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紋路爬過虛空的速度比心跳還快。
陸燼脖頸處的鱗片突然泛起灼痛，像是被高溫焊槍貼著皮膚——那是"戰力數值界麵"殘留的警告在灼燒神經。
他仰頭時，瞳孔裡映出整片宇宙被染成青銅色，像塊正在凝固的金屬琥珀，而界麵雪花屏上的血紅色數據正隨著紋路蔓延跳動：【能量槽：987（臨界）——倒計時：06:57】。
"瑪爾達？"沈璃突然攥緊他的手腕。
她發間的沙粒不再溫馴，此刻正瘋狂旋轉成微型颶風，每一粒都折射著青銅光，"你聽是不是有人在說話？"
陸燼的聽覺突然被放大。
他聽見某種介於歎息與蜂鳴之間的聲響，從青銅紋路的最深處滲出來，像古鐘內部的鏽跡在說話。
當那聲音清晰到能分辨詞句時，他後脊的鱗片唰地炸起——是瑪爾達的嗓音，卻比記憶裡更冷，像是用碎冰磨出來的："混沌紀元的記憶正好補全我的'時間零點'。"
他猛地轉頭。
在終焉體龐大的陰影裡，瑪爾達的虛影正從青銅紋路中浮起。
她的麵容與終焉體重疊，左眼是終焉體的混沌黑，右眼是瑪爾達的星塵金，嘴角勾著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的溫柔笑意，卻讓陸燼的血液瞬間結冰。
"她在融合！"陸燼拽著沈璃後退半步，鱗片下的銀紋自動亮起防禦光膜，"終焉體吸收了輪回核心的能量，現在連瑪爾達的殘留意識都成了它的養料——"
話音未落，沈璃指尖的沙粒突然發出脆響。
那些本是米白色的沙粒竟泛起鎏金色，在她掌心重組為時之羅盤，十二道刻著古符文的指針同時逆轉。"陸燼！"她的聲音帶著破音的顫，卻比任何時候都鋒利，"它的心臟在第三根肋骨後麵！"
時之羅盤化作一道金線，精準刺入終焉體胸腔。
陸燼的界麵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殘留的全息投影裡，"因果律斷絕"五個血字正在撕裂空間，而下方滾動的數據流讓他瞳孔驟縮："檢測到'虛空龍共鳴'正在反向滲透——沈璃，你的沙粒在和龍卵共鳴！"
沈璃沒回答。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滴在時之羅盤上，竟順著金線逆流而上，在終焉體心臟位置凝成金色鎖鏈。"初代混沌使徒的血統"她的發梢開始泛白，那是時空旅人透支力量的征兆，"能給這團混沌風暴注射'時間抗體'——讓它的'重置'慢下來！"
鎖鏈驟然收緊。
終焉體發出類似金屬扭曲的嚎叫，左臂應聲而斷。
陸燼趁機撕開一道混沌裂隙，鏽蝕法典的青銅書頁在裂隙中翻湧，像一群饑餓的鳥。"好機會！"他低喝一聲，將法典狠狠刺入終焉體脊椎，界麵殘留的特效瞬間鋪滿視野：【禁忌疊加：混沌裂隙x虛空共鳴——生效中】。
劇痛讓終焉體的身形開始扭曲。
陸燼這才看清，它的麵容正在瑪爾達和某種未知存在間切換，每一次變化都帶起空間亂流。
當那張臉最後定格成瑪爾達的模樣時，他突然想起前一刻龍卵裡的承諾——"這次由你們來選擇分娩的方向"。
"原來如此。"陸燼的呼吸突然放輕。
他望著法典刺入的位置，那裡正滲出與龍卵表麵相同的青銅紋路，"要困住這頭'輪回之龍'得先當它的'因果律產道'。
我們的因果鏈不是束縛，是讓它隻能從我們這裡'出生'的。"
沈璃的鎖鏈突然一滯。
終焉體斷裂的左臂處，正有更濃的青銅光湧出，那些光裡竟裹著細碎的時空碎片——是被重置的多元宇宙殘骸。"陸燼，它在吸收抗體！"她的沙粒開始出現裂痕，"時間羅盤的效果隻剩三分鐘了！"
陸燼的鱗片下滲出冷汗。
他望著界麵上不斷跳動的倒計時（04:12），突然抓住沈璃的手腕按在法典上。
兩人的血液同時滲入書頁，青銅紋路瞬間暴漲，將終焉體整個包裹成繭。"撐住。"他貼著她發頂說，聲音混著龍卵的心跳，"等能量槽填滿就是它破繭的時候。"
但終焉體顯然不打算束手就擒。
被青銅繭包裹的瞬間，它的瞳孔突然迸發出刺目的紫光。
那光穿透繭層，在陸燼的界麵上炸開一行猩紅數據：【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維度湮滅攻擊預啟動】。
而在數據下方，原本顯示抗性的位置，正緩緩浮現兩個字：【因果】。
沈璃的沙粒在紫光中開始融化。
她抬頭看向陸燼，眼底卻沒有恐懼，隻有某種近乎釋然的光："你說過這次我們自己選方向。"
陸燼握緊她的手。
在維度湮滅的紫光即將籠罩全身時，他望著界麵上隻剩3的能量槽，突然笑了。
那是自激活時淵法典以來，最肆意的笑："那就讓它看看我們選的方向，帶不帶刹車。"
終焉體的咆哮震碎了半個宇宙。
青銅繭表麵裂開蛛網狀紋路，而在裂隙深處，陸燼分明看見龍卵的影子——它的心跳聲，已經和終焉體的脈搏重疊了。
青銅繭殼在維度湮滅的紫光裡碎成齏粉。
陸燼被那道紫芒撞得橫飛出去時，耳骨在轟鳴聲中裂開細小的血縫——這是他激活時淵法典以來，第一次清晰聽見自己脊椎骨錯位的脆響。
界麵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猩紅的“因果抗性 90”像根燒紅的針，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的能量……在吞噬所有宇宙的因果鏈！”他撞進某片混沌紀元殘骸的瞬間，喉間湧出腥甜。
那是團凝固的星塵雲，曾經的星係碎片正被終焉體的紫芒抽離，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命運線的提線木偶。
陸燼看見自己的血珠飄向紫光，軌跡被拉成細長的金線——那不是血，是他與沈璃、與所有被卷入的因果鏈，正被終焉體當作養料生吞活剝。
“陸燼！”
這聲喊穿透了耳鳴。
沈璃的身影逆著紫光衝來，發間的沙粒不再是微型颶風，此刻凝成液態金流，在她身周織成防護網。
她的左臉有道焦黑的灼痕，是剛才替他擋下的碎片劃的，可她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亮，亮得像要燒穿這片混沌：“接住時之羅盤！”
陸燼還沒反應過來，沈璃已經攥住他後頸。
那枚刻著古符文的羅盤帶著她掌心的溫度，直接刺入他眉心。
劇痛讓他本能地要推開她，卻在界麵炸開白光的刹那，看清了滾動的數據流：【共鳴度：完美匹配（100）】。
“初代混沌使徒的血……能讓你的法典讀取我的記憶。”沈璃的聲音混著某種古老的回響，她的沙粒突然暴漲成金色風暴，裹住終焉體正在吸收因果鏈的核心，“它要重置宇宙，就得先過我們的因果律——用我們的命，給創世龍卵注射混沌抗體！”
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的意識突然被拽進一片純白空間，那裡漂浮著無數閃著微光的絲線——是沈璃作為時空旅人的記憶碎片。
最中央那團光特彆灼眼，他伸手觸碰的瞬間，記憶如潮水灌入：嬰兒時期的自己被裹在青銅繈褓裡，沈璃的曾祖母（不，是更古老的“她”）將時淵法典塞進他懷裡，說“這是給未來的鑰匙”。
“原來……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因果鏈的錨點。”陸燼的鱗片突然泛起幽藍熒光，那是法典在吸收沈璃的記憶後，激活了更深層的能力。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青銅紋路正與沈璃沙粒的金流纏繞，像兩條交尾的龍，“所以你剛才說選方向……是早就算好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沈璃的指尖滲血，金色風暴被終焉體的紫光撕出裂痕，“看你的界麵——”
陸燼猛地抬頭。
界麵上的能量槽正在瘋狂跳動，987的紅色數字突然開始回落，卻在觸及90時又猛地竄升。
而在能量槽下方，原本顯示“終焉體能量”的位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減：【99→95→90】。
“是法典！”他聽見背後傳來書頁翻湧的聲響。
那本鏽蝕的法典不知何時掙脫了他的掌控，青銅書頁如利刃般刺穿終焉體的胸膛——正是沈璃之前用羅盤標記的第三根肋骨後，“它在吸收我們的因果共鳴，反過來吞噬終焉體的能量！”
終焉體發出的嚎叫變了調。
它原本重疊的麵容開始剝落，瑪爾達的虛影被撕成碎片，露出底下盤繞的青銅巨蟒——那是輪回之龍的本體。
它的蛇信掃過陸燼時，他清晰看見蛇鱗間嵌著無數微小的宇宙，每個都在重複著誕生、繁榮、湮滅的輪回。
“原來你才是輪回的核心。”陸燼突然笑了，他撐著混沌殘骸站起身，鱗片下的銀紋亮起刺目強光，“你以為重置是終結？不，你隻是初代使徒們造的‘’——”他伸出手，掌心的青銅胚胎不知何時出現，“而我們，是來讓你‘分娩’的。”
沈璃的金色風暴在此時完全包裹住輪回之龍的頭顱。
她的發梢已經全白，眼尾滲出金血，卻仍在笑：“捏碎它，陸燼。就像捏碎所有該結束的輪回。”
陸燼的指節捏得發白。
青銅胚胎在他掌心發出哀鳴，表麵浮現出與龍卵相同的紋路。
界麵的數據流突然瘋狂滾動，最後一行數據刺得他睜不開眼：【多元宇宙重置率：0→1→5】
“輪回不是閉環。”他低喝一聲，指尖用力。
胚胎在脆響中崩成齏粉，“是初代使徒的‘陣痛’——他們早就給輪回留了出口，而我們，就是那個出口！”
終焉體的嘶吼戛然而止。
輪回之龍的蛇身開始透明化，嵌在鱗片裡的宇宙突然同時亮起，像被按了播放鍵的星圖。
陸燼看見自己所在的現代都市、沈璃破譯古籍的實驗室、淩蘇夜的量子物理研究所，甚至陳淵的黑市拍賣行，都在這些星圖裡閃了一下，然後徹底穩定下來——不再重複湮滅，而是延續。
沈璃的沙粒突然失去支撐。
她向後倒去，陸燼眼疾手快接住她，卻在觸到她後頸時頓住。
那裡不知何時浮現出一枚青銅印記，與他頸間的鱗片紋路完全吻合。
“看法典。”沈璃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她指了指陸燼背後。
陸燼轉頭。
那本鏽蝕的法典不知何時懸浮在空中，青銅書頁全部展開，中央的空白頁上，正緩緩浮現出一個嬰兒的虛影——眉眼與他有七分相似，卻裹著時之羅盤的金芒。
界麵在此時突然彈出最後一行數據，刺得兩人同時眯起眼：
【檢測到“時淵之子”覺醒——因果律權限：s + 】
界麵雪花屏前，那行數據的末尾，有個極小的“？”正在緩慢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