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三妹考上縣中了。”楊一木笑著道。
張蘭英聽了卻氣嘟嘟的,埋怨道:“考上高中又能咋樣?這些年村裡考上高中的也不少,最後不都灰溜溜回來了?要我說啊,趁早回家乾活才是正經,省得白瞎了錢又耽誤工夫!”
楊一木對張蘭英道:“媽,那是以前老思想了,現在城裡不少女孩上學一點不比男孩差,三妹這麼聰明,以後出息了,指不定你跟著她享福呢。你就讓她上吧,我跟人合夥做了點小生意,賺了點錢,這學費你就彆操心了,往後我管。”
索性又把蓋房子的事情說了,張蘭英直接愣了,“哎呀你這孩子,咋越大越不讓人省心呢,做啥事都不跟家裡商量。還有你爸也不在家,蓋房子這麼大的事情,你咋就自己做主了呢?……”
兄妹兩個互相看了一眼,都能讀懂互相的想法,咱爸人現在不知道流浪呢,等咱爸他西北風都喝不上。
楊一木也不是不尊重老娘,隻是她實在太沒主見,又死要麵子,於是開口說道:“媽,咱爸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二力都多大了,眼瞅了要說親了,不蓋房子從哪裡說?”
張蘭英還沒表示,這時楊二力從屋裡走了出來,直接咕噥:“媽,我們幾個都這麼大了,還擠在一起這破房子裡,算怎麼回事,你看看村裡村外有這麼住的嗎?”
楊一木起來倒碗水,接話說道:“橫豎我們幾個都大了,你彆操心就是了,我已經和高平說好了,倒時候過來乾活的,你隻要燒好飯就行。”
張蘭英癟癟嘴,到底不說話,她心裡還存著另一層意思——畢竟二兒子眼瞅著大了,婚事已經成了她一塊心頭病,要是真把房子蓋起來,指不定親事就好說了。
可轉念一想,兒子當了自己家,她哪裡還能插得上話?一跺腳,扭身就往外走,氣鼓鼓地找鄰居訴苦去了。
等老娘一走,楊一木拿了一千塊錢給楊二力,說:“我後麵還要回市裡,蓋房子就靠你了。還有我瞅著高芹不錯,你要是真上心,回頭讓媽找人上門相相看。”
楊二力瞬間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楊一木也是無奈,”到底嫩了。“
睡覺的時候,楊一木躺了一會,屋裡熱死了,也沒吹風扇,關鍵連電都沒有,睡不安穩,隻得站起來又把草席拿到門口樹蔭底下睡,畢竟通風,比屋裡強多了。
“一木,你回來了?”早上,楊一木去埂上走了一圈,就在懶懶地坐在樹下抽煙,聽到有人喊他名字,扭頭一瞅,看見王根生往他這邊來。
楊一木笑道:“嗯,昨天回來的,熱得喘不過氣來了,在這歇會兒。”
王根生和楊二力一般大,從小就喜歡跟在楊一木後麵,楊一木說東他也從來不跑西,後來在楊一木幫襯下在老家先是承包了一千多畝水麵種藕,又搞了水產養殖,將魚蟹賣到了蘇南、滬市水產市場,成了名副其實的大老板。
重生前,楊一木還欠著王根生六十多萬沒還,就這,王根生硬是提都沒提,遭了麵以前咋樣還咋樣。
“早上去你家,嬸子說你可能在埂上,我就尋來了。”王根生邊走邊道。
待走近,楊一木遞了一根煙給王根生,問道:“根生啊,有事兒?”
王根生一屁投坐到楊一木旁邊,自己點了煙,道:“也沒啥事,我就呆會兒,跟你商量個事。我想蓋幾個豬圈養豬,你覺著咋樣,政策不會變吧?”
楊一木也是好奇,王根生上輩子沒這一搭呀,變軌了呀,笑道:“現在都開放了,你有多大膽就乾多大產,以後不管自己養,還是賣,能賺錢為啥不乾。不過蓋到你自家宅基那邊,豬騷豬尿的,你不怕招罵啊?”
王根生白了楊一木一眼,笑道:“臊我蠢呢,整天臭哄哄的,儘惹蒼蠅蚊子,就沒個乾淨時候。有你這話,我也就放心了。我準備蓋那灘坡上,那邊可沒人管,反正是荒灘,誰開荒就歸誰。”
楊家河這帶屬於蕩區,旱田少,水蕩多,這年代農民顧著嘴,仍以種旱地為主,後來也學起了外地搞起了水麵承包。但現階段象這種荒灘作為自留田都沒人要。
王根生又賊兮兮地一笑道:“我算計過了,那荒灘靠水,隨手就能撈點水劃、魚蝦一起煮,一點不費豬料,豬膘還上得快。”
後麵兩天,楊一木就在家裡陪著老娘,其他哪裡都沒去。沒事就搬張長桌歇在樹蔭下透風抹汗,過完一天是一天,倒是自在的不得了。
臨走的前兩天,高九貴高平父子倆一大早就趕著大騾子車把沙子石子送過來了,高九貴對楊一木道:“我也就隨他們喊一木了,你這真是照顧咱家高平了。”
楊一木道:“老叔,多想了不是,我找誰不是做,我媽知道是你來做,直誇這方圓幾裡地就沒比得了你手藝好、人厚道的,包給你乾,一百個放心。趁我這兩天在家,你看需要我弄啥,我來弄。”
“你就把家裡衣物歸攏一下,還有需要留著的家具、吃飯的家夥事擱到空地上,一會兒人過來了,我們先拆老屋、平地,其他的不用你操心。”這年頭農村家家不富裕,瓦木工都是小打小高,置個灶台,打幾條板凳,高九貴父子有一身手藝,無處施展,現在人家一下子包了建屋活,而且先付了六百塊,這麼照顧自己,頗有點不好意思了。
下完沙石,高九貴父子也沒閒著。高平剪了十幾條化肥袋,搭了個簡易大棚,擺衣物也可以住人。高九貴在院外搭了一個灶台,後麵這麼天燒飯就靠它了。
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屋終於被推倒了,院子裡灰土飛揚,倒也熱鬨,老四和一幫同齡小孩在旁邊看的興趣盎然,抓著石子玩,跟過年似的。
張蘭英覺著又是兒子自作主張,聽不見皇上的吩咐又耽誤皇上和娘娘的好事,後腦勺像抽筋一樣,疼一陣一陣的,年前帶回來的那姑娘後麵有沒有下文還沒問呢,前幾天的氣還沒消,現在再給臉,還不知道怎麼不消停呢。
楊二力這次不糊塗了,割肉買酒,是哼著小曲去的。飯桌上那是可著勁兒地給高九貴父子布菜斟酒陪酒,趁人不注意又順手塞了兩包大前門,這做派比楊一木還殷勤。
楊一木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小子若是對高芹沒那心思,那才叫見了鬼。雖說以前也做過幾年同學,但這上輩子沒結下的因緣,怕是要在這輩子進一個門了。
接下來的兩天,主要就是夯地基。依楊一木意思,房子結不結實,往後牢不牢靠,全看地基紮不紮實。他也不怕花錢,光是地溝就向下挖了一米五,全部用的沙石澆灌夯實。
楊一木和楊二力兄弟倆過去敬酒的時候,高九貴吧唧一口悶了,抹了把唇,豎著大拇指讚道:“老叔也給人蓋了半輩子屋了,可像你家這麼蓋法,還真是頭一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