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亞瑟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了,但嗆人的氣味還是逼得他忍不住皺緊眉頭。
聖吉爾斯教區雖然同樣肮臟,但那裡好歹是曾經的富人區,從一些建築物和道路規劃上還是能瞧出它曾經輝煌的過往。
而陶爾哈姆萊茨區則屬於一開始就沒有打好底子,這裡的道路是用泥土和垃圾混合築成的,巷子裡處處透著一股陰冷氣息,就連磚灰都浸滿了濕氣,顯得濕潤黏膩。
雖然房屋旁修築了一些基本的排水溝,但這裡的溝渠卻經常因為長時間無人疏通而引起堵塞,各種發黑腐臭的垃圾堵在角落裡,散發出陣陣讓人嗅一次便感到頭暈目眩的驚人臭氣。
不過這倒也不能怪罪東區的老百姓,畢竟如果哪個地區集齊了碼頭、造船業、釀酒業、屠宰業以及需要使用尿液鞣製皮革的製皮業,那麼很難不形成這樣惡劣的衛生環境。
也許是感覺到亞瑟的腳步放慢了下來,女孩以為他是起了疑心,於是忙不迭的安撫道。
“先生,您從前大概沒有來過這裡吧?其實我也想找個乾淨的旅館,但是我們這裡很少見那種東西。做我們這行的,一般都是把客人帶到自己的租屋去。您要是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四處找找,如果讓您發現了旅館,那這一單就當是我白做了,一先令都不會收您的。”
在這一點上,女孩說的倒是實話。
倫敦東區確實難尋一間旅館,這種情況主要是由於兩百年前這裡還隻不過是一片緊鄰倫敦的田地。
而持有當地土地產權的科爾布魯克家族也一直將這裡當作莊園來經營,東區的土地被一小塊一小塊的出售,並最終以條狀的形式對外租賃。
這些土地的租賃期限長則幾十年、短則數年。
無數簡陋、擁擠的小房子在這些狹窄的地塊上被搭建了起來,建築布局沒有任何城市規劃的概念,也從未考慮過給公共建築或者來往道路留下什麼空間。
或許那些鑽進錢眼裡的酒館老板費儘心思的話,還能從本就不算寬敞的道路裡扣出多放幾張凳子的空間。
因此,像是旅館這樣占地麵積甚廣的建築數量稀少就不足為奇了。
往好聽了說,東區的建築布局就像是藝術家靈感迸發的即興作品。
往難聽了說,這就是人類在親自詮釋,到底什麼樣的行為才能叫做反人類。
亞瑟在女孩的帶領下,穿過兩條狹窄幽深的小巷,來到了一處背靠背的、由紅磚堆砌成的密集藍頂聯排房屋前。
它們擁擠的塞在一起,紅磚牆上的窗戶密密麻麻的,看起來就像是兩塊被暴力狂用力擠成一團的奶酪。
除此之外,令亞瑟印象最為深刻的還是它的獨特結構,或許是因為處於三條窄街的交彙處,房子居然被設計成了三角形。
三角形的凸出部是一處帶著鏽跡的紅門,拉開門後,後麵露出了一條隻夠一人通行的狹窄樓梯。
而為了最大化利用率,樓梯下居然還塞進了一個鎖著門的隔間,從地板上臟兮兮、還沾著些棉絮的腳印來看,這裡的租戶可能是在附近的紡織工廠上班。
而女孩租住的房間則在二樓靠裡,亞瑟跟著女孩兒走進房間,他掃視了一眼四周,這裡的環境比他想象中要好上一些。
一張乾淨整潔的大床,照明條件還算不錯的窗戶,再加上擺在小圓桌上的茶壺和炊具,還有一個靠著牆的衣櫃。
滿滿的生活氣息讓亞瑟確定,這裡可能真的是少女的住處,或許這也是她專挑外籍水手下手的原因。
外籍水手人生地不熟,大多也不會久留倫敦,就算坑了他們也不會有多少後患。
而如果是對本地水手下手,那這些人就不得不掂量掂量可能由此引發的後果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年頭跑商船的水手們大多數也不是什麼善茬。
他們當中的部分人之所以選擇去海上謀生活,不僅僅是為了那點薪水,還有人是因為有些難言之隱,所以不能在家鄉繼續待下去。
而蘇格蘭場的重大犯罪檔案記錄也佐證了這一觀點,1811年在倫敦東區發生的拉特利夫公路連環殺人案就疑似是一名水手的傑作。
當時因為久久不能破案,當地的治安法庭險些遭到憤怒民眾的衝擊,為了應對這些情緒激動的公眾,治安法官不得不下令拘捕了一名嫌疑人。
雖然依照亞瑟的看法,那名嫌疑人未必就是真正的凶手。
因為他從未承認自己的罪行,而是莫名其妙的選擇在獄中上吊自殺了。
但死人終究不會說話,而且之後殺人案也沒有繼續發生了,所以治安法庭便一口咬定他是畏罪自殺,還特意將他的屍體放在一輛草車上遊街示眾。
憤怒而又迷信的民眾為了防止這個殺人犯複活,還特地爬上草車在他的胸口釘上了一枚鐵釘。
對於此類劇情,亞瑟都已經慢慢開始有些習慣了。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野蠻中帶著一點文明。
你說它不道義吧,它確實走了審判程序。
你說它**律吧,這案子哪兒哪兒都透露著一絲說不上來的詭異。
若是細究起來,這就像是一幕黑色幽默十足的喜劇,無奈的悲哀中總會透露出一絲滑稽。
亞瑟坐在床沿邊叼著煙鬥吐了口煙圈。
他正琢磨著那些他曾經看到過的案件呢,回過神來,卻發現女孩兒不知何時已經褪下長裙,露出了白皙的大腿和緊身的束腰胸衣。
女孩兒發現他遲遲不動,還以為他是在害羞,於是便笑著靠在了他的身邊。
“怎麼?印度那邊的男人都像你這麼矜持嗎?我雖然沒去過印度,但是我聽水手們說過,他們說印度到處都是羊毛、香料和茶葉。
國內的好多鄉紳家的少爺們去東印度公司待上幾年,回來搖身一變就都成了大富豪。您的父親肯定曾經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吧?您怎麼會當了水手呢?”
亞瑟一邊抽著煙一邊問道“您和一般的女士不太一樣,大部分女士了解的都是漂亮裙子和化妝品,而您居然了解印度。”
亞瑟的這句誇獎令對方很是受用,她笑眯眯的將手伸進亞瑟的大衣裡。
“實不相瞞,我其實是生在劍橋郡,幾個月前我從鄉下來倫敦的時候,同車的有個品學兼優的劍橋學生,他的父親原來就是東印度公司的職員,這些都是我聽他說來的。”
亞瑟低頭瞅了眼女孩伸進他大衣裡的手,微微搖著頭歎了口氣“我說過,不要亂摸我的東西,也不要把手伸進我的大衣,要不然你有可能會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
少女還以為亞瑟是在和她**,她的眉眼間全是笑意“你們這幫男人都是向來這麼說,那就讓我摸摸,到底是什麼東西不該讓我碰見,我猜猜……那一定是……”
忽然,她的手在大衣的內兜裡摸到了什麼冰涼堅硬的物體。
女孩臉上的笑容忽的一僵,她仔細的盤了盤那玩意。
片刻之後,她望向亞瑟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慌亂和驚恐。
她已經明白了那是什麼,雖然這東西不常見,但是每次遇見多半要出人命。
“您……您……”
少女的臉上已經不見了笑容,她連說話的嗓音都在顫抖“您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您,這單我也不要錢了,隻是求求您不要害了我的命。”
亞瑟嘬了口煙,悠悠的吐出一陣煙霧,就連說話的口音也變得正常了。
“彆害怕,女士。我沒有半點傷害你的意思,你就把我當成一般的客人就行了。我不懂你們這行的規矩,所以我想問問,咱們現在走到哪一步了?接下來你是直接尖叫,還是咱們再走走程序?”
感謝時日和最喜歡零衣了兩位盟主的打賞,目前欠2章盟主加更,1章前天的欠更,共計3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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