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後頸的鱗片像活物般沿著脊椎攀爬，暗金與腐綠交織的紋路在皮膚下蜿蜒，每一寸蔓延都像被熱油澆過。
他死死攥住時淵之刃，刃身的法典紋路隨著心跳明滅，界麵紅光刺得右眼生疼——【虛空龍因果律滲透：91】的提示剛跳出，新的數據又炸開來："檢測到'沈璃時之力'正在反向哺育龍核"。
"操！"他喉間溢出龍類特有的低吟，龍爪無意識地摳進水泥地麵，碎石飛濺間突然看清了關鍵——那片本該保護沈璃的因果屏障，此刻正通過她傷口滲出的淡金血液，將時間之力反向輸送給腐蝕他的龍影。
就像兩條交纏的蛇，沈璃在用命救他，卻成了虛空龍的養料。
"蘇夜！"他猛地轉頭，龍尾重重掃過牆麵，"打斷我的左臂！
快！"
淩蘇夜的熵能太陽正裹著龍血收縮，光團裡的龍鱗已泛起妖異的活色。
她抬頭時冰藍瞳孔驟縮，看清陸燼後頸的鱗片後，指尖的熵寂卡牌突然泛起黑霧："你瘋了？"
"法典在吸收痛覺！"陸燼嘶吼著，龍爪抓住自己左臂硬生生拗出詭異的角度，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剛才被龍影抓的時候，越疼它越強——現在必須切斷痛覺傳導！"界麵上的滲透數值還在跳：91→92，他額角青筋暴起，"再等半分鐘，我整個人都會變成虛空龍的！"
淩蘇夜的手指在顫抖。
她望著陸燼半龍化的麵容，人類的左眼還映著焦急，龍類的右眼卻已泛起空洞的灰——那是被因果律侵蝕的征兆。
她突然攥緊熵寂卡牌，卡牌邊緣的量子流刺痛掌心："閉眼。"
金屬刺入血肉的悶響混著陸燼的悶哼。
不是打斷骨頭的脆響。
熵寂卡牌的尖端刺穿了陸燼心臟。
界麵瘋狂閃爍："熵能反噬：開始——"
"你他媽！"陸燼龍尾甩向淩蘇夜，卻在觸及她衣角時無力垂落。
他能感覺到冰寒的能量從心臟蔓延，右半身的鱗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晶化，像被凍住的琥珀。
"用我的軀體當因果律導管。"淩蘇夜扯下白大褂，露出腰間猙獰的舊傷疤——那是當年熵寂軍團實驗留下的，"我早就是個半熵能體，你的痛覺、龍的汙染，都能通過這張卡牌導向虛無。"她的指尖按在結晶化的龍鱗上，皮膚與晶體接觸處騰起青煙，"界麵顯示滲透值降到89了，對嗎？"
陸燼低頭，界麵上的紅數果然開始動搖：89→88。
他突然抓住淩蘇夜的手腕，龍爪尖在她腕骨壓出紅痕："代價？"
"右半身永久晶體化。"淩蘇夜扯出個冷笑，冰藍瞳孔裡卻泛著熱意，"總比你變成強。"
變故發生在刹那。
沈璃的指尖突然揚起沙粒。
那些本該修複她傷口的淡金沙粒在空中炸裂，重組為時之羅盤的模樣——青銅盤麵上刻著十二道裂痕，每道裂痕都滲出她的血。
羅盤旋轉時帶起颶風，竟直接刺穿了淩蘇夜的脊背。
"沈璃！"陸燼想撲過去，卻被結晶化的右半身扯得踉蹌。
"不疼"沈璃跪在地上，發梢沾著血，"界麵顯示熵寂與時間在共鳴。"她顫抖著將三人的血抹在羅盤上：陸燼龍血的金，淩蘇夜熵能的黑，還有自己的淡金，"陣列的核心坐標在羅盤中心。"
"你不要命了？"淩蘇夜倒抽冷氣，脊背的傷口正被時之力灼燒，卻奇異般沒有血流出——所有血液都被羅盤吸收了。
"要進龍的"沈璃的手指撫過羅盤裂痕，沙粒從她眼眶、鼻腔滲出，"得先當它的營養劑。"
陸燼突然看懂了。
沈璃的時之羅盤在抽取三人的生命力，用最原始的方式模擬""需要的"孕育材料"。
就像要進入一個封閉空間，必須先符合它的準入規則——而他們，正在用命當鑰匙。
界麵在此刻瘋狂滾動："因果律共鳴完成——檢測到'時空'入口坐標：青銅鼎殘骸下方300米。"
"青銅鼎"陸燼想起陳淵提過的古董店鎮店之寶，"那東西不是碎成渣了？"
"現在沒碎了。"
陳淵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三人同時轉頭。
穿黑風衣的拍賣師倚在門框上，脖頸的金色紋路已爬滿半張臉，手裡拋著塊青銅碎片——正是本該在倉庫裡的鼎足殘片。
碎片表麵浮起幽藍光紋，像某種活物在呼吸。
"支援到了，但他們進不來。"陳淵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監控畫麵：古董店外的警笛聲突然消失，所有支援者都站在原地，眼神空洞，"陣列在屏蔽外部乾涉。"他拋起青銅碎片，碎片劃出弧線精準落入羅盤中心，"但這東西能進來——它本來就是陣列的一部分。"
青銅碎片與羅盤接觸的瞬間，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陸燼感覺有巨手在拉扯他的靈魂，龍影在意識深處發出驚恐的嘶鳴。
界麵跳出新提示："時空激活——當前層位："
提示戛然而止。
青銅鼎殘骸的碎塊從四麵八方湧來，像群饑餓的魚，瞬間吞沒了三人。
最後一刻，陸燼看見沈璃笑了。
她的沙粒裹著三人，在青銅洪流中凝成微小的光團，像顆被吞進巨獸肚腹的種子。
而界麵的光標還在閃爍，仿佛在等待輸入新的層位編號。
粘稠的金色羊水裹住陸燼的龍爪時，他差點咬碎後槽牙——這液體比濃硫酸還燙，卻又像活物般往他鱗片縫隙裡鑽，每一滴都在腐蝕龍核的防禦層。
界麵紅光炸開新提示時，他正被這詭異的觸感激得眯起眼："時空激活——當前層位：虛空龍消化道"。
"消化道？"他喉嚨裡溢出破碎的笑聲，龍尾無意識地拍打身側的"牆壁"——那哪是牆，分明是蠕動的粉色肉膜，表麵還粘著半融化的星艦殘骸。
當目光掃過某團正在溶解的霓虹燈牌時，他瞳孔驟縮："操！
那是我們古董店的招牌！"
沈璃的沙粒光團在羊水裡搖晃，她本就蒼白的臉此刻透明得能看見血管："界麵顯示這些是被吞噬的時間錨點。"她伸出手，指尖觸到一片正在消散的青瓷碎片——那是上周剛修複好的宋代茶盞，"陣列在消化文明。"
淩蘇夜的右半身已完全結晶化，此刻正被羊水腐蝕出細密的冰紋。
她突然抓住陸燼的龍臂，冰藍瞳孔映著前方漂浮的銀色骸骨："看那裡。"
陸燼順著她的指尖望去，渾身的鱗片瞬間炸開。
那是具半龍半樹的骸骨，脊椎上纏繞著發光的根係，每根根須都穿透了數顆破碎的星球。
最詭異的是它胸腔裡的卵——暗紫色龍卵表麵爬滿青銅紋路，正隨著羊水的波動緩緩收縮，每一次收縮都有文明殘骸被吸進去。
"因果祭司！"陸燼的龍爪攥緊時淵之刃，刃身的法典紋路突然劇烈震顫——界麵瘋狂跳出警告："汙染源新形態：世界樹龍鱗"。
話音未落，粉色肉膜突然裂開無數血口。
因果祭司的卡牌像活物般鑽出來，每張卡牌表麵都刻著與龍卵相同的青銅紋路。
他本人則從最大的血口中擠出來，皮膚已經半透明，能看見胸腔裡燃燒的根係："陸燼，你以為阻止了程硯的世界樹，就能打破輪回？"他扯開胸膛，根係突然暴漲，纏住了淩蘇夜的結晶右臂，"清道夫的終極方案是讓瑪爾達的龍卵孵化在混沌紀元！"
"所以你引我們進消化道？"陸燼的龍尾猛地抽向因果祭司，卻在觸及根係的瞬間被灼出焦痕，"用我們當龍卵的營養？"
"不。"因果祭司的聲音突然變得像無數人在合唱，"是用你們的因果律當產道。"他的指尖點向龍卵，"這顆卵需要經曆三次'分娩'才能孵化——第一次是青銅鼎的吞噬，第二次是時空的擠壓，第三次"他的目光掃過陸燼的龍核，"需要一個能承載混沌裂隙的活容器。"
界麵在此刻發出刺耳鳴叫。
陸燼低頭，隻見代表龍核的圖標正在與青銅鼎的殘片圖標融合，數據欄瘋狂刷新："禁忌疊加：混沌裂隙x時之羅盤——建議立即終止接觸！"
"蘇夜！"他突然將時淵之刃塞進淩蘇夜手裡，"用熵寂卡牌鎖住這些根係！
沈璃，把你的時間沙粒全打進龍卵！"龍爪按在自己胸口，暗金血液混著龍核的光流湧出，"我來當產道！"
"你瘋了？"淩蘇夜的指尖在卡牌邊緣沁出血珠，熵寂黑霧卻聽話地裹住了暴漲的根係，"龍卵孵化的衝擊力會撕碎你的因果律！"
"所以需要時之羅盤的緩衝。"沈璃的沙粒突然全部炸開，淡金光芒裹住龍卵，"界麵顯示龍卵的孵化時間被拉長到三分鐘了。"她的眼眶滲出沙粒，聲音越來越輕，"陸燼你隻有三分鐘。"
陸燼能感覺到龍核在發燙。
他將鏽蝕的時淵法典刺進肉膜，界麵瞬間崩潰成雪花屏，唯有一行血字清晰："混沌裂隙已開啟——請提供坐標。"
"坐標是我！"他嘶吼著，龍爪抓住龍卵表麵的青銅紋路，"用我的因果律當通道，把龍卵擠回混沌紀元！"
龍卵突然劇烈震動。
陸燼的龍鱗開始剝落，露出下麵正在結晶化的血肉——那是淩蘇夜的熵能在強行加固他的軀體。
沈璃的沙粒則化作無數細鏈，將龍卵與他的脊椎相連，每根細鏈都在拉扯，像在模擬母親分娩時的宮縮。
"要出來了！"淩蘇夜的冰藍瞳孔映著龍卵表麵裂開的細縫，"陸燼，撐住！"
陸燼的脊椎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
他以為是龍卵在擠破軀體，卻聽見界麵突然恢複，用機械音播報："鏽蝕法典實體化率"
提示音戛然而止。
他的後頸突然刺入異物，像是某種金屬骨骼正從脊椎裡鑽出來。
那是青銅色的，帶著與龍卵相同的紋路，每延伸一寸都在碾碎他的龍鱗，卻又奇異般不痛——反而讓他看清了龍卵內部的景象：那裡有團幽藍的光，是混沌紀元的原初之火。
"原來產道需要的不是血肉。"他望著刺入脊椎的青銅龍骨，突然笑了，"是法典的鏽蝕。"
龍卵的裂縫越來越大。
陸燼能聽見因果祭司的尖叫，看見淩蘇夜的熵寂黑霧在燃燒，感覺到沈璃的沙粒正在他心臟處凝結成最後的護盾。
而那根青銅龍骨，還在不知疲倦地往更深處鑽去，在他的意識裡刻下新的坐標。
界麵最後閃爍的紅光裡，隻來得及顯示一行字："鏽蝕法典實體化率：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