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星艦的公共區域就隻剩下了顧封寒一個人。
男人喝光了杯裡的咖啡,剛準備小憩一會,手腕上的通訊儀就振動了幾下。
顧封寒睜開雙眼。
是秦溯辰的消息。
顧封寒有些意外。
他這位在帝國軍校當教授的好友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大概是為了時眠的事情。
……那顧封寒還是十分樂意跟好友多說幾句的。
男人慢條斯理地點開聊天框,正想嘲笑一下焦急萬分的秦溯辰……然後發現秦溯辰想的跟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秦溯辰:“聽說你對眠眠有意思?”
顧封寒:“……”
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秦星衍那個隻會告狀的大嘴巴說的。
顧封寒輕嘖一聲,眉宇間反而放鬆下來。
耍流氓這種事……
他最擅長了。
於是男人一個字一個字地回複道:“你弟弟長的很好看,很乖。”
這是秦溯辰第n次聽到這個形容了。
“所以?”
“顧封寒,說真話。”
彆總拿大尾巴狼那副樣子糊弄他。
都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他怎麼可能不了解顧封寒心裡那點亂七八糟的想法。
顧封寒摸了摸下巴。
難辦了。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辭。
“挺讓人心疼的。”
帝國軍校,秦溯辰坐在辦公室裡,看到這話後險些把通訊儀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什麼叫……挺讓人心疼的?
是他對時眠的那種心疼嗎?
還是父親對爸爸的那種?
秦教授突然感覺事情好像不太對。
……顧封寒和時眠才認識多久?兩天有嗎?
這就讓顧封寒開始心疼了?
秦溯辰皺了皺眉,然後麵無表情地把顧封寒的聯係方式全部拉黑。
畜生。
見色起意就直說唄。
秦溯辰冷笑。
難道他還能把顧封寒怎麼樣嗎?
……
顧封寒其實想解釋一下……解釋一下自己對時眠還沒有生出那麼惡劣的心思,他好不容易編輯了一長串文字,言辭之真誠簡直讓人潸然淚下。
大功告成。
顧封寒揚眉,按下發送。
……然後光榮地收獲了一枚紅色感歎號。
顧封寒:“……”
男人嗤笑一聲。
至於嗎?
他把通訊儀扔到一旁,靠在沙發上開始思考。
他的白翼如果和秦溯辰的白虎對上……勝算有多大?
他是不是該放點水?
……
時眠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再睜眼的時候,星艦已經停了。
外麵漆黑一片。
時眠不是喜歡賴床的人,少年無意識地蹭了蹭柔軟的床鋪,然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幾點了?
少年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他這才想起來,主腦現在在秦星衍那裡。
時眠斂下眼眸,突然有一些恐懼。
他們已經到達首都星了嗎?
為什麼沒人叫他?
他緩慢地下了床,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了一直在用爪子扒著門的小白狐狸。
九條尾巴在他的身後蕩啊蕩,尾巴的主人還沒有門檻高。
時眠有些詫異地抱起他:“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小狐狸縮在他的懷裡,無精打采地叫了一聲。
他好累。
時眠有些疑惑。
小狐狸剛才是想把門打開嗎?
時眠皺著眉,推開了大門。
……然後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等候的許多人。
其中也有一兩個熟悉的麵孔,比如托著腮閉目養神的溫初年,依舊和主腦鬥智鬥勇的秦星衍……還有正和一個男人聊天的顧封寒。
而他打開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動到了他的身上。
時眠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半步。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關上大門,躲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但懷裡的小狐狸顯然不同意。
剛才在門口努力了半天的小狐狸這下終於見到了想見的人,他從時眠懷裡一躍而下,時眠本以為他還要去找溫初年,結果就看見自己的精神體猛地跳進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懷裡。
說是中年男人其實也並不準確……時眠心想。
眼前的男人五官極其瑰麗,有著和自己一樣的藍眸,看起來很年輕……但時眠注意到了男人眼角的細紋。
少年的大腦瞬間宕機了。
他對上了男人那雙和自己如出一轍卻飽含溫柔淚光的藍眸,隻一瞬間,時眠便意識到了此人的身份。
帝國陛下……溫予鶴。
少年無措地眨了一下眼睛,眼角瞬間流淌下來了一滴時眠自己也不知道緣由的淚水。
溫予鶴卻哭的更凶了。
他竭力地想控製住洶湧流淌的淚水,想在失而複得的幼子麵前留下一個不錯的初印象,但似乎越努力越控製不住眼淚。
小狐狸跳上溫予鶴的肩頭,伸出粉嫩的小舌,替他舔舐掉了臉頰上的淚滴,然後軟軟地叫了一聲,似乎在安慰溫予鶴。
血脈上的羈絆對精神體來說無比重要,他比時眠更早接受了,眼前尊貴的男人是自己的爸爸這件事。
溫初年緩緩睜開眼睛。
他是家裡為數不多和時眠說過幾句真心話的人,青年緩緩起身,朝著幼弟走去。
他們都在等他。
星艦在三小時前就已經到達了首都星,但時眠一直在睡覺……他們誰也不想打擾安睡的少年,於是便在這裡整整等了三個小時,等著時眠蘇醒。
“眠眠。”
溫初年摸了摸幼弟的腦袋。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時眠愣了愣。
……當然記得。
溫初年的眼神瞬間溫柔下來。
“不要怕。”
我們都是愛你的。
時眠自然也想起了這句話,他的一雙藍眸輕顫著,不太勇敢但是又十分勇敢地看向溫初年的身後。
——那些關切,渴望,焦急,又克製的目光。
時眠的手指動了動。
他往旁邊走了半步,剛好讓眾人看見了他的全身。
“你們好。”
少年的聲音很小。
“我叫時眠。”
溫予鶴的眼淚流淌得更凶了。
他肩膀上的小狐狸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爸爸越哭越凶……下一秒他就被另一雙有力又克製的手臂抱進了懷裡。
秦靖瀾抱著幼子的精神體,手臂都在細密的顫抖,臉上更是緊繃。
他向來寡言,但那些投向時眠的目光裡,他的歉意最重。
溫予鶴起身朝著時眠走過去。
他走的很急,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顧形象的跌跌撞撞……在時眠詫異的目光中,已經好幾日沒有合眼的陛下用儘了渾身的力氣,給了時眠一個擁抱。
似乎想讓自己的孩子遠離一切外界不好的事情一樣,他抱得那麼緊那麼用力,又似乎在確認時眠的存在。
“我的孩子……”