間,傀儡體左眼裡的金紋劇烈扭曲。
他似乎終於意識到危險,抬起的手掌凝聚出世界樹的枝椏屏障,卻在接觸光束的刹那像紙糊的燈籠般碎裂。
陸燼盯著界麵上暴跌的數據:【能量讀數:5】【核心結構破損度:87】,喉間的冷笑終於溢出:“程硯,你該慶幸自己沒敢親自來。”
破碎聲比想象中更響。
傀儡體的外殼像被碾碎的琉璃,金砂與黑渣混著血珠四濺。
沈璃慌忙拽著陸燼後退半步,卻在飛濺的碎片中瞥見一抹青銅——那是枚指甲蓋大小的密鑰,表麵刻著糾纏的銜尾蛇,此刻正從傀儡體胸口的暗格裡彈出來,在半空劃出銀弧。
“密鑰!”沈璃的界麵彈出新提示:【檢測到維度觀測者密鑰】。
陸燼的瞳孔瞬間收縮成線。
他想起程硯實驗室裡那株半透明樹苗,想起對方推眼鏡時說的“需要一把鑰匙打開真正的世界樹”,所有線索在此時轟然貫通。
他幾乎是本能地抬手去抓,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就在指尖即將觸到密鑰的刹那,青銅表麵突然爬滿黑色荊棘,像有生命的毒蛇般猛地纏住他手腕。
刺痛如電流竄遍全身。
陸燼悶哼一聲,腕骨被荊棘勒得哢哢作響。
沈璃尖叫著要去扯那些黑刺,卻見荊棘突然刺入他掌心,在皮膚上綻開血花。
界麵紅光驟亮,警告信息刷屏般彈出:【警告!
密鑰被世界樹能量汙染】【檢測到外來意識入侵】【戰力數值界麵即將崩潰——】
陸燼咬著牙抬頭。
他看見沈璃的臉在眼前模糊,聽見管理局警報聲突然變成程硯的輕笑,而掌心的荊棘正順著血管往手臂蔓延,所過之處皮膚泛起青灰。
時淵法典在識海發出哀鳴,青銅書頁上的紋路正在被黑色數據流覆蓋,像被墨水潑臟的古卷。
最後一刻,他聽見自己心跳聲裡混著另一個聲音,是程硯的,帶著誌在必得的溫柔:“歡迎來到真正的局,陸燼。”
下一秒,他的戰力界麵徹底被黑色洪流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