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的警備司令部,顯得格外沉寂。隻有三樓一間偏僻的會議室裡,還亮著昏黃的燈光。
"都來齊了?"楊成棟環視著房間裡的幾個軍官。這些都是他多年的親信,也是警備軍中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人。
"師長,"參謀長李衛國正要開口,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報告師長!"一個情報科的軍官快步走進來,"剛剛得到消息,林監察使今晚在百樂門,跟江南四公子有過接觸。"
楊成棟眉頭一皺:"說具體點。"
"據可靠消息,林監察使警告四公子,要他們三天之內撤走兩個加強營。否則"情報科軍官頓了頓,"否則他就要親自出手。"
會議室裡一片嘩然。林宇這個舉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師長,"李衛國壓低聲音,"您看這"
楊成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點燃了一支煙。煙霧在燈光下繚繞,映照出他略顯疲憊的麵容。
"諸位,"他緩緩開口,"現在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江南四公子今天來訪,表麵上是支持覃長安,實則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
"可是師長,"警備第一團團長張誌遠憤憤不平,"他們太過分了!仗著背後勢力撐腰,就想讓我們低頭?"
"問題不在這裡。"楊成棟吐出一口煙霧,"現在的關鍵是,林宇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插手?"
"會不會是"李衛國皺眉道,"他想借機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你們太年輕了。"楊成棟搖搖頭,"這不是簡單的權力爭鬥。覃長安是少帥不假,但他現在根本控製不了軍隊。林宇這時候警告四公子,是想"
他突然停住,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他想看我們鬥。等警備軍內部先亂起來,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會議室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師長,"警備第三團團長王德明突然開口,"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跟您走。"
其他軍官也紛紛表態。這些年來,正是楊成棟的提攜,讓他們有了今天的地位。
"好。"楊成棟站起身,目光堅定,"既然如此,我們就要穩住。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軍心動搖。"
他走到地圖前,指著幾個關鍵點:"第一團和第三團,立即調整防區。重點控製這幾個要道。第二團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
"是!"幾個團長齊聲應道。
"記住,"楊成棟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我們的對手不隻是四公子,更要防著林宇那邊的動作。這個人比我們想象的要危險得多。"
"師長,"一直沉默的鄭世豪突然開口,"依我看,與其被動挨打,不如先下手為強。"
會議室裡的氣氛驟然一緊。作為警備軍的重要將領之一,鄭世豪一向以強硬著稱。
"說說你的想法。"楊成棟眯起眼睛。
"很簡單。"鄭世豪站起身,大步走到地圖前,"我們現在手裡有真正的兵權。趁著那兩個加強營還沒完全布防,完全可以給他們個教訓。讓孫家知道,申城的地盤,不是他們想插手就能插手的!"
"你瘋了!"李衛國猛地站起來,"孫總督的勢力有多大,你難道不清楚?"
"怕什麼?"鄭世豪冷笑一聲,"就算是孫家,也不能公然跟警備軍對抗。再說了,現在弟兄們都記著覃司令的恩情,士氣正盛"
"然後呢?"楊成棟打斷他的話,"你想過後果嗎?一旦開打,覃長安就有理由調動其他部隊。到時候整個警備軍都會亂起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鄭世豪還想說什麼,卻被楊成棟抬手製止。
"我知道你是為了警備軍好。"楊成棟的語氣緩和下來,"但現在的局勢,不是單純的軍事對抗。林監察使那邊虎視眈眈,租界的洋人也在等著看笑話。一旦我們內部起了衝突"
他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師長,"鄭世豪仍不死心,"難道就這麼看著孫家的人在申城興風作浪?"
"該出手時就出手,"楊成棟站起身,"但不是現在。記住,有時候忍一時,並不是示弱,而是在等一個更好的時機。"
鄭世豪握緊拳頭,顯然對這個決定很不滿意。作為跟隨覃洞之多年的老部下,他對現在這種被動局麵感到異常憤怒。
"鄭世豪說得有道理,"孫德勝突然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這位第十三旅的旅長,"但現在動武,無異於自尋死路。"
楊成棟看向這位老同僚。在警備軍中,孫德勝一向以老練圓滑著稱,很少表態站隊。
"德勝,你有什麼想法?"
"師長,"孫德勝緩緩起身,"我們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敵人,而是朋友。"
他走到地圖前,指著幾個關鍵位置:"法租界的華董們,地下幫派的頭目,甚至一些中立的軍方將領這些人現在都在觀望。"
"你的意思是"李衛國若有所思。
"拉一派,打一派。"孫德勝壓低聲音,"比如黃根榮,他雖然是法租界華董,但骨子裡還是個中國人。隻要我們給出足夠的誠意"
楊成棟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確實是個好主意,既能避免正麵衝突,又能為警備軍爭取更多支持。
"具體怎麼做?"
"首先,"孫德勝說道,"我們可以暗中接觸這些中立派,讓他們知道警備軍是申城的守護者，孫家是外來的猛虎，其次,適當給予他們一些利益,比如放寬對他們生意的管製"
"這樣做,"他繼續說,"不僅能孤立孫家的勢力,還能讓林監察使投鼠忌器。畢竟,他再強勢,也不能不顧及這些地方勢力的感受。"
會議室裡陷入短暫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思考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好。"楊成棟最終拍板,"就按德勝說的辦。李衛國,你負責聯絡法租界那邊。至於地下幫派"
"這個交給我吧。"孫德勝主動請纓,"我和杜老三有些交情。"
鄭世豪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楊成棟的眼神,終於選擇了沉默。他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也許穩妥的政治手段,比冒險的軍事行動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