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李二牛,林太平還是有點印象的。
好像是陽穀縣下轄石山鄉的捕快。
昨天在縣衙突擊培訓擺攤的時候,身體的前主人跟他有過短暫的交流。
所以也算是認識。
他不是被安排去賣餛飩了嗎,怎麼有空到這邊來?
擅自脫離崗位,不怕被扣工資嗎?
林太平心中充滿了好奇。
聽到李二牛竟然是林太平叫來的幫手,排隊群眾立馬換了一種口風。
“我說呢,這孩子,憨頭憨腦的,我一瞧就知道,肯定打小就聰明!”
“看著就實在!”
“弟弟長得是不是有點著急了,咋感覺比哥哥年紀還大呢!”
“你懂什麼,這叫發育好,有福氣!”
林太平跟李二牛對視了一眼。
剛才不還說像個二愣子呢,還沒一會兒,又變成聰明實在了。
都是套路啊。
滿滿的套路。
“哥。”
李二牛雙目含情地看著林太平。
林太平撈麵的手一抖。
你喊誰叫哥呢?
繼而很快反應了過來,剛才是他為了平息眾怒撒的小慌。
沒想到李二牛這麼快就入戲了。
林太平警覺地後退了兩步。
這個李二牛,不會有什麼不良嗜好吧?
雖然我長得年輕又帥氣,又有才能,又能賺錢,但我是個正常的男人。
隻喜歡女生。
“哥!”
李二牛想的,自然沒有林太平這個現代人那麼複雜。
他張了張嘴,口水就像黃果樹瀑布一樣流了下來。
然後,不好意思地指著湯鍋中起伏的麵條:“那個,俺還沒吃早飯。”
從被雞湯麵香味暴擊的那一刻起,李二牛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收攤可以。
但自己先得吃一碗嘗嘗鹹淡。
聽到李二牛解釋,林太平悄悄舒了一口氣。
哦,還好。
不是衝我來的。
咦?
你不對勁。
你一個買餛飩的,還能把自己餓著?
你是說,你買了半天餛飩,最後自己餓得受不了了,專門跑我這裡來蹭早飯?
還是說,煮的餛飩連自己都吃不下去?
應該不太可能,真得有人做飯難吃到連自己都吃不下去嘛?
不會吧不會吧?
林太平壓根想象不到這種情況。
在他的記憶當中,做飯好像一直都是很簡單的。
算了,還是下麵給他吃吧。
免得這二愣子一直站在這,老是用那種類似性騷擾的眼神盯著自己。
耽誤自己正常上班衝業績。
“不好意思啊,我這弟弟沒吃早飯——我先給他下碗麵吃。”
林太平對著排在最前麵的第三個人說了聲抱歉,用自己手上的權力狠狠地任性了一把。
那人點了點頭,表示非常理解。
好飯不怕晚。
都排這麼久的隊了,也不差這麼一會兒。
還是讓他弟弟先吃吧,看那呆頭呆腦的樣子,口水都吸不住,估計智力有點缺陷,不能再給餓著了。
權力的一次小小任性,後果就是李二牛很快吃上了雞湯麵。
當第一口麵吃進嘴裡時,李二牛就跟觸電了一樣,直接渾身顫抖。
他感覺自己被打了。
自己的味蕾被無窮無儘的麵香味揮舞著拳頭,抬手就是一個偷襲。
香氣襲人。
震驚陽穀第一拳,一上來就給他乾迷糊了。
聞著香氣的時候,好像還能承受。
當真正入口的那一刻起,直接就衝破了他精神上的一切防禦。
香氣化為身千億,群起而攻之,兵分兩路,勢如破竹。
一路橫衝直撞,先是征服了味蕾,進而闖入食道,狠狠地毆打著胃壁。
一路灌入鼻腔上顎,直衝七竅,不把天靈蓋掀飛誓不罷休。
彆打了,要壞掉了。
李二牛扶著麵碗,翻起了白眼。
然後,慢慢的,他逐漸適合了這些香拳的節奏。
開始享受被打的快感。
撲哧撲哧。
咕嘟咕嘟。
什麼幣動靜?
林太平無奈地看著餓虎撲食般的李二牛。
你這哪是沒吃早飯啊?
你這是三天沒吃飯了吧!
剛才快餓死的那個王金龍,吃相都沒你這麼難看。
太丟人了。
“不好意思啊大家,我這兄弟,這裡有點……”
林太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隱晦地比劃了一下。
排隊的眾人恍然大悟。
可憐的弟弟。
好有愛的哥哥,為了養活弟弟,這麼年輕就出來擺攤,真是太不容易了。
那些鶯鶯燕燕,看向林太平的眼睛裡,異彩連連,充滿了欽佩和仰慕。
一碗終了。
李二牛把碗裡的最後一根香菜挑起來,放入嘴裡慢慢咀嚼。
末了,感覺還不滿足。
看著碗壁上掛著的油花,又仔仔細細地把整個碗舔了一遍。
亮潔如新。
比洗潔精洗過的還乾淨。
舒坦了。
渾身還在過電,酥酥麻麻的。
砸吧砸吧嘴,李二牛這才看向排隊的眾人。
怎麼都在看著我?
而且都是一副充滿同情、關愛智障的眼神?
他們一定是嫉妒我。
靠著有關係,先眾人享用到了這碗雞湯麵。
走到林太平身邊,李二牛不解地問:“這些人都是怎麼了?”
“他們都在羨慕你。”
林太平白了李二牛一眼,幽幽說了一句。
“我就說嘛!猜的果然沒錯。”
李二牛爽朗一笑,麵向隊伍招攬起來:“謝謝大家啊!不要著急嘛,我和我哥馬上給你們做!”
林太平嘴角泛起弧度,你人還怪好的嘞。
不過李二牛既然想幫忙,林太平自然不會拒絕。
一番簡單的指導教學。
現在林太平隻負責下麵,撈麵。
李二牛接著澆雞湯,放雞絲,灑香菜和蔥花。
麵沒煮好的時候,李二牛就得抽空去刷碗洗筷子。
這個時代,並沒有現實世界裡的那種打包盒,用的都是燒製的陶碗,重複使用。
省去了這些工序,小攤出麵的時間又快上了不少。
很快,帶來的幾張簡易小桌也不夠坐了。
大家端著麵碗,蹲坐在巷子口草叢的路緣石上,大口吸溜。
然後,這個蹲坐吃麵的隊伍,也越蹲越長。
快要蹲到怡紅院的門口去了。
這場麵,讓林太平想起了上一世。
大概是九十年代吧,蘭州的牛肉麵館。
門外也是經常蹲著一排人,端著大碗的牛肉麵,吃得汗流滿麵,盛況空前。
又過了一陣,碗是徹底不夠用了。
大家好像都吃得比較慢。
沒有碗了,林太平跟李二牛難得能停下來歇會。
一閒下來,李二牛忽然想起好像有事情沒辦。
俺怎麼記得,俺好像是帶著任務來的?
咦,俺是來乾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